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身影在静谧的夜色中,俐落跃上丞相府的燕尾屋脊,谨慎伏身观察丞相府的动静。
果然不出他所料,丞相府加派了一倍的守卫戒备,即使是深夜,依然可见数十名守卫,在丞相府的四面围墙边来回巡逻。
但这些重重布署对他而言根本是雕虫小技,他要进入丞相府简直易如反掌。
越过另一片屋顶,循著守卫最多的厢房,他轻易找到刘丞相的房间。
随手抄起一块屋瓦往花园一丢,这招声东击西之计果然成功将七、八名守卫给引开,剩下两名守卫只消他一掌,就让他们无声无息的倒地不起。
自靴里抽出一把利刀将门栓给挑开,云遥飞完全没发出半点声息的逼近床榻。
透过月光,隔著纱幔隐约可见床上蒙头大睡的刘丞相。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扬高利刀就往床上的人影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床上的被褥竟然突然飞跃而起,随即一把锋芒朝他疾飞了过来,等他惊觉想闪躲,刀刀已经划开他的胸口,当场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他诧异定睛一看,床上的人哪是什么刘丞相,而是一名护卫伪装的。
他中计了!刘丞相根本没睡在这间房里,护卫早就等著他上门自投罗网。
与欺身逼近的护卫过了几招,云遥飞立刻探出虚实,虽然自己武功略胜护卫一筹,但他知道此刻的情势对他不利,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趁著空档准备走人,门外已经涌进数十名守卫,将他给团团围住。
这群鸟合之众他还没放在眼里,但此刻他受了伤,绝对不宜恋战。
强忍疼痛,云遥飞一手捂住胸口,转身破窗而出,顺利自刘炎傅的寝房脱身。
施展轻功跃上屋顶,踉枪越过屋脊,紧接著越过另一片屋顶,脚下灯火通明,数十名守卫正在廊下追赶吆喝。
“来人哪,给我追,不论生死,都一定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刘炎傅一声令下,数十名守卫立即齐声呼喝,朝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黑夜是最容易隐身逃脱的,但此刻云遥飞的伤口血流不止,后头的追兵只消循著血迹就能轻易追踪到他。
逃了几条街,后头追赶的守卫声势惊人,几乎把大半个洛阳城都给惊醒,依照云遥飞的身手,这群鸟合之众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但一路跑来失血不少,明显减缓了他的速度。
忍著痛楚,他看了眼后头手持火炬的追兵,没多想就闪进一条小巷。
来到一扇熟悉的大门前,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施展轻功跃过矮墙──
*
房内,已放下一头长发的挽香坐在铜镜前,心不在焉的拿著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著,一头原本已经够亮丽的头发在烛火映照下闪闪发亮。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反应,房门已被用力撞开。
惊惶地急忙跳起身,当她瞥见一身黑衣的男子,正要放声大叫,黑衣人突然拉下了面罩。
“别叫,是我!”拉下的面罩后,竟是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孔。
挽香瞥见他痛苦的神色,顾不得自己只著单薄的衣服,立刻快步奔了过去,及时扶住他不稳歪倾的高大身躯。
“遥飞,你怎么会──”不经意伸手一看,竟发现掌心里全是鲜红的血。
“你受伤了!”她倒抽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胸口被血濡湿了一大片,紧捂住胸口的指间还不停渗出血来,连地上也全是血迹。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挽香一时也慌了手脚。
云遥飞想发出声音,但一路来失血过多、体力用尽,还来不及开口,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挽香惊叫一声,连忙蹲下身察看他的气息,并朝门外高声呼喊。
“锦绣、锦绣!”
不一会儿锦绣急急忙忙跑进来。
“小姐,怎么回──云公子?”锦绣一见到小姐臂弯里的身躯,登时捂嘴发出惊叫。“小姐,云公子怎么全身都是血?”一见到血,锦绣几乎快昏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快过来帮我把云公子抬到床上去。”两个女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云遥飞给抬上床。
“锦绣,去多拿一些布巾来,还有,快让银儿去请大夫。”
“喔,知道了!”
锦绣正要出门,只见家丁阿喜急急忙忙跑进来通报。
“小姐,门外有好多府衙的官兵,说是要找一个穿黑衣、受了伤的男人。”阿喜的目光不经意瞥见床上穿著黑衣的男人,登时瞪大了眼。“云公子?难道──”
挽香跟锦绣对望一眼,心里隐约都明白了七八分。
用不著说,当下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了,云遥飞就是官府要追缉的人。
“阿喜,我要你出去把人打发走,就说没见到这样的人,沉著点应付,千万不要泄露任何蛛丝马迹,知道吗?”挽香慎重地叮嘱。
“我、我知道!”阿喜紧张地咽了口气,赶紧出去打发人。
阿喜前脚一走,锦绣也跟著出去张罗小姐要的东西,但不一会儿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他们──我是指府衙的人说血迹在我们门口失去了踪迹,坚持要进来搜。”
望了眼门外,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云遥飞,挽香当下已经有了主意,立即吩咐锦绣。“你出去,把门关上!”
一旁的锦绣怔愣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赶紧依照主子的交代把门关上。
不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官爷,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拜托你们别惊扰了她。”
“我们这是在办案,你们要是敢阻拦,小心我拿你们回衙门治罪!”
话才说完,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踹开,数十名官兵动作迅速的涌入房里。
原以为一进房就会面临一场混乱的打斗,孰料房内一片阗黑无声,安静得像是没有半点人息,没预料到会是这番景象,门口官兵顿时愣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进去搜!”后头建功心切的李捕头高喝著。
“是!”有了头子的命令,衙役胆子大了,个个腰间荷著刀,气势万千的冲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
“是谁准你们半夜擅闯民宅?”一个轻柔却凛然得让人无法轻忽的声音,蓦然自床幔里传出。
“咳,沐姑娘,府衙接到密报,说是通缉要犯在这里出现,我也是奉上级之命行事,得罪了!”李捕头作风向来强硬、不讲情面,何况这件大案子上头逼得紧,他也只能公事公办。
“你瞧见我这有通缉要犯了?”轻柔的声音一凛。
“这──”李捕头僵了僵。“是没有,不过按照查案的规矩,我们还是得搜过一遍,才好回去向大人交差。”
“点灯!”不等挽香回答,带头的李捕头朝手下扬了扬下巴。
一名捕快很快上前点亮了桌上的蜡烛,顿时房里大亮。
“来人,给我搜!”李捕头环视一圈,沉声命令道。
“是!”官兵分头进了内室、屏风后头、橱柜里四处搜寻,只除了白色床幔虚掩的床榻外,无一不搜得彻彻底底。
“回头儿,没有。”
“这里也没有。”
“全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李捕头脸色铁青,著实无法置信。
他明明接到密报,说黑衣人跑到这里。难不成是假消息?
李捕头的目光缓缓移向布幔虚掩的床榻,一步步走了过去。
“李捕头,我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半夜私闯我闺房也就算了,现下还不顾我此刻衣衫不整,你这样岂不是存心坏我名节?”床幔里又传来挽香凛然的声音。
“沐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可否请你把床幔拉起来?”李捕头铁了心似的蛮干到底。
“若我说不呢?”
“那在下就只好得罪了!”
床幔里静默了片刻,偌大的房间里气氛僵窒得令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李捕头耐性用尽,扬起手准备吩咐手下行动时,床幔突然缓缓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