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在意这事情做什么?连咏旭甩了一下头,让思绪回复正常。
“奶奶。”
“奶奶?你爸爸不是法国人吗?”之前听正平提过她的爸爸有可能是法国人,因为正平曾经听过她的父母私底下有用法语交谈。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他太神通广大了吧?
她虽然是混血儿,但因为爸爸是深棕色头发、深棕色眼球,所以她只是比一般人鼻子高了些,皮肤白了些,头发是深棕色,不像蓝发金眼的混血儿这么明显。
“快告诉我为什么是奶奶,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所谓的奶奶其实是外婆,只是我妈妈不喜欢‘外’这个有点疏离的称呼,所以我都叫奶奶,不叫外婆。”
“那你们在讲到法国的奶奶时要怎么说?”
“mimi呀,这是法语对奶奶的昵称,就像我们在叫自己的祖母时会叫阿嬷或奶奶,而不是对她叫着祖母的意思一样。”
“嗯,继续。”他点了点头。
蒋时予的妈妈是台湾女孩,而她口中的奶奶其实就是外婆。现在越来越多人倾向不用“外”这个称谓来刻意把同样血亲分化亲疏。这样子他倒比较能理解了,否则一位法国老奶奶能理解东方的阴阳眼,也实在太奇妙了些。
“奶奶说我的能力应该是遗传自她,因为奶奶也看得到,偏偏妈妈完全没有遗传到,所以小时候每次跟妈妈说我看到的‘朋友’时,妈妈一开始以为是我虚拟的玩伴,但当我描述得越来越真实后,吓得她决定带我去看儿童心智科,为了怕她担心,后来我就不再跟她说了。
“直到有一次回奶奶家,我在路上看到一个头歪一边的红衣服阿姨一直跟着我们到奶奶家,奶奶在妈妈进门后,才拿东西赶走她时,我才问奶奶是不是也看得到那位阿姨,奶奶才跟我说她也看得到的事,并告诉我以后遇到奇怪的事,打电话跟她说就好,不要跟别人说。”
想起奶奶,蒋时予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跟奶奶说她车祸的事?希望妈妈不要说,才不会让奶奶担心……
可是,以奶奶那么聪明的脑袋,只怕妈妈也没办法瞒多久。
“还满可怕的。”听到“头歪一边的红衣服阿姨”,连咏旭立即联想到民间广为人知,穿着红衣上吊的传说,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你看得到我们附近有什么‘好朋友’吗?”
说真的,除了时予,这辈子他真的还没见过、听过、感应过任何超自然现象。
“拜托,你车开这么快,就算真的有,他们也根本追不上吧!”她的视线转向了车上仪表板上的时速,赶紧又把眼睛移开。虽然他开车很稳,没有因为高速而有任何不适,但这样的速度实在会让她害怕再撞第二次。
“哈哈……”突然间,连咏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迅速又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后,才接起电话,“嗨,妈咪……我刚离开医院正要回家……不是,是我家,这阵子会比较忙,没办法回南投,现在这时间新的住院医师们……喂?挂我电话。”
连咏旭挑高了眉。他老妈也开始学着乱发脾气了?
“怎么了?”看样子连妈妈一定很气吧?
“她这阵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要我带干妹去约会,我拒绝她几次后,今天连挂我电话的招数都出来了,哈哈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不好笑吧?”蒋时予瞪大了眼看向身旁笑个不停的连咏旭。被老妈挂电话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是哪招啊?
“我妈是很温和的长辈,她刚才挂电话的举动是我第一次遇到,光想到那么温和有气质的她要做出挂电话的动作,我就忍不住想笑。”他没说的是心情好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不用被强迫着跟干妹“培养感情”外,还有可爱的她陪在身边。
“嗯嗯。”她很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这也没那么好笑吧?
“大便吗?这是什么回应?”他将一只手倚在车窗边,撑着头看着表情有些尴尬的她。
“脏。”她撇了撇嘴。什么大便,乱说一通。
不过他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有点不太自在。
“小予,我问你,今天你会哭,是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一场生离死别?”他甚至好奇着她是不是有看到那位病人的灵魂,看到他所看不见的另一个画面。
“唉,他其实很难过,他一直哭,一直在道歉,哭到最后,甚至跪在他太太的身边想要抱着她的腿却抱不到,只能不停地哭喊着,但可以听到他的后悔与道歉的人,却只有我。”一想起方才那对才刚步入中年就失去彼此的夫妻,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又起了波动,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涌上泪水。
“他比你早入院,酒驾车祸,是我帮他开的刀,而长期应酬喝酒、抽烟与饮食不正常,让那位病人的心血管、肺脏都出了问题,这一次手术虽然暂时保住他的命,但一直脱离不了呼吸器,反复的肺炎还是引发败血性休克,最后还是离开了。”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小四,一个小二。
当他看到病人家属带着那两个孩子来为躺在床上的爸爸加油打气时,红了眼眶的不只是当事者家属,还有医护们。
“酒驾……虽然他是自找的,但看到他的太太,还有他后悔万分,却再也来不及的模样……这种生离死别,与挚爱永别的画面,对我而言还是很痛很痛……”她看向脸色变得凝重的连咏旭,轻声地问着,“醒不来的下场,是不是最后大都是因为感染而离开人世?”
他点了点头。
“所以醒不来跟离开,都是两难。”
“离开人世不绝对是坏事,有时候,看着挚爱的家人成为植物人,这对家属的身心折磨与经济重担,有时往往会超越死亡的伤痛更多。”他想告诉她最真实的一面,但如他所料,在听完他这一番话时,她的眼泪就开始溃堤,“不要哭,我相信你一定会醒来的。”
“万一还是醒不来呢?”她开始哽咽,“如果尽一切能力还是醒不来,躺在床上的肉体还能撑多久?就算撑下去了,但是没有灵魂的肉体,又有什么意义?”
“时予,相信我,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让你清醒。”
“不,你不知道这一切有多么困难……”她泣不成声,眼泪不断地落下。
“再难,我都不怕。”他伸手握着她的双肩想安抚她,却只感觉到她的颤抖与无助,看着她难过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闷痛着。
“可是……”她的话被他温热的唇给完全堵住了。
在呼吸间,她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是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男性气息,那彷佛是最原始的吸引与诱惑,逼迫她交出所有的理智与防御,接受他不容反抗的一吻。
连咏旭不断地吻着蒋时予,感觉着唇上的柔软,感觉着那原本颤抖的身体变得发烫,感觉着那让他几乎要遗忘的感情与欲望,感觉着所有感官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将他曾经有过的怀疑与防备给粉碎得一丝不剩。
直到手机铃声再一次的响起,才让他终于愿意停止这一吻。
“别哭了,时予,再哭,我会再亲你一次。”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后,接起了电话。
蒋时予双手紧紧捂着脸,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偷偷看向连咏旭,却发现他的脸色在接到电话之后变得有些沉重。
“好,我马上就到。”他结束通话,立即将车子切回车道上。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的情绪变得这么快?方才还有些意乱情迷的气氛瞬间消失一空。
“智奇那家伙倒在我们家大楼一楼。”
“什么?他发生什么事了?”天啊,他该不会也出了车祸吧?
“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喝了一堆酒,如果我再不赶快把他抓回我家,等一下警卫就要报警处理发酒疯的他了。”刚才接到大楼管理员来电,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这家伙太会抓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