裴乐晶看着床下的他,想到他将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情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把话说清楚。”
面对施维怀的追问,心情欠佳的她索性回道:“反正我说不许就不许。”接着翻身躺下去背对他,不再说话。
这任性的举动,怕是其他人无法想象裴乐晶居然会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外人眼中的她是个坏脾气的大明星,却不知道她之所以脾气不好其实只是拒绝长大,而这样的她也苦了在一盘静静等待的他。
他向来不是个会强求的男人,或许是个性使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也记不得,只知道当他发觉时她已经在他身边,一如她过去一直在自己身边般自然。
他自然的陪伴她、自然的保护她、自然的为她收拾每一次的残局……
施维怀以为她的存在是种自然,直到渐渐发现这样的自然并不必然套用在其他人身上时,他并非无知,整理过后,便明白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在发掘这层事实之后,他并没有做任何的改变。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必然未必适用在她身上。
对她来说,他的存在或许也是种自然,因为自然,所以渐渐养成了习惯。
习惯绕着他打转、习惯在发生事情时躲到他身旁、习惯有他处理一切善后。
他看得出来,她这样的习惯泰半是出于她要强的个性,不服气想要跟他较劲的心理罢了。
这样的她、这样的习惯,跟他对她是不同的。
就因为了解这之间的不同,施维怀无法强且她。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小女孩长大,等待她看清楚自己想要的并且做出抉择,由她来决定跟他之间最后的关系。
但在那之前,他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也不会让自己深陷下去。
这样的他或许不够积极,但是理智的他绝不强求。
当然,如果她最后看清楚并选择他,那么他会一改之前的态度,积极守护她,绝不轻易放手!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
掌掴事件的后续效应持续发烧,被打的汪星河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声称除非裴乐晶对外道歉,否则将拒绝再与她对戏,所属的经纪公司也考量到他在演艺圈的地位而出面力挺。
裴乐晶这头又因为迟迟没有出面回应,导致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因而延宕,甚至完全停摆。
制作公司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搬出合约要求汪星河所属的经纪公司履行,怎料对方不惜毁约赔偿也要裴乐晶对外道歉。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越闹越僵,制作公司只好转而请求裴乐晶配合,希望她能考量大局,公开道歉。
就因为如此,经纪人蔡佳芝才会来到裴家,苦口婆心地规劝裴乐晶帮个忙,让这件事圆满落幕。
哪知道当事人的裴乐晶却乐得很,“这样正好,省得我还得再面对那个猪头,跟他演戏。”
“乐晶,你别再说任性的话了。”
虽然她平常是任性了点,但是她现在说的明明是实话,为什么没有人当真?
“我说的是实话!”她严正申明。
裴母在一旁看蔡佳芝为难,不禁开口帮腔,“佳芝都已经讲到口干舌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讲不听?”
拜托!到底是谁讲不听了?
“我已经回答啦!”要是她没在听,怎么回答问题呢?
裴母真是快被女儿气死,“只是叫你跟人家道个歉有这么难吗?”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裴乐晶回得理直气壮。
“你打了人家一巴掌还没有错?”
在裴母的观念里,一个大男人挨了打已经很要不得,更何况还是大明星,又在公共的场合,就算对方再无理,女儿也应该给人家留点面子。
“是他抓着我不放,我又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又不是她叫他靠近一点让她打,是他自己先动手的,能怪谁啊!
见母女俩陷入争执,蔡佳芝拉回重点道:“不是说你有错,只是要你道个歉,好让剧组能顺利续拍,这样一来还能卖给制作公司一个人情。”
毕竟这次事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纯粹是汪星河恼羞成怒拉不下脸,要是裴乐晶能为了大局着想道个歉,如此一来,不仅能提高自身的声势也能实质受惠,蔡佳芝才会苦口婆心地来劝她。
“我干么要他们欠我人情?我最讨厌死皮赖脸的人了。”她一向认为做任何事但凭真本事,她最讨厌走后门的人。
毫无疑问的,每次跟裴乐晶说话,都要死很多脑细胞,裴母跟蔡佳芝虽然感到苦不堪言,偏偏不劝她又不行。
“所以啊,只要道个歉,就不需要再看他们死皮赖脸了。”
“蔡姐当我是笨蛋吗?道了歉,那死皮赖脸的家伙不就又回来了?”想到要再跟那猪头拍戏,裴乐晶横不得再多赏他几巴掌。
“呃,这……”
裴母看不下去了,“你不道歉,难道是要让我们家门口继续日日挤满记者吗?”
“所以才叫妈打电话嘛。”
“打——你这孩子!”裴母叹气。
蔡佳芝不解的回头问裴母,“打什么电话?”
裴母气道:“她叫我打电话叫警察来赶人。”
这话听得蔡佳芝差点血压过高,“乐晶,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惹麻烦了。”光是要收拾她惹出来的大小事就够教她头疼了,如果这会再打电话叫警察来赶人,天知道媒体会怎么大写特写。
面对母亲跟经纪人的苦苦相逼,裴乐晶终于也按捺不住的发了火,“干么只找我麻烦?明明就是那猪头的错,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向我道歉!”
她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管她们怎么叫她,转身就奔回自己的房间。
*
由于双方都不肯低头,以致事件迟迟无法落幕,媒体持续地守候在裴家大门外,施维怀就算是不回去,每天看新闻,也猜得到事情的严重性。
晚上,他特地拨了电话约裴乐晶来他公寓,说要请她一块吃晚餐。
接到电话的裴乐晶虽然感到意外,仍花了一番工夫逃出家门口,欣然赴他的晚餐邀约。
一进到厨房,看到他把晚餐准备好了,还是她喜欢吃的意大利面,裴乐晶忍不住心情愉悦。
只是嘴巴上她仍挑剔道:“请我吃饭,居然还叫我自己过来。”
施维怀没说什么。
裴乐晶得寸进尺的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诚意。”虽然说她早想出来透透气,整天闷在家里她都快闷坏了。
施维怀却直直地看着她不语,让裴乐晶下意识地感到心虚。
“怎么?你要开口道歉?”
“如果记者继续守下去,也只能这样。”
裴乐晶意外地听到他解释,才想回嘴一对上他盯着自己看得表情,突然像是意会过来道:“你也要我道歉?”原本喜悦的表情顿时从脸上退去。
就算对象是施维怀,但是想到连他也要叫她道歉,一股怒气就袭上心头。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吃吧!”
“不吃了。”说什么要请她吃晚餐,叫她来居然是为了说这个!
以为他会开口劝她,结果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跟着便伸手要拿她那盘意大利面。
“你干什么?”
“总不能浪费。”
施维怀果然是了解她的,她一听,倏地就从他手上抢回那盘意大利面,“干么不吃你自己的?”他难得煮东西给她吃耶!
他却笑了。
怒火顿时熄了一大半,裴乐晶仍在嘴上不平地道:“为什么你们都只会叫我道歉?又不是我的错。”
施维怀看了她一脸委屈的表情,问:“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道歉?”
“本来就是!”
结果却听到他道:“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裴乐晶怔愣。“什么?”
“没能过去接你的事。”
她一听,直觉道:“又不是你的错。”干么要突然开口跟她道歉?
施维怀瞅着她。
裴乐晶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反驳了他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道歉的论点。
一时之间她有种被设计的感觉,偏偏话又是自己说出口的,因此她不甘心地鼓起脸来。
“不是只有做错事才需要道歉。”施维怀下结论。
无话回他的裴乐晶,又瞪了他一眼,接着像赌气似的低头开始吃自己的意大利面,不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