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凌晨,戴岩静躺在床上想着。
我……变成郑仁凯的俘虏?
难道,缠绵时没有抗拒他,是因为……其实……喜欢他?我爱他?
戴岩静回想跟郑仁凯相处的点点滴滴,当时觉得很呕的,现在回忆起来却是甜的。
他硬是拉她去爬山,搞到他自己要背她下山。
他抢她的东西吃。
他强迫她练呼吸。
他逼她早餐也要买他的。
当她难过时,他保护她、照顾她。
郑仁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当她非常狠狈,在他床上又吐又呕,他没有责备半句,他默默收拾,事后,微笑相对,烹煮米粥,哄她吃。
他干么这样?!
如果只是为了上床,他有的是大把美女可以上。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想着这些,戴岩静哭了。
她睁着泪湿的眼睛,抱着枕头,觉得好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沮丧,一天比一天更沮丧。
假如,郑仁凯从此消失不见呢?想到这个,她好慌啊。
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家伙对她重要起来?
她现在想明白了,原来,那天的缠绵,不单纯的只是性,她不是只为了性而狂喜,而任他占有她,她在那忘情的拥吻里,会悸动,会兴奋,会狂喜,会满足,是因为那里边,有爱。
她对郑仁凯,是有爱的。
初初认识时,没预料会有这一天,爱上他,会被他混乱。
过去在他面前,一直是很真实做自己,不讨好他,不取悦他,也不管他感受,激怒他、唱反调,她都无所请。
但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地步了。
心,就这么不知不觉间,靠过去了。
可是,他到底去哪了?
察觉到她爱他,怕她会伤心,怕她要更多,所以躲起来了吗?
可恶的坏家伙啊!
不能爱她也没关系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就这样消失不见!!
「你知道郑仁凯去哪了吗?」第二天,忍不住对郑仁凯的思念,戴岩静跑去问郭晓阳。
「他去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郭晓阳冷冷道,看都不看她。
「你们很好,我以为你知道,我有事找他……」
「你误会了。」郭晓阳翻着杂志,头也不抬。「我们绝交了,以后他的事不要问我。」绝交?戴岩静愣住。
「岩静?」吴桑朝她使眼色。
他们到旁边讲话。
「你真白目,不要去刺激晓阳,她在生郑仁凯的气。」
「为什么?」
「就小慧生日那天啊,我去厕所时,撞见他们在厕所外面吵架,不知道聊什么,表情很严肃咧,气氛很僵,害我都不敢过去撒尿,唉一一」吴桑难过地仰脸叹息。「真怀念郑仁凯带的下午茶啊,可能是跟郭晓阳生气,他都不来了一一」那天生日?
戴岩静回想着。难道,那晚,她骂完郑仁凯,郑仁凯和郭晓阳吵架了?再想想方才郭晓阳冷淡的态度,是因为她才吵架的吗?
「眼镜!老板找你!」助理跑来转告。
戴岩静走进老板办公室。
郑厚德示意她关上门。
戴岩静看着老板,对了,老板是郑仁凯的舅舅,所以应该会知道他的下落吧?戴岩静忐忑着,想着要不要问,问的话要用什么当借口?
她正在挣扎地想着,想不到老板开口说,
「岩静啊,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我可不可以了解一下你和郑仁凯是怎么回事?」
「嗄?!」戴岩静呆住。「为什么……问?」她心虚,脸红,很尴尬。
瞧她马上脸红,又神情慌乱的样子,郑厚德觉得自己猜得正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仁凯是不是在交往?你老实说,我不会讲出去一」戴岩静吓到了,惊恐地看着老板大人,是怎样?郑仁凯说了什么吗?
岩静慌乱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老板为什么问?」郑仁凯到底都说了什么?该不会连上床的事都说了吧?戴岩静连耳根子都红了。
「这个……」郑厚德抓抓头发。「要是你们没在交往,还是……是仁凯单方面喜欢你?」
「我……我不知道,郑仁凯说了什么?老板,你应该问他啊,我又联络不上他,他不知道跑去哪了」
「你有联络他?你找他吗?」
「呃……对……有点事想找他,可是联络不上……我想……他是故意躲我……」
「他没躲你!」郑厚德赶紧边清,他压低声音说:「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保密,我们仁凯进医院动手术,他人还在医院。」戴岩静顿时面无血色,泪夺眶而出。
郑厚德见状,赶快说:「别紧张,他是去捐肾,不过他昏迷时,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我才好奇想问问你们的关系,你要不要去看他?」戴岩静直点头,她要去,要快点见他,她真白痴,一直闷着胡思乱想,结果他竟躺在医院,这消息让她好心疼。
前往医院途中,戴岩静听着老板媿媿诉说整个经过。
戴岩静才知道,在郑仁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携带多么庞大的黑暗往事。
他的妈妈因父亲家暴,肾脏破裂,严重受损,终于得到离婚证书,重获自由,但是,也因为那次重伤害,在洗肾多年后,现在需要新的肾脏来延续生命,但她拒绝接受亲生儿子的捐赠,郑仁凯只好瞒着母亲,偷偷进行捐肾手术。
郑厚德聊起这些往事就气愤。
「仁凯他爸是个混帐,仁凯国三时,有天睡觉的时候,他爸喝了酒回家跟他妈吵架,为了气他妈,那个混蛋拿了热水壸就往仁凯身上淋,那孩子在睡觉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伤得很严重,右腿大片的伤口都感染发炎,在医院躺了很久,吃足了苦头啊……」所以,才会留下那片疤痕?!戴岩静听着,心好痛。
郑厚德叹息。「在那以后,仁凯就受梦游症所苦,睡时在床上,一醒却在另一个地方,大概是潜意识觉得睡着了很不安全吧,唉,可怜的孩子,因为这样他也不想交女朋友,觉得梦游时被看见很糗,他那么爱面子,老是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别人面前……这孩子真让人心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现在又捐肾给我妹,真让人心疼的好孩子,真是可怜的孩子……」郑厚德说着哽咽了。
「现在他进医院动手术,怕他妈知道了会拒绝,我们瞒着所有人,结果我不能常进病房陪他,他又拒绝找朋友陪,只能请看护,这两天又有发炎现象,一直吃消炎药,昏昏沉沉的,然后,让我最痛的是,看他把右脚绑在床脚一一」
「为什么?」
「医生建议的,因为没有家人顾,又怕看护忙的时候,他睡到迷迷糊糊下床去梦游,那是在医院可不是在家里,谁知道他梦游时会遇到什么状况……」
戴岩静难过得红了眼眶,好心疼,真的好心疼他啊!
她想到那家伙总是一副痞痞的样子,笑笑的模样,好像过得很爽,真没想到,这光鲜亮丽的帅家伙,背负着黑暗历史。他爱逗她闹她,挨她骂,把她气得跳脚,然后自己在那边哈哈大笑。
之前,戴岩静好呕好气,觉得他很坏心,以捉弄人为乐,自负得要命,可是,听完老板说的这些,戴岩静明白了,在郑仁凯吊儿郎当、游戏人生的表象背后,很可能,他是用这种轻率轻浮的态度,覆盖那些他不肯面对不要回顾的丑陋过往,用这些逃避他内在匮乏的部分。
想到他打从儿时起,就要面对种种暴力虐待,戴岩静双手发烫。那个高大的家伙,此刻在她心中,变得好脆弱好渺小。
她,急着想保护他,呵护他。
当戴岩静走进病房,看到郑仁凯时,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这家伙,平日生龙活虎,这会竟穿着绿色病人服,昏睡着,右脚露在外面,绑着绳子,跟床柱系在一起。
她走过去检视,看见皮肤已经勒出淡红色勒痕。
郑厚德跑去找看护,一会儿,气冲冲地进来。
「奇怪了,看护跑哪去了?应该要待在房间啊,万一仁凯有事怎么办?我就知道让外人顾就是不能放心。」戴岩静转过身,看着老板。「我想跟你请假,我想照顾他。」
「你愿意吗?」郑厚德惊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你愿意的话最好了,他昏迷时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一定是因为想你。我就是不想看他这样孤伶伶住院,我心痛啊。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费用都找我,还有,薪资照算,你不会有损失,我另外再包个大红包给你一一」
「不用啦。」戴岩静拒绝,哽咽道??「能照顾他,我很高兴,是我自愿的。」
「其实……我跟你说那些话时,有先问过风水师,风水师看过你们两个的名字跟生肖……」他微笑,小声说:「他说仁凯跟你是绝配。」
「唉?上次大师不是说我们相克?」
「只是那段时间啦,就是相克才会越是互相吸引嘛,哈哈哈,一定是这样。」反正风水师怎么说都对。
郑厚德目的达成,安心地离开了,他去找看护,解除聘任。
戴岩静接受看顾郑仁凯的任务,第一件事,就是把绑着他脚的绳子拆了。
她抚着淡红色勒痕,心疼地泪流不止。
靠在郑仁凯耳边,她轻声说:「放心,我在这里,我照顾你。」戴岩静微笑,连日的慌乱惶恐不安焦虑,这会儿都消失了。
现在,她心里有踏实感,不再猜疑困惑,因为听老板说,郑仁凯昏睡时,一直喊她。
他呼唤她。
他需要她。
她也是,她需要他,就好像她跌倒了狠狈了时,多么的依赖他。
这是爱情,没错,她明白了,不再困惑。
在他们之间流动着的……
原来是互相需要的爱。
这次,不是她单方面误会,不是她自作多情。此刻,能看顾着心爱的男人,她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