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着纤细的腰肢,款步走向寿星。
看见她,张露琴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恶劣。
“你来干什么?我可没有邀请你。”区区一个情妇还敢跑来她的地盘撒野,也未免太嚣张了。
“哎呀,姊姊怎么这么见外,你今天五十六岁生日,做妹妹的我可是专程前来祝贺的。”她从金色晚宴包里取出一只信封递过去,娇声说:“嗒,这是我送给姊姊的生日礼物,我跟朋友合伙开设的医美诊所VIP卡,姊姊以后可以凭这张卡来我们诊所做整形,让自己变得更美,也许以后就能留住石总裁的心了。”她明嘲暗讽的说她老了、丑了,留不住丈夫的心。
她这是为了替自己弟弟出一口气。她儿子竟抓住了她弟弟的把柄,让石振雄震怒的想告他,她没办法对付她儿子,只好将这口恶气出在她身上。
张露琴没接下那只信封,火力强大的讽刺回去。
“这卡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看你比我更需要。你全身上下不都是假货吗?常常需要进厂维修才能见人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做过头了,否则到时候恐怕连你妈都认不出你这个女儿。”说着,她胸口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痛意,眉头微皱的忍了下来。
王芊柔抓着皮包的手青筋毕露,妆容亮丽的脸上仍维持着优雅的假笑,正想开口再讥讽回去,石煊淳就带着常双禄走了进来。
两人一出现,原本在旁暗暗观看元配与情妇唇枪舌剑大对决的众人,立刻好奇的将目光移向了他们。
石煊淳甚少出现在这种社交场合,但在场的人泰半都是石家的亲朋好友,自然有人认出他的身分。
不过站在他身边的常双禄却没人见过,见他们两人举止十分亲昵,不少人纷纷臆测着她的身分。
王芊柔早就从石振雄那里得知石煊淳娶了个胖女人为妻,因此看见两人出现,她目光闪动,笑盈盈的说:“煊淳今天也带着太太来向姊姊祝寿呀。啧啧,看他太太那体型,让我联想到大象呢。”她掩着唇讪笑,“姊姊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媳妇,你一定很满意吧。”
张露琴要常双禄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原意是要让她明白,他们上流社会的生活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能够高攀的,想藉此让她难堪和自惭形秽,没料到这反而成为王芊柔取笑她的笑柄。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一向不出席这种宴会的儿子,竟然会破例陪着常双禄一起来。她很生气,激动的情绪让她胸口的疼痛加剧,不禁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了王芊柔的话,加上石煊淳看起来和那女人的关系匪浅,众人立刻明白常双禄确实是他的妻子。
现场瞬间一阵哗然,大家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常双禄看。
发觉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她很紧张,脸上的笑容因此有些僵硬了起来。
察觉到妻子的紧张,石煊淳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就当我们在逛动物园,两边的猴子好奇的在看着我们就好。”
他的话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也让她稍稍冲散了紧张的情绪。她仰起脸,脸上再度回复了自信的笑容,在他陪伴下,两人一起来到张露琴面前。
“妈,生日快乐,这是我跟煊淳送您的生日礼物。”她将特地挑选的礼物双手捧到她面前。
张露琴没收下,紧抓着疼痛的胸口,神色激动的瞪着常双禄,看见儿子对她的体贴和亲昵,再想起刚才自己在王芊柔那里受的气,顿时整个火气都窜了上来,再也吞忍不下去。
她一手拍掉她捧在手上的礼物,“你送的礼物我要不起!”
常双禄怔了下,默默拉起来,好声好气的开口道:“妈,您不喜欢这份礼物,那我跟煊淳另外再送别的,今天是您生日,您别生气。”
“谁准你叫我妈?”张露琴怒道。
看了母亲一眼,石煊淳淡淡开口,“妈既然不欢迎我们来,那我跟双禄先回去了。”他牵着常双禄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煊淳--”张露琴张口想叫住儿子,但才一出声,她就突然往后一仰,咚的一声整个人昏倒在地。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场面一时间有些乱纷纷的。
夫妻俩快步走了回来,石煊淳一蹲下就要扶起母亲,常双禄急忙阻止他。
“你先别移动她。”一边轻拍着婆婆的肩,一边在她耳边叫唤,“妈、妈,您听得见我说话吗?”叫了数声,见她没有意识,再查看婆婆的呼吸和心跳,发现也停止了,她急忙用自己以前曾经学过的CF帮她做急救。
常双禄一手压额,一手抬起她的下颚,保持她呼吸道的通畅,然后两手交迭按压她的胸口十五次,再捏住她的鼻子,口对口朝她的嘴吹入两口气,接着重复同样的步骤,如此循环数次后,张露琴的心跳和呼吸终于渐渐恢复。
而在施行急救的同时,石煊淳已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不久,救护车来了,随行的医护人员迅速检查了张露琴的情形后,随即将她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诊断结果,张露琴是急性心肌梗塞,手术后已转入病房。
常双禄不敢进去看她,担心她一看到自己又会被刺激到,因此陪石煊淳来医院时,便留在病房外没有跟着进去。
在妻子病倒后,石振雄这两天都来医院看妻子,见儿子进来,他低声说:“你妈刚睡着,别吵醒她。”
他近来虽然与妻子感情不睦,在外头也养了几个情妇,但对结婚三十几年的发妻还是有感情的,因此当他前天得知王芊柔竟然跑去妻子的生日宴闹场,导致妻子气得昏倒,他立刻痛斥她一顿,断绝了与她的关系。
石煊淳点点头,走到床边看看母亲。
“双禄没跟你一起来吗?”没看见常双禄,石振雄有些不悦。做人媳妇的,婆婆住院怎么能完全不关心?
“双禄在外面,她怕妈醒来看到她会不高兴,因此不敢进来。”他解释完,看向父亲,“这次妈心肌梗塞,要不是双禄及时为她做急救,妈这条命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这件事石振雄也听说了,他叹了口气,“你妈醒来后,我会告诉她是双禄救了她一命的事。”
“妈当初叫双禄去她的生日宴,她去了,妈却又不给她好脸色看,双禄是我爱的人,妈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她呢?”看着病床上母亲的睡容,他问道。双禄如此待她,那她呢?母亲那天对待双禄的态度,真的让他无法接受。
石振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只能拍拍他的肩,“这件事我会劝劝你妈,让她别再那样对双禄。”
沉默须臾,石煊淳墨黑的眼眸注视着父亲。
“爸,这么多年你也该玩够了吧,该花点时间多陪陪妈,你在外面花钱养的那些情妇,她们爱的不过只是你拥有的财富,不是你这个人。如果你破产了,她们有谁会留在你身边?但我相信,如果你真的破产了,妈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并且会拿出她所有的财产,尽力帮你渡过难关。”
他对父亲说这些话,是希望父亲能收收心,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外头那些情妇身上,多关心关心母亲。
被儿子当面这么说,石振雄有点挂不住面子,板着脸,不快的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半晌后,他们先后离开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张露琴这才缓缓张开眼。
她默默看着天花板,接着又徐徐转头望向窗外,外头的阳光十分灿烂。
刚才丈夫和儿子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没有想到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人竟然是常双禄,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为性情淡漠的儿子,会为了她对他父亲说出那些话。
经历了一场生死,再重新活回来后,她有了不同的体悟,回想起以前的观念和想法,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和幼稚。
在死亡面前,名利和财富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人生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活得快乐、活得有价值。
她这辈子为儿子做的不多,现在她只希望儿子能顺着他自己的心意,去过他想要的生活,她不会再插手干涉儿子的婚姻了。
比起陈雪伶,她想,也许常双禄更能为她照顾好儿子。
没有想到婆婆会指明说要单独见她,常双禄感到很意外。
她小心翼翼的踏进病房,走到病床边。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不敢再叫她妈,怕又惹她生气,影响到她的复原状祝。
“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张露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常双禄神色拘谨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担心的心忖,她不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拿她的健康当理由,逼自己离开煊淳吧?
靠坐在床上的张露琴往视她一会儿,才缓缓出声,“坦白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不喜欢你。”
“嗯。”她知道,她不用再重复一逼。
“不过,为了煊淳,我愿意接纳你。”
传入耳膜的话令常双禄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她刚才是说……她愿意接纳她?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煊淳。”张露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她此刻的神色煦然,不再像先前那样,总是摆出一副高傲的冷脸看她。
一愣之后,常双禄惊喜的用力颔首承诺,“我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张露琴接着再叮嘱,“我就只生了煊淳一个儿子,他从小没有玩伴,个性才会变得那么淡摸。以后你要跟他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我的孙子们才不会因为太寂寞而变得孤僻。”
她眨了眨眼,觉得这根本就是石煊淳自己的个性问题,跟生多少个孩子没有关系。不过她没有反驳,点头表示,“如果可以,我打算生三个。”
听见她的话,张露琴很满意,提出最后一项要求,“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减肥。”
“……”常双禄嘴角抽搐了下,很诚恳的告诉她,“不是我不想减,而是我是那种就算呼吸也会胖的体质。”
“你可以去抽脂。”
“我以前做过,可是很快又复胖,差不多所有减肥的方法我都试过了,都没什么效果。”不是她不愿意减啊,而是真的减不下来。
两人对看须臾,在她委屈又无辜的眼神下,张露琴最后只好放弃了这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