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不知道。”对座的向清风,用力的吃着蛋糕,表情也没比知翔好到哪里。
抿着唇,知翔瞥了清风一眼。
“你当初为什么想这么做呢?”指的是劝程豫离开。
“怎么说……就是跟令尊一样的想法。”两口吃完一块,清风拉过另一盘继续。“只是我没料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啊,我也没想过我姊会因为这样的关系恢复记忆。”知翔双手环胸,频频颔首。
清风眉一扬,嚼着浓醇的起司蛋糕,口气含糊道:“你想,他们两个人最后会复合吗?”
“我觉得会。”不属于两人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清风一楞,手中的叉子终于停住,她偏过头,这才发现知翔的旁边坐了一名陌生的男子,正在跟她做同样的事——吃蛋糕。
“你是谁?”什么时候窝到他们旁边来的?
黎曜展现他招牌的阳光笑容,摆摆手,“您好,我叫黎曜。”
“他是姊夫的学弟,建筑设计工作室的合伙人。”知翔补充道。
灿烂的笑容对清风没用,她打量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表情看来有些嫌恶,大概是因为听到他是程豫合伙人的关系。
“就算如此,”清风开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黎曙的笑容灿烂依旧。“小姐原来是这么心无旁骛的人啊!在下跟您一起出现在知恩家、一起被轰出来,然后一起到这里喝咖啡吃蛋糕,算算时间——”他看表。“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但是您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可见您有多担心知恩的事情。”
对着黎曜明褒暗讽的话眯起眼,心里不舒眼,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清风隐约的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别怪她,她习惯自我的世界,在乎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只要不是清风想在意的人事物,就会被她彻底地忽略。
不过说到这,令清风想起知恩最近的态度,她不禁皱起了眉。
知恩昏倒清醒那天,知翔接到程豫的通知联络她,两个人匆忙的赶到医院,结果只见程豫表情沉重的待在病房外,他说知恩恢复记忆,情绪激动,现在谁都不想见。
当时她不信邪打开门,还没进去就破飞出来的枕头打个正着。
好吧,因为激动不想见人,只好等她恢复冷静。两天后,知恩出院,以为她的心情好了,才又跟着知翔去找她,却没想到她跟知翔解释他们的想法不到五分钟,就被知恩给轰了出来,刚好这个笑容过度灿烂的男子来到门口,知恩见着他,二话不说连同他都给请了出去。
最后三人落得在附近咖啡厅吃着“普级蛋糕”的下场。
这家伙,怎么换个记忆就换了个个性?
被好友当作坏人,清风心情超闷,她继续吃着蛋糕,抬个眼,看见黎曜不急不徐的把用完的蛋糕盘堆高,招来服务生收桌子,顺便又加点了几块。
“你爱吃蛋糕?”男生喜欢吃甜食?真稀奇!
黎曜楞了楞,回神发现清风在跟自己讲话,他笑说:“这是台湾人做的,有家乡味。”合他胃口。
家乡味?难得遇到比自己还怪的人,清风瞅着他,见他正吃着起司饼,甜食狂的基因蠢蠢欲动,忍不住开口:“衬底的皮要跟起司糊一起吃,这家做的偏干,分开来吃很难吃。”
黎曜手一顿,“喔?还有分?”基本上,他只是吃怀念,味道是其次。
不过身为甜点师傅的老婆,清风当然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
她用眉毛点头,晃着蛋糕叉。“像那苹果派过湿,皮的部分太软,建议你只要吃内馅,那是派里唯一的精华;至于这个樱桃黑森林,腌渍樱桃酒气不足,搭不上巧克力的部分,所以吃前要排除樱桃夹心,才不会破坏主体巧克力本身的美味。”只要谈到甜点,向清风可说出一本硕士论文厚的感想。
黎曜听着清风的头头是道,看了眼她身前的蛋糕盘。“但是你全吃完了。”
“我不浪费材料。”清风说,一大块草莓瑞士卷入口,两道柳眉瞬间揪在一起。“好的材料本身没有错,有问题的是做的人的手艺。”
这个道理说得黎曜直点头,照着清风的建议剔掉樱桃,黑森林真的不腻口了;他又吃着苹果派的馅,感受到馅料的内涵。
清风的味觉让黎曜啧啧称奇,觉得有趣,他指着栗子蛋糕问说:“那这个呢?”
“那个?全部搅在一起会比较好吃。”
黎曜试了,又换问水果塔,“这个呢?”
“这个啊……”
才要说,一只手介入他们之间。“不好意思——”
两个人转头,望着知翔一脸疑惑。
“现在好像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机吧?”
顿了顿,清风和黎曜回过神,面面相觑的瞅了对方一眼,尴尬的一个拨头发、一个吃蛋糕,清风还立刻找了话题问道:“呃……黎先生是为了什么来找知恩呢?”
黎曜嚼着糖渍水蜜桃,声音模糊道:“当然是为了程豫,好朋友有困难,能力所及还是要帮一下。”
“程豫?”一提到这个名字,清风的心情又糟了起来。“他会有什么困难?”
“嗯——也没什么,就是知恩电话不接,也不见面,还写了存证信函说如果程豫再试着联络她,她就会告他性骚扰。”
清风和知翔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黎曜平静的表情。存证信函?性骚扰?
“看来知恩这次真的变性变得很严重。”表情敛住,清风严肃的蹙眉。比较起来,她至少还有五分钟的“上诉时间”。
“啊,我完了!被我爸知道铁定只有死路一条!”知翔哀嚎。他温柔亲切和蔼善良的姊姊,竟然变得会写存证信函警告别人?!
冉昭雄要是知道他宝贝女儿变成如此,肯定会气得血压上升。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知翔趴在餐桌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黎曜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怎么他的一句话,弄得两个人满脸愁容?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清风看着黎曜的不以为然。“你不了解知恩原本的个性。”她叹说:“她本来是亲切到没有脾气的人,但是现在竟然想到写存证信函,你说,事情还不严重吗?”她的解释,让一旁的知翔不停的颔首。
放下叉子,黎曜弯弯嘴角。“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但是后来有一天,我想起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
清风与黎曜对看,不懂他的意思。“所以?”
“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事,说实在的,就算我们急得火烧屁股,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要看他们自己。”
他们自己?“那你为什么要帮程豫找知恩?”
“我说了,因为朋友有困难,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拿起瓷杯,黎曜喝着红茶润口。嗯……连红茶里都有令人感动的家乡味。
黎曜的话也不无道理,清风沉默了一阵,想了想,道:“这样放手不管……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黎曜耸耸肩。“我不是也说了吗?他们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
是……这样吗?
清风和知翔瞅着黎曜灿烂的招牌笑容,有些恍惚、有些犹豫的安静起来。
*
风进,窗帘飘啊飘,知恩倚着窗,面色凝肃。
昨天,清风和知翔来找她,告诉了她当初他们隐瞒事实的原因;清风甚至还说,因为不想让事实重演,她才找了程豫,请他离开她的世界。
她听着解释,听得满是愤怒,最后气到再也听不下任何字句,就把他们给请了出去。
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对他们的。
只是随着他们的话语,知恩越是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爱程豫,就算失忆没有过往感情的羁绊,她依旧会爱上这个男人。
这让知恩内心难过到了愤怒,她生气,气自己的心,但却无能为力。
要不,她已经很下心做了许多与程豫断绝关系的方法,为什么到现在脑海里仍想着他?
眯着眼,知恩觉得胸口闷闷的。
那天在病房里,她要程豫离开,他不肯,还抱着她不停的说对不起,那满怀歉意的声音,听得她的心好痛,可是,并没有重建她的自信。
她无法信任程豫,大声的哭嚎要他走,拗不过她的眼泪,他终是走出了病房。但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知恩感觉到心里忽然空了一大块。
那样的感觉是因为迷恋还是爱所造成的?知恩不愿去深思,她从那时候开始,努力的摆脱程豫留在她脑海里的影子,不停不停的努力着……
可是,有用吗?
叹息间,门铃响了,知恩疑惑的看着大门。这次又是谁来了?
打开内门,铁门外空无一人,知恩疑惑的再开了铁门,一转头,就看见程豫站在侧边对她笑着:“嗨!”
知恩见着他,心里有气,反射的要将门重新关上,程豫却快一步的拉住门板。
比力气,知恩当然不是程豫的对手,她拉着把手,怒瞪着他。“你没收到存证信函吗?”
相较知恩的表情,程豫的笑容与她形成强烈的对比。“只要一下下就好。”他哀求。
看着他的脸,她总是无法移开放在他身上的眼光,吸口气,知恩勉强的别过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有。”他的声音盖过她的。“找有。”
知恩把头转回来,目光又不自觉的停在程豫身上。两个人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力气又比不过他,只好让步松手让程豫进入。
才踏进小小的玄关,知恩刚见着程豫脱鞋,就瞧到他对着门外大喊:“把东西搬进来吧!”
东西?什么东西?
知恩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三个大汉扛着几个箱子进来,按照程豫的指示把箱子放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因为东西不多,一下子就搬好了,等知恩终于回过神,程豫已经付钱送人,并关门上锁。
“你到底在干嘛?”知恩咆哮的冲进客房,望见地板上堆着几个箱子和一张制图桌,看起来就是行李。
程豫跟在知恩后头,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我来长期抗战。”
长期抗战?“你在说什么?”
他笑开。“因为你不跟我见面、不接我电话,我无法证明我的心意,无计可施下,只好这么做了。”
知恩听得眉心纠结,她指着行李,“把东西给我搬走!”
“不可能。”程豫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不搬,我就要实现存证信函上的诺言。”她试着威胁他。
“你做吧!我无所谓。”他也不怕。
面对他从容的态度,知恩有些手足无措,程豫摆明了准备跟她耗到底了吗?
知恩抿着唇,从未移开的视线仍没离开过半分、
“别忘了,你还有工作。”她一直记得,他爱工作更胜他这个“前妻”。“你不可能待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听着知恩的话,程豫依旧笑着回应:“少几件工作可以换回你,那也值得。”
一时间,像是有股力量冲击着知恩的脑海,她瞅着程豫玩笑表情上的严肃眼神,站在原地不知该回应什么:
这家伙……难道是认真的?
用力别过脸,知恩抹去内心的动摇。“随便你!”
然后大步越过程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