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时候他紧抓着她的手,求她不要丢下他,直到现在,她的手依旧能感受到他大手紧握的力道和热度,就算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顺着心意这么做。
她的目光不由得又回到他的脸上,见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的心也跟着微微一紧,连睡觉都觉得很难受吗?她想起今晚在餐厅里,她多次经过他坐的那一桌,注意到桌上的餐点他几乎没有动过,他只是一味的喝着红酒,想必明天醒来,肚子会很饿吧。
想起哥哥以前因为工作不顺而心情不好时,只要她做了他喜欢吃的食物,哥哥的心情就会变好了,她不知道律师先生喜欢吃什么,不过他喝了这么多酒,胃应该会很不舒服,喝点玉米粥应该会好一点,冰箱里好像还有她上次买的山药……
大致确定明天早餐的菜色后,李唯欣转身要走回房间,正要关灯时,突然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今晚居然有人向她求婚,还认真的替她戴上了戒指,可是过程一点也不感动,甚至有点荒谬好笑。
她脱下戒指,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要再次关灯,却突然担心他半夜会醒来,最后决定替他留一盏小灯,她这才走往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澡,上床睡觉。
睡梦中,任廷宇一直听到周围有声响,不过他实在困极了,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接着,他闻到一股香气,像是食物的香气,那香气还夹带着奶油一般的甜味,他喜欢这个味道,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忽地,一道强光照射而来,太过刺眼了,让他动了下眼皮,然后缓缓张开眼睛,光芒中,他看见前方站着一个女孩,有着一张很可爱的脸蛋,表情纯真的对他甜甜的笑着,温暖而迷人,女孩的周围都是光,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彷佛见到了天使,完全呆住了。
李唯欣拉开客厅的窗帘,一转身,看见他已经醒来了,不自觉扯开一抹笑。“任律师,你醒了?太好了,我正想叫醒你呢。”她朝他走了几步,继续说:“抱歉,任律师,因为我得提早出门,所以非把你叫醒不可。”
现在还不到八点,她之所以比平常还要早出门,是因为她要先坐公车去餐厅附近骑机车,再骑车去上班,这样傍晚下了班,她才赶得及去派朗琪。
她现在白天在一家专门进口皮件的贸易公司上班,晚上则在派朗琪餐厅兼差做晚班的甜点助手。
任廷宇终于稍微清醒一点了,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天使,只是……她叫他任律师,但他不认识她,还有,这里又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我又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没有了昨晚的醉意,此刻的他,表情有些警戒的问道。
李唯欣好笑的看着他,心想,这大概是律师的职业病吧。
“任律师,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这里是我家,我叫李唯欣,我是派朗琪餐厅晚班的甜点助手,我知道你是我们餐厅的客人,昨天晚上我下班后,看见你醉倒在街边的长椅上,你的手机又没电了,我没有办法联络你的家人或朋友,又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就只好先把你带回我家了。”她大概说明了一下昨晚的情况,至于求婚的桥段,当事人忘了,她就不提了。“茶几上有干净的毛巾和新牙刷,是给你用的,浴室在那里。”她指了指方向。
交代完毕,她走进房间,再出来时,身上背了个侧背包,见他还坐在沙发上,她又道:“对了,我做了早餐,你等一下记得吃,另外,待会儿你离开时,用这把备份钥匙锁门,再把钥匙放在外面的脚踏垫下面就行了,那么我先出门了,再见。”
虽然把客人就这样放着不管似乎有点不妥,但她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况且她也怕他会质问她为什么会把他带回家,总不能老实跟他说,是因为他昨晚叫她不要丢下他吧,因此提早出门也好,反正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这么一想,李唯欣也就没有那么介意自己的失礼了。
任廷宇没想到她就这样出门了,他愣了一会儿,脑袋才开始运作,她刚才说她叫李唯欣,是派朗琪餐厅的甜点助手,因为知道他是餐厅的客人,就把喝醉的他给带回家,她是这个意思吗?
想起那张标致的脸蛋略带紧张的解释她不是坏人,他不免觉得好笑,别说他刚刚还把她当成是天使了,就凭那张可爱的脸,当得了坏人吗?
不过她到底是太善良、太天真,还是太笨了?居然把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带回家,毕竟就连他都无法保证,在喝醉的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任廷宇站起身,拿起毛巾和牙刷,边走向浴室边环视了下环境,虽然是间老公寓,不过整齐干净。
漱洗之后,他完全清醒过来,当他走出浴室,他看见客厅隔出了一个小区域,放了一台中型烤箱、一张宽大的长方桌,旁边还有看起来像是做面包或点心的器具,看来她经常在家里动手做点心,又或者是练习。
他走到餐桌前面,看到桌上的早餐,他惊讶不已。
刚刚她要出门前说她做了早餐,他以为大概就是三明治或烤吐司之类的,没想到是一道道看起来精致可口的料理,顿时让他感到饥肠辘辘。
任廷宇一坐下,马上打开砂锅的锅盖,一阵浓郁的奶油香气扑鼻而来,他看着一旁的小纸条写着“奶油南瓜玉米粥”,他是喝过奶油南瓜汤,但没有吃过这种粥,他盛了一碗,吃了一口,本来以为是甜的,但其实是甜甜咸咸的,口感细滑,而且非常爽口,他三两下就吃光一碗,随即又吃了第二碗,当他盛了第三碗,才有心思注意桌上的其他料理。
“酥皮山药卷?”他念着纸条上的字,用筷子夹起一个来吃,以为是油炸的,但却是用烤的,外层的饼皮,就像是酥皮浓汤的饼皮,酥脆可口,三个酥皮山药卷,他几口就全吃光了,还感到意犹未尽。
接着他又拿起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酥烤沙拉鲔鱼塔”,这道料理名称他连听都没有听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发明的,不过在吃过了奶油南瓜玉米粥跟酥皮山药卷之后,他毫不迟疑的拿起来就直接吃了,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样非常好吃,三个鲔鱼塔随即被他呼噜噜的吃下肚,然后他又嗑了第四碗玉米粥。
她确定自己是派朗琪餐厅的甜点助手,而不是主厨?他觉得她做的这几道料理,比派朗琪餐厅的料理还要好吃,接着他又吃了起司洋葱圈,本来不喜欢洋葱的他,顿时觉得洋葱很美味,还有欧姆蛋卷,搭配玉米粥,真的非常好吃。
没有多久,餐桌上的盘子全空了,连奶油南瓜玉米粥都见底了,这大概是他活到三十岁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丰富的早餐,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厨艺居然这么好,她不开间餐厅实在太可惜了。
以前宿醉时,他会因为胃很不舒服,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可是今天他却吃了这么多,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讶异,尤其那道奶油南瓜玉米粥,滑而不腻,吃进胃里,只感到暖暖的,让他瞬间胃口大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吃了她做的料理,心情莫名变好了。
任廷宇看了下手表,还有点时间,他决定先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去律师事务所。
上午九点半,当谢仲翰进入律师事务所时,正好看见任廷宇从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把手里的文件交给女助理,并要她送杯咖啡到办公室,他难掩诧异的走上前,问道:“廷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学长,都九点半了,不早了。”任廷宇转身走回办公室,边回道。
谢仲翰跟在他身后,仍感到不可置信。“廷宇,你没什么事吧?”
任廷宇有些哭笑不得。“学长,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别妨碍我做事。”
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样子,谢仲翰又问道:“廷宇,你昨晚没有去喝酒吗?”
“喝了,而且还喝了不少,最后醉倒在路边的长椅上。”这是早上李唯欣告诉他的,毕竟昨晚离开餐厅后他只记得自己去超商买了不少啤酒,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就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谢仲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昨天就说要陪你去喝酒,你偏不肯,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回家的?”
“我喝到烂醉,完全不醒人事,哪有办法回家,不过后来我遇到一个好心人,她把我带回她家,收留了我一晚,今天早上还帮我做了早餐,那是我到现在吃过最棒的一顿早餐了。”任廷宇当然晓得学长是在关心他,因此他也老实的交代昨晚发生的事。
谢仲翰起初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现在这种世道,哪还有这样的好心人,可是见他整个人神采飞扬的,甚至比平日更帅气了几分,又觉得他并没有说谎。
昨天,三月三日,对任廷宇来说,是个很伤心的日子,三年前的这一天,他原本打算跟交往多年的杜筱曦求婚,没想到她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发生车祸,警方一度怀疑她有轻生的念头,因为根据肇事车主的行车纪录器画面,她当时原本好好的在人行道上等号志灯变绿灯,但下一秒却突然冲到马路上,才会被肇事车主撞个正着,送医不治。
不过任廷宇始终坚持杜筱曦不可能有轻生的念头,他们相爱多年,也决定要结婚了,且她模特儿的工作也很顺利,意外发生前,她还接了两个电视广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要轻生?
但如果不是轻生,那有可能就是因为她迟到了,太急着要过马路,才会闯红灯,也因为如此,使得任廷宇对于杜筱曦的去世,除了伤心难过外,又多了自责和懊悔,他认为是他害死了她,原本他们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但后来他把时间改成了七点。
虽然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但他知道任廷宇还是放不下,依旧深深自责,因此每年的三月三日,他都会去派朗琪餐厅吃东西,之后独自一个人去喝酒,不让人陪他,而隔天他总是很晚才到律师事务所,而且气色不佳。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释怀许多了。
发现他似乎还有点怀疑,任廷宇再次强调,“学长,你放心,我真的没事,下午的那场官司,我一定会赢的。”
“你这小子,我哪是担心官司的事,不过你没事就好。”
任廷宇是小他两届的学弟,在大学时的表现就非常出色,因此五年前当他决定自己开业,成立律师事务所时,第一个想到的伙伴就是任廷宇,而当任廷宇说想要投资入股,他马上开心的点头说欢迎,如此一来,这小子也是半个老板,他就不用担心任廷宇会被挖角或跳槽了。
虽然在事业上,任廷宇的表现依旧抢眼出色,特别是这三年来,任廷宇几乎没有输过任何一场官司,可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只打响事务所的招牌,荷包也赚得满满,只是他很担心这小子会过劳。
这一、两年来,他常试着要帮任廷宇介绍女朋友,但都被他拒绝了,又不能硬塞个女人去他房间,为了这事,他的白头发都不知道冒出多少根了,因为他真的很希望任廷宇身边能有个伴,不要总是孤单一个人,至少在他因为杜筱曦的事感到自责难过时,能有人陪在他身边安慰他。
此时,敲门声响起,任廷宇应了一声,对方便端着咖啡走了进来,不过并不是任廷宇的女助理,而是另一个律师孙明毓。
她是杜筱曦的表姊,和任廷宇同年纪,当初还是杜筱曦介绍她到事务所工作,她的个性挺温和的,和同事相处得不错。
“孙律师,怎么是你端咖啡来给我?”任廷宇问道。
孙明毓将咖啡放到桌上。“刚刚我听到你说要喝咖啡,正好我也想喝杯咖啡,用虹吸式咖啡壶正在煮,想说顺便端过来给你,就没叫你的助理了,如果你觉得好喝,我明天早上煮咖啡时,会再多煮一杯给你喝。”
“孙律师,谢谢你,不过不需要这么麻烦,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我喝咖啡机煮的咖啡就行了。”对任廷宇来说,喝咖啡只是一种习惯罢了,至于咖啡豆的种类,或是用什么方式冲煮咖啡,他都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喝起来口感不错就行了。
“廷宇,你别跟我客气,反正我自己也要喝,一点也不麻烦。”如果可以,她真想天天煮咖啡给任廷宇喝。
“孙律师,我没有跟你客气,而是真的不用了,抱歉,我跟谢律师还要事要讨论,可以请你先出去吗?”任廷宇摆明了就是在赶人。
“好,那么我回办公室了。”孙明毓难掩失落的离开。
谢仲翰看着孙明毓落寞的背影,又盯着被关上的门板一会儿,才转回头道:“廷宇,你刚刚会不会太不给孙律师面子了?怎么说她都是筱曦的表姊。”孙明毓喜欢任廷宇的事,在事务所早已不是秘密,如果两人真能有所发展,他倒也乐见其成。
“所以我也一直当她是表姊,你想,一个当姊姊的对你示好,你会有什么感受?我只觉得不舒服,而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肯放弃,若不是她是筱曦的表姊,我还真不想理她。”不是他不给孙明毓面子,而是他明示暗示拒绝了多次,她偏偏就是假装不知道,让他想不生气都难。
谢仲翰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
他跟任廷宇认识超过十年,算是挺了解这小子的个性,他主观意识强烈,只要他不喜欢的,再怎么讨好他都没有用,可是相对的,一旦他认定了,就不会再改变。
而回到办公室的孙明毓,对于任廷宇毫不留情的再次拒绝,气得咬牙切齿,露出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阴冷神情。
表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她就不懂任廷宇到底要守着她到什么时候?而她,这么努力想讨好他,他却始终视而不见,真是气死她了。
还有,他们都已经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但直到现在,他依旧叫她孙律师而不是喊她的名字,让她更呕更闷了。
她和任廷宇虽然念不同大学,不过大学时代,她就已经知道关于他的事了,深深为他着迷,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会跟表妹谈恋爱,表妹除了一张脸长得还不错,根本毫无才能可言,她就不懂为何他会那么喜欢表妹!
想到这儿,孙明毓冷笑了下,如果他知道他心爱的女人早就背着他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会是什么表情呢,她真的好想看看,只是这种事她很清楚只能想想而已,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免得那把火烧到她身上,虽然她自认为表妹的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小心为上。
她已经三十岁了,不想太晚结婚,也不想当高龄产妇,虽然身边有几个追求者,但全都比不上任廷宇,他如此高大俊美又那么优秀出色,让她对他十分着迷,无法自拔。
总之,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虽然他现在还不喜欢她,但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坚持下去,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