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一点娃娃音,软软地、甜甜地,声声都像在撒娇。
蒋时予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红色小洋装的女孩,她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名媛,从头到脚都打扮得合宜而优雅,漂亮的五官及皮肤,让她有一种完全被打趴到地上的感觉。
他将被何筱静勾住的手臂轻轻抽出,像对个妹妹般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没有时间陪你去韩国,脑神经外科缺人手缺很大,有时间能休息就很不错了。”
“可是我有听你其它学弟提到这一个月来,你如果有休假都会休息,不像过去一样,还会刻意留在医院里帮忙。既然你都想休息,那要不要考虑排个假出国散散心?”何筱静锲而不舍地再把手勾回连咏旭的手臂上。
蒋时予看着眼前的这个干妹妹筱静,突然觉得好讨厌她啊!
又不是没有脚没有脚,要去韩国不会自己去吗?蒋时予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吃这种无名醋。
咏旭说过,对他而言,筱静就是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而已,可是哪有妹妹会这样跟哥哥手来脚来,还相约出国?
蒋时予不悦地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不了,你找智奇去也可以,他不也是像你另一个哥哥一样吗?”他有发现到蒋时予那藏都藏不住的醋意,这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不要。”何筱静跺了跺脚,转身走向客厅。
连咏旭拿着杯子及饮料,跟在何筱静的身后往客厅走去。
“干妈,我尽力了。”客厅里传来何筱静的娇声抗议。
“你是指去韩国吗?”
“对啊,不过你别骂咏旭大哥,他那么忙,没时间玩乐也是正常的。”何筱静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太任性,总是只想着要咏旭大哥陪我玩,却忘了他的意愿。”
“咏旭,你现在有对象吗?”
“妈,你又问这个做什么?”他实在不想再听到相同的话了。
“如果有,早点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你也快三十三岁,比你小的学弟已经一堆人都当上爸爸了,你却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连妈妈就一个儿子,现在她唯一挂心的事,当然就是这孩子的终身大事。
“我不急,如果真的有女友,我会马上带回家去的。”
“你不急,妈却很担心,如果真的没有对象,就跟筱静结婚也不错。”
“干妈……”何筱静娇羞地倚偎在连妈妈的身边。
“怎么又说这件事了?”
“筱静是很乖的女孩,妈好希望她能成为我真正的女儿。反正你现在没有对象,这不是就有个好女孩在你面前等着你接受吗?”
连咏旭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如果直接开口拒绝,怕会伤了从小就喜欢他的何筱静,偏偏他“表面上”也的确没有对象,实际上的对象又见不得光。
如果他真的带蒋时予回家,爸妈一定会马上着手调查蒋时予的家世背景,虽然蒋时予出身书香世家,可真正的她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一旦这事曝了光,别说他们家了,只怕整个家族都会被吓个半死。
连咏旭思索着该怎么走下一步,而妈妈也坚持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干妈,算了,我们不要提这事了,我想到好久没听咏旭大哥拉大提琴,不然我们请咏旭大哥演奏给我们听,你说好不好?”何筱静当然查觉到这尴尬的气氛,赶紧出来打圆场。
“改天再拉大提琴给你们听,我等等有约。”
“有什么约?你这孩子怎么变这样?妈才进门不到半个小时就下逐客令?”连妈妈不禁发了脾气。即使是最忙的实习医师时期,他也不曾一个月不回家里过,怎么现在反倒叛逆起来?
“不然咏旭大哥找一天带大提琴回干妈家,我们来合奏吧?从小到大,不都是你拉大提琴,我弹钢琴吗?干妈这几天一直在念说该找人来家里帮钢琴调个音,等联络好调音师整理好后,咏旭大哥就回南投一趟,我们一起合奏几曲。”发现连妈妈的不悦,何筱静赶紧再将话题转移。
“你想好曲子,再打电话给我,我找个假日回去。”奇怪,老妈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奇他的私生活?他当然明白父母对他迟迟不结婚的担忧,但这阵子老妈怎么会这么急着想把他跟筱静凑成对?
他知道筱静喜欢自己,但对她,他仅止是像疼爱妹妹般的感情,虽然他曾经想过如果再过个两三年,若依旧遇不到对的另一半,他不排斥顺着父母的安排娶筱静,但是现在却遇见了时予……
他忍不住望向厨房,发现蒋时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彷佛是心电感应般地感觉到他的注视,蒋时予突然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
时予的眼眶泛着泪水,她一定听见老妈跟筱静的对话了吧!这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巴不得能将她带到老妈面前,大声告诉老妈,她就是他喜欢的女孩。
但能吗?
不能!这已经超出正常人能理解的范围,在时予真正清醒前,他能做的就是慢慢拉远跟筱静的距离,继续试着各种医学上他所能做的疗程,来帮助时予清醒。
只是,时予身体的进步却在车祸十多天时,终于脱离呼吸器转入普通病房后停滞不动三个多星期,这三个多星期以来,她总是一副快要醒过来,却又没再继续进步的状态。
“咏旭,你在看什么?”连妈妈顺着连咏旭的方向看去,但厨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猫不也是暂时被关在房间吗?
“没,我在想等等要跟总医师联络星期一晨会要讨论的病历的事。”他给了蒋时予一个微笑后,将视线转回妈妈身上。
“你不要只是把心思放在医院跟那些学弟身上,该为自己想想,知道吗?”自己的先生就是医师,她当然了解现在的医师不似过去的轻松,但工作再重要,总不能连婚姻大事都不管吧?
“妈,你问爸就知道,他现在也一定为外科跟妇产科人手不足烦个半死,等我比较不忙时,我会多过去陪你。”他主动站起身,这个动作已经很清楚地表示该送客了。
“干妈,我们先回去吧,咏旭大哥还有事要忙。”反正今天来这一趟突击检查虽然觉得有一些怪,但又没发现到很明显的事,何筱静很识相地准备“退场”。
“有空多回来,多陪陪筱静,你不是不懂妈的心思,看你成家立业是我最大的心愿啊!好了,我们就先走了。”连妈妈轻叹了口气。身在名门世家又如何?看着孩子成家立业这么平凡的心愿,对她而言竟是如此遥遥无期。
“路上小心,再见。”他轻抱了一下妈妈,选择装作没听到那句“多陪陪筱静”的话。
直到她们终于离开后,他才无力地将门关上。
他不是不明白父母对他成家立业的渴望,只是现在的状况,他无法进,更无路可退了!他的背倚着大门,忍不住闭上眼。
“我的存在,是不是造成了你的困扰?”蒋时予缓缓地从厨房走向了他,轻声地问着。
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她明确地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
“我到底该怎么做?”他张开了眼,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心情更加低落。
他多希望躺在病床上的她,也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住在这里,毕竟还是对你造成了困扰,万一下一次连妈妈再来时发现了我,到时候一定会害了你。”
“时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真的醒过来?”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着,“我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把所学的所知的都用了,连我们主任也亲自参与你的疗程,但为什么你就是醒不来?为什么你就站在清醒的那条线前,却无法跨出那一步?”
“对不起。”她当然明白他有多无力,没有人比她更懂这种感受,只是……
“你绝对无法想象,今天当我妈问着我是否有对象时,我有多渴望把你介绍给她,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特别到即使这辈子都只能用这样的模式相处下去,我都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你的身体如果出现突发状况而死去时,你也会离我而去。”
她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生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进入了他的世界。
一个多月来,有她在这个家里,他开始觉得下班后的生活似乎有了期待,即使很多时候,他们仅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一起看书,或是一起讨论着她那未完成的论文,甚至听她说着印度或希腊的神话,抑或是她听着他说医院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这样平凡无奇的生活,对他而言却是难得的幸福。
“不,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开口要我走。”她感动地紧紧地抱住他。
她其实也害怕着,害怕着无常!
过去,她曾经很喜欢佛经里的那一段“大地及日月,时至皆归尽,未曾有一事,不被无常吞”,但现在她却深深地害怕着无常,害怕着这一切会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内,让结局变成无法挽救的遗憾。
“不会的。”他轻声地说着,低头吻去她眼角滑下的泪水。
她的手缓缓往上移,轻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亲吻着他。
连咏旭回应着她的吻,双手在她的腰与臀间游走。
他明确地感觉到今天的时予与过去不太一样,过去当他轻吻着她、挑逗她时,她仅是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双手也仅是环着他的腰或颈,羞得不知所措。
但今天却感觉到她的手,竟从他的脸缓缓移到他的胸前,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衬衫上的钮扣。
连咏旭将她横抱起,走进他的卧房里。
“你今天穿洋装?”当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意外她今天穿着一身可爱的粉红色无袖小洋装。刚才被老妈跟筱静突然袭击,他竟然没发现平常总是T恤短裤的她,今天难得穿上了小洋装。
“现在才看到?喜欢吗?”她微红的脸漾着微笑。
“喜欢,不过现在看到也来不及了。”他将手滑入床与她背部间的缝隙,将拉炼缓缓拉下。他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顺着她的曲线,由颈间缓缓往下,汲取着她的美好。
“啊!”当她的衣物被褪到腰间时,她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
“我们不是说好今天要过去奶奶家吗?”
“不去了。”她太不专心了!他将她的手领到自己胸前,要她继续为他解开衬衫上的扣子。
“我们说好的。”她嘟着嘴。方才他的那一番真心话,让她意乱情迷到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是你先开始的。”他将蒋时予的洋装完全撤下,丢到床底下。
“谁教你先灌了我米汤,害我差点忘了这事。”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她了解他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却没想到今天他会说出内心的恐惧与感情。
“所以怪我刚才米汤灌得不够多,才让你突然清醒吗?”他依旧不停止手上的动作,迅速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你还有什么米汤?”她当然感觉到他强烈的渴望,感觉到彼此肌肤间的碰触。
“我爱你。”看到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悦,他明白她对他的感情是一样强烈的。
她伸手轻环住他的颈部,这一次不需要言语,她只想暂时抛下未知的一切,单纯地让自己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不再有任何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