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马?这不是大马路上吗?
“快追!”
赵宁安动弹不得,只听到又有马蹄声传来,似乎有人在追方才那一批人,身旁传来说话声,似乎有几个人跳下马围着她看。
“这小子受伤了!”
“带回去治吧,不然会死的。”
这小子?是在说她吗?
赵宁安困惑着,想看清楚围着她看的人,眼皮却重得又阖上了。
她全身都好痛,尤其是她的头,又晕又胀的快炸了……
赵宁安再度昏了过去,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耳边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这是个女人。”
“这小子是个女人 怎么会?”
“确实是个女人,老夫一诊脉就知道。”
“怎么会救了个女人回来,要是被王爷知道就惨了!”
“我们营里也有相貌清秀的男子,才没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要扔出营吗?”
“扔出去会死吧?”
“这下该怎么办?”
赵宁安被吵醒了,她试图睁开眼,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在她头顶上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帐篷?
她看到有三、四个人围着她看,他们皆穿着古装,其中一个老者留着很长的白胡子,一旁放着像药箱的盒子,看起来像是古装剧里的郎中。
她这是在作梦吗?怎么会看到古代人?就算来到地府,也应该是看到牛头马面才对吧?
这时有个娃娃脸男人闯进帐篷里,好奇的问道:“听说你们救了个人回来,醒了吗?”他挤开围在床边的士兵,想看看是救了什么样的人,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登时目瞪口呆,“这不是宁安吗 ”
有人认识她?赵宁安惊喜的望向来者,却又马上蹙起眉,不,她不认识这男人。
“大盛,你认识这姑娘?我们看她这身打扮本以为是个男人,没想到是个女的,你也晓得,这军营里是不能有女人的。”有人惶惶不安道。
名字叫大盛的娃娃脸男人回道:“我认得她,她是王爷的丫鬟。”接着,他一脸惊愕的朝赵宁安道:“宁安,你居然女扮男装跑来边关,这路途不但遥远,也很危险,你真是太大胆了!”
赵宁安听到大盛说的话,脑袋里满是问号。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还没说上一句话,旁边有人答道:“她是雇马车来的,我们看到她时,马夫已遭土匪杀死了,她被强掳上马,要不是我们及时追上,她早被带回土匪窝里了。”
又有人接上话,“是啊,这姑娘还真有胆量,被土匪捉不仅没吓晕过去,竟抵死不从的跳马,那土匪气得一掌打晕她,见我们追来,马上把她扔下马,自个儿逃了。”
赵宁安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感到相当困惑,他们这是在说她?怎么可能?
“等、等一下,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她努力忍着晕眩,撑着身子坐起,她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个古装片现场吗?
所有人都瞪着她,尤其是大盛,他指了指自己,“宁安,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大盛啊!”
赵宁安一脸茫然,大盛看她傻傻的,连忙问老军医,“金医长,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记得我了?”
“她的头肿了个大包,这外伤是休养就会好的了,恐怕是头部里有什么看不到的损伤,让她失去记忆。”金医长道。
“失忆?不会吧,我去叫王爷来,总不会连王爷都忘记了吧?”大盛快速的冲出帐篷。
赵宁安看到他嚷嚷着什么王爷便冲了出去,摆明将她当成另一个人,让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分,她现在究竟是谁?
“给我镜子!”
她仓皇的大喊出声,士兵们都被她吓了一跳,马上有人将帐里的铜镜递给她,她一照,看到映在镜子里的是一张眉清目秀,带有古典味的瓜子脸,这不是她的脸!她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古装。
赵宁安心里一凉,虽然她平日很忙,但也是有跟上流行,曾熬夜看完“步步惊心”这部穿越剧,她也常听护士们提起现在的小说很流行穿越,莫非她这是穿了?
她又捏了捏脸,拉拉头发,这具身体确实是她无误,她魂穿了,穿到一个名字也叫宁安的女子身上。
老天!居然真的有穿越这种事
士兵们看她又捏脸又拉头发的,都同情的看着她,心想她真的摔坏脑袋了。
没一会儿,有个穿着黑袍,身形颀长,气势不凡的男人踏入帐里,金医长和士兵们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王爷。
挡在床边的士兵立即让开,赵宁安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矗立在她面前,她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整个人看傻了,眼神透露出不敢置信——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俊美脸庞,那英气的浓眉,深邃黝黑的眸,挺直的鼻,线条优美的唇,无一处不完美,无不让人屏住呼吸。
赵宁安的心脏怦怦跳着,内心激动呐喊:怎会那么像,简直一模一样!
“太好了,看来还认得王爷。”大盛跟着踏进帐篷,看到赵宁安盯着王爷看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她也太大胆了吧,双眼都发直了,对王爷太过冒犯。
被众人唤作王爷的男人名叫封靳言,他的脸色异常难看,似乎床上这女人极不受到他欢迎。
大盛看出他的不悦,一个大步挡在封靳言面前,“王爷,宁安她从小服侍您,您自愿请调到边关,她当然会想跟来了,念在她一片忠心耿耿,又遇上土匪伤了头,您就……”
原谅她三个字还没出口,他被封靳言的冰冷目光瞪得直打哆嗦,马上闭嘴让开。
封靳言凌厉直视着床上的女子,掀起薄唇,冷冷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已经还你卖身契,也让林总管帮你安排婚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宁安依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男人看,在心里万分惊喜的呐喊:他会动,也会说话,不是假的,这世上真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大盛看她没有答话,只会发傻的盯着王爷看,干笑的道:“王爷,看来宁安真是摔傻了。”
封靳言也看出不对劲,他这丫鬟素来伶俐,做事沉稳,断然不会这么冒犯的盯着他看,还露出一脸痴傻样。
“绍臣……”赵宁安再也忍不住,低喃出声。
她这是在叫谁?
封靳言听到后脸色更加冰冷,大盛也直冒冷汗,她这哪里像认得王爷了,竟当着王爷的面喊其他男人的名字。
“王爷,她连您都不认得了,真的是失去记忆,脑袋不清楚了。”大盛忙不迭朝后方的老军医问道:“金医长,那她何时才会恢复记忆呢?”
金医长不太乐观的摇头,“这说不准,有人几天就恢复,有人则是一辈子都无法恢复……”
赵宁安原本还在发傻,一听到这番对话,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在他们眼里有多怪异,她这个孤魂野鬼霸占他人身躯的事万万不能被发现,而且眼前这个被唤作王爷的男人可是皇亲贵胄,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要不一个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
“是!我失去记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名字都忘记了。”赵宁安知道顺着话谎称失忆是最好的,因为失忆了,不认得他们,有奇怪的举止才是正常的。
说完,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
真的好像,那有如刀凿般的五官,像极了绍臣……
封靳言不喜被她盯着看,眸底迸出凛冽的冷光,赵宁安赶紧低下头。
“王爷,宁安她早没有亲人了,金医长也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她以后怎么办?”大盛替她着急。
在王府时,他和宁安是一起服侍王爷的,王爷在前来边关前,考量到姑娘家不能进军营,她又已满十八,便还给她卖身契,还要林总管安排她的婚事,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王爷施予她天大的恩泽,没料到她竟千里迢迢来到边关想追随王爷,还遇上土匪摔伤了头,失去了记忆。
“敢违背我的命令,还想要我怎么做?”封靳言冷笑,“送出去,军营不能有女人。”
“可她现在头还伤着啊!”
“那么等养好伤,马上送回京。”封靳言冷哼一声,双眸锐利的看向士兵们,命令道:“记住,她的身分不准泄露出去。”
“是!”
他没有再多看床上的女人一眼,大步跨出帐篷。
“你先安心待着。”大盛朝赵宁安干笑两声,随即追了出去。“王爷,等等—— ”
赵宁安看到封靳言走了,本能的想追上去,却因为头晕,才下床就差点摔倒,幸好金医长及时扶住她。
“小姑娘,快坐下,你现在还不能走动。老夫已经让人去帮你煎药了,好好的休养,或许过两天就能恢复记忆了。”
“是啊,姑娘,你就好好休息吧。”士兵们听大盛说她是追随王爷来的,突然觉得她勇气十足,纷纷安慰她。
赵宁安被扶上床,安安分分坐着,双眸却仍盯着封靳言离去的方向,突然兴起一个念头——
不是常有人说有所谓的前世今生吗?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绍臣的前世?
封靳言大步跨出帐篷后,便往他的帐子方向走去,所经之处气氛变得森严,沿途遇到的将官、士兵们看到他都自动挺胸站好,恭恭敬敬的大喊一声王爷,大盛跟在后头也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这里是嘉裕关,位处月犀国边境,长年来,月犀国最大的忧患是邻国土鲁国,为防犯土鲁国的侵犯,这里的防守极为重要。
封靳言排行第八,是当今月犀帝最小的弟弟,自小受到皇帝和太后宠爱,武艺也是皇家子弟中最杰出的,在少年时就时常领着圣命征战蛮夷,打了许多胜仗,被封为睿亲王,亦是月犀国的战神,敌军则称他为阎王,只因他总是冷着脸大杀四方,让人闻之丧胆。
土鲁国对月犀国一直虎视眈眈,但自从月犀国有封靳言这个无人能匹敌的阎王后,土鲁国就不敢再轻易进犯,近年来两国相安无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但今年起了变化,土鲁国发生内乱,最终由第三王子夺得国王之位,他野心极大,极有可能攻打月犀国。
月犀国的兵力远比土鲁国强盛,有大臣提议领兵先攻,拿下土鲁国永绝后患,然而月犀帝担心主动攻打会被冠上好战之名,便打算等土鲁国有确实的挑衅行动后,再顺理成章的进攻,师出有名。
封靳言对土鲁国有强大的威慑之力,由他坐阵边关是最好的,但其实依目前的情势,还用不着他亲自坐阵,由其他战绩显赫的将军领命就行,毕竟封靳言是堂堂睿亲王,身分极高,长期待在军营里恐有损他的千金之躯,然而他本人并不在意,还自愿驻守边关,这一待,恐怕好几年都不会回到京里。
封靳言踏入前方挂着黑色令旗的主帅大帐,这大帐远比其他帐子还要宽敞,铺有羊毛地毯,有可舒适坐躺的长榻,一张桧木桌子,柔软的坐垫,四周还挂满许许多多的刀剑,以及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盔甲。
嘉裕关昼夜温差甚大,帐里也备有炉火,还放了一扇屏风做隔间,屏风内是温暖舒适的床榻,以军营来说算是相当豪华了。
大盛跟了进来,微微清了清喉咙,“王爷,您就消消气吧,宁安不是有心违背您的命令,她只是想服侍您左右,其实她一个姑娘家来到这里,也得鼓起很大的勇气……”
封靳言不想听大盛说这番话,想开口要他别提了,突然想起宁安看他的眼神。
宁安的个性向来沉稳内敛,知进退懂分寸,无礼的盯着他看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然而今天的她竟让他感到陌生,彷佛换了个人,另外,她说自己丧失记忆,看着他的眼神却像看着熟识之人,眸底闪着激动……
封靳言蹙眉,是错觉吧?或许她摔伤头后,脑袋就不清楚了。
“王爷,其实……其实宁安真的很不错,她知道您的性子,懂得服侍您,个性又温柔懂事,既然她都来了,您可以将她收入帐里—— ”
大盛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马上被瞪了。
对不住,宁安,帮不了你!大盛在心里无奈叹道。
和宁安共事那么多年了,虽然她从没提过,但他老早看出她喜欢王爷,才会放弃嫁人的机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边关想追随王爷,可惜王爷对她没那个意思,要不王爷身边有她这个伴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