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依你,可以不生气了吗?”他笑说。
“哼。”她不答他,别开了带着嗔意的美眸,似是不想轻易地饶过他,不过嫩唇畔不自觉勾起的一抹笑痕,出卖了她此刻真正的心情。
乔允扬笑瞅着她那张美得过火的脸蛋,人说世间至丑,莫过于悍妻妒妇,可是,怎么他家的“妒妇”却是越看越美呢?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虽然那里离‘龙扬镇’不远,不过,景色却与‘龙扬镇’回然不同,放眼所及,尽是一片黄沙戈壁,那地方小了些,不过无论是从中原要进朱灵国,或者是朱蜃国要东来中原,那里都是门户。”
“是黄土堡吗?”她轻声问。
“你知道?”他锐眸微微眯细。
“那天,阿巴图提起过,这些日子与白羊公他们也聊起过那里,他们说,‘龙扬镇’位于朱蜃国与中原的地界,是个险隘,谁能掐住这个地方,就能制住对方的咽喉,而这一点,在你建造这个城镇之前,没人能料想到,听说,如今朝廷也很关切这个地方,再加上最近西北方的情势很诡谲,各方的势力蠢蠢欲动,说不定朝廷要派军队驻扎在此。”
“你说在我建造这个城镇之前,没人能料想到,这一点,你说错了!”他笑视着她,眸色显得有些深沉幽邃,以极淡的嗓调,诉说过往,“在二十多年前,我的至亲就已经发现这一点,‘龙扬镇’虽然位在中原的土地上,不过,在二十多年前,这里属于朱蜃国,在那场战争里,朱蜃国的可汗与可敦已经打下这里以东的大片土地,不过,最后那场战争因为可汗阵前重伤而撤退,其实,他在受伤之后不到两天就已经驾崩归天,不过,他的可敦隐瞒了这个秘密,直到与中原朝廷议和之后,大军回到都城,才宣布可汗的死讯。”
“如果,可汗的死讯在阵前就泄漏了,一旦军心大乱,也就没有与朝廷议和的筹码了。”她轻声地说着,眼眶微微地泛红,“那位可敦是怎么撑过那段时间的呢?她爱着她的可汗吗?如果是爱着的,自个儿心爱的男人死了,还要强撑着精神,不让人看出悲伤,镇定地与朝廷议和,那该要有多坚定的勇气,才办得到呢?”
他以拇指腹心轻抚过她微红的眼角,俯首轻吻她柔软的发鬓,“那位可敦爱着她的可汗,深深的爱着,也正因为爱得深,所以她能办到,把大军安然的带回都城,将损失和伤害减到最轻微,这是她能给可汗最好的交代。”
夏侯容容低垂娇颜,以额心轻靠她男人的肩头上,好半晌,不言不语,仿佛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他大掌抚过她如丝般的发。
“我在想,我能做到吗?现在的我,只是想到你可能会离我而去,我便觉得心慌意乱,便觉得害怕,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但是,我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用的呢?什么时候呢?!”
说完,她懊恼地推开他,涉过了葡萄浆汁,翻身爬出了大桶,也不管双足是赤裸的,大步地走开,迤过一地湿红的脚印,渐远渐淡。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往他们这方向望过来,乔允扬以眼神示意老谭让场面继续热闹,便追上妻子的脚步离去。
那位可敦爱着她的可汗,深深的爱着……
静阕的寝房里,低回着男人与女人失了控的喘息声,一地散落的衣衫,都透着被葡萄汁液给染得红紫的颜色。
满屋子都是果实的酸甜气味,揉和着男人与女人欢爱的热度,他们无顾肌肤与头发都沾着葡萄的浆汁,他的高大结实,与她的雪白柔弱,在床榻上拥腻缠绵。
然而,在这教人几乎不能呼吸,欲仙欲死的狂欢之中,她却仍旧一遍遍回想起他所说过的话。
“留在我身边,不准你离开我,不准……”
她紧抱住他,喘息呢喃,感觉ji\\情与心痛交揉在一起,让她不由得微拧起眉心,分不清楚这一刻究竟是愉悦或痛苦,又或者是心痛的感觉,令身子所感到的欢愉更加教人难以忍受。
听着她近乎祈求的命令,乔允扬眸色微黯,没有出声回她,只是扳过她泛着红潮的脸蛋,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一记悍然的突刺,让她承禁不住,近乎痉挛地弓起娇躯。
夏侯容容呜咽了声,张唇吮住了他颈子上的一个痕印,那是那日被她狠狠咬出的一个齿印,至今仍旧留着淡淡的浅痕,怕是不能消除了!
这是她在这男人身上留下的印记,而她爱着这个男人!
不容得她不甘心,不容得她不情愿,在她不知道何时,不知何地,乍然惊觉时,一颗心已经为他所倾倒,深深地爱着。
这才发现,爱至深至极了:心里会有一种愉悦,却也同时也有绝望,因为爱再也收不住,止不了,这一生的悲喜,由他了!
“容容。”
他轻柔的呼唤在她的耳边低回着,令她的心魂荡漾,令她再不能承受更多地昂起娇颜,身子为之紧绷,在瞬间,被抛上最令人目眩神迷的极乐……
“小娘,你跑慢一点,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乔裴意用他带着三分稚气,七分认真的嗓音喊着夏侯容容,看她三步并成两步,跑上陡峭的墩台阶梯,教他瞧了心惊胆跳。
夏侯容容笑着跑上最后一阶,这才回眸,往下瞅着她的继子,以及在他身后也在摇头叹气的乔允扬。
“是你爬得太慢,哪能怪我?”她哼哼了两声,努了努小巧的下颔,比着最下方的乔允扬,“而且,摔下去也没关系,咱们还有你阿爹当垫背,他人高马大,一定不会让我摔得太痛。”
“那倒是。”乔裴意点点头,觉得他小娘说的虽是歪理,但是听起来却挺能服人的。
乔允扬以缓慢的脚步走上石阶,被他们一大一小的对话给弄得摇头,“裴意,少跟你小娘起哄!容容,当心一点!”
从他低沉的嗓音里可以听出三分严肃,但唇畔却是噙笑的,夏侯容容知道他生不了她的气,只是故意做做样子。
她眉梢微挑,吐了下嫩舌,转过身,扶着约莫她胸高的石墙,眺着一望无际的戈壁黄土,迎面而来的风,挟带着被艳阳烤过的热气,吹来的黄沙让她不自禁地眯起美眸,却舍不得闭眼,不看眼前壮阔苍凉的美景。
“在你面前的这片土地,曾经是两军厮杀的战场。”乔允扬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沉浑的嗓音如呢喃般,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抬起长臂,越过她的肩膀,指着一座位在山崖上的丘壑,远远的看不真细,只大概知道那丘壑是人以石头和砖瓦堆砌出来。
“曾经,那是烽火台,只要在那台上点了火,几里外都能看见。”他的嗓音如静水,不兴波纹,“然后,烽火传递,不到一个时辰,在几百里外的朱蜃国都城,就能知道敌人进犯的消息。”
这时,乔裴意异常寂静地站在他们身旁,明明是个九岁的孩子,神情很是沉静,很清楚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阿爹所要说的话。
夏侯容容安静地听着,半晌,才开口道:“可是,在我眼里看来,这战场,以及那烽火台,都已经荒废了。”
“荒废了可以再建,任何时候,重新开始都不晚。”说完,他敛眸,正好对上她抬起的视线,在她那双宝石般乌黑的美眸之中,仿佛还有一丝疑惑,却有更多没说出口的明白。
她朝他点了点头,回头望着那一片无垠的戈壁,心里不是没有忐忑,知道她的男人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但是,她同时却也笃定,只要是与他在一起走的路,再难她都不怕。
因为她爱着他,深深地爱着……
终于,夏侯容容在这一天,知道为什么“龙扬镇”这个水草丰美,商贾云集的城镇,位在这各方势力云集,马贼盗枭无所不在的西北边陲上,竟然可以平安无事,多年来,只是偶有小纷争,却从未出过大乱子。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阿巴图当日提到乔允扬,是又敬又畏,不敢正面与他交锋,除了“怀风庄”一直以来善于拢络各方人马的手腕之外,最主要的,是乔允扬拥有一支足以与军队比拟的护勇之师。
虽然区区不过三百余人,不过,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其中有人所打造的刀剑可以削铁如泥,还有人擅于制作炮药,其威力可谓是惊天动地。
她随走在乔允扬的身旁,转头看着在校场上一个个锻链有素,身手不凡的男人,敛眸沉思了半晌,将目光调回身旁的男人脸上。
“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瞧我?容容。”乔允扬失笑,大掌揽住她纤细的膀子,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面对向校场,“看着他们,日后,他们也都将是你的手下,听你的命令行事,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未来的主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夫君。”她侧抬起美眸,虽然心里已然笃定,但是,终究还是被他揭露在面前的一样样事实弄得心慌意乱,“你把话说得好像要把他们交到我手里。”
“倘若我是呢?”他含笑挑起眉梢,直瞅进她的眸里。
“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要他们,你自个儿留着吧!”说完,她挣开他的掌握,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原以为他会追上,却没听到他的动静,她定住脚步,转身看他,见他一双眼眸深沉如墨,直定定地瞅着她。
“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再沉不住气,开门见山地问。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乔允扬勾唇笑了,简单的几个字轻得似风,却也在这瞬间,夏侯容容觉得自个儿纤细的膀子上,被落下了仿佛千斤般沉屙的重担。
她仿佛能够看见眼前有一桩阴谋在成形,自己也渐渐地被构筑在其中的一部分,但她逃不开,一颗心将她牢牢地拴在他的身边。
乔允扬也知道她逃不开,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如今的她,再也逃不了,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爱着他,深深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