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天,所有人都累倒了,赵宁安也是,她槌了槌肩,心想着这时候若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宁安,王爷要你回帐里。”大盛来找她。
“有事吗?”这几日她都在医室忙,已经好久没伺候他了。
大盛嘻嘻一笑,“这可是王爷的犒赏,快用跑的去,你会很开心的。”
“犒赏?”
想不出是什么犒赏,还要她用跑的,但她还是很快回到帐里,封靳言见她来了,指了指屏风内。
里面有什么吗?赵宁安走了进去,竟看到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
她吃惊的自屏风内探出头,只想得出这个答案,“王爷,你要沐浴吗?”
封靳言眼角抽搐了下,似乎在取笑她愚笨,“大盛没说吗?那是要让你洗的。”
“欸?”赵宁安吓了一跳。
“趁热洗,不要只擦操。”
什么?他怎么知道她擦澡?她脑袋有点当机。
“动作别太慢。”
封靳言一说完,背着屏风而坐,用意很明显,他会在外头帮她看守。
疑问很快被感动取代,赵宁安没想到这热水竟是要给她洗澡用的,屏风边的柜上还放了皂角、干净的袍子,还有几条长巾,都帮她准备好了。
天啊,她好开心,他会读心术吗?怎会知道她想洗热水澡?
可是他就在屏风外,要她脱衣服实在是……
她害羞无比,但最后仍是拒绝不了热水澡的诱惑,脱了衣服,进到木桶里。
“好舒服……”她低低喃出,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透过屏风,她隐约看得到他的背影,知道他就在身边,令她感到安心。
“先来洗头发吧。”她整个人沉入水里,又浮出来,弄湿了长发后,她拿起水桶边的皂角,洗起头发来。
屏风内传来水声,封靳言一下子擦剑,一下子审阅文件,整个人毛毛躁躁的,始终无法定下心做一件事。
那女人正在他帐里沐浴。他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件事。
他知道这几天她很累,想起她平常都是克难的擦澡,肯定会很想舒服的洗个热水澡,于是准备了热水给她,又怕临时会有人闯入,他干脆自个儿做起看守,没想到这根本是酷刑,听到水声,脑海里便勾勒起她沐浴时的画面,有人掀开帐帘要进来禀报什么的,他更是用力把他们瞪出去,突然觉得这比打仗麻烦。
这时,赵宁安洗完头,正在舒服的泡澡,氤氲的热气弥漫,空气变得躁热。
怎么洗那么久?
封靳言感觉到热气,显得更坐立难安,又没听见她的动静,心想她是不是泡晕了?他想转头看看,很快又撇回来——他这样岂不是跟偷看一样?
终于,在封靳言觉得快等不下去的时候,赵宁安洗好了,她自水里踏出,捉了长巾擦拭身子,再套上袍子,擦拭着一头长发。
洗得好舒服……赵宁安深深喟叹,感觉心情很好,全身都暖洋洋的。
视线往屏风看去,看到那男人仍在,她偷偷窃笑,他肯定等了许久,快不耐烦了吧,她得赶快出去……
吱。
赵宁安全身僵住,那是什么声音?
咬、吱。
她头皮发麻的转过头,视线对上一只小老鼠。
“哇啊啊!”她惨叫出声,想都不想的跑出了屏风。
封靳言听到尖叫,以为出了什么事,倏地从软垫上站起,却看到她冲了出来,扑入他怀里。
“有老鼠!为什么这里有老鼠?!”
赵宁安死命尖叫着,她什么都不怕,最怕鼠辈了,那尖尖的嘴看起来好恶心。
“宁安,你冷静点……”封靳言想不到她会怕老鼠,整个人被她抱紧,脖子也被勒紧,差点喘不过气。
“快、快赶走它!”赵宁安紧紧挨着他,怕的不得了。
“你这样抱着我没办法赶……”封靳言倒抽了口气,她那柔软的胸脯正磨蹭着他,他赶紧推开她,“你怎么没有……”
赵宁安原本也没有意识到,直到从他脸上看到那尴尬奇异的表情,又听到他没说完的话,这才想起她没有束胸。
天啊,那她还那么用力抱住他不放?
不过赵宁安显然没有太多时间害羞,一听到吱吱声,她又往他怀里躲,“在那里!快、快赶出去!”
封靳言又被她抱个满怀,差点往后栽,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只能从袖口拿出飞镖射那只老鼠,还没出手,老鼠就钻出帐子溜走了。
“好了,不在了。”
赵宁安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却因惊吓过度而泪眼朦眬。
这样的她美得慑人,封靳言看得失神,她身上的袍子也因方才的遽烈动作敞开,露出一小截雪白胸口,他感觉到胸腔里鼓躁着,似有什么在骚动,他竭力保持着冷静。
“宁安,没事了,不用怕,你的手……”他想拉下她捉住他衣襟的手。
但赵宁安紧捉着不放,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松开他,她张大着双眸,若有所求的望着他。
“宁安,别这样看我……”封靳言沙哑道,被她这么看着,他胸口更加躁热,好像有什么快失控了。
赵宁安仍是着迷的看着他,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及方才暧昧的拥抱后,她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胸口凝聚着炽热如火的情感,她快受不住了。
封靳言见状,体内宛如有什么爆炸了,他再也忍耐不住的低头吻住了她。
当双唇被封缄的那一刻,赵宁安在心里深深叹息着,终于明白内心这份渴切又炽热的情感是什么了——
她喜欢这个男人,她爱上这个男人了!
绍臣死去后,她曾经以为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使她心动的男人,以为她这辈子或许会孤孤单单的到老,但她的心被他收服了,被这个有着和死去的男友一模一样脸孔,但灵魂截然不同的男人吸引住了。
她终于明白,原来她穿越来这个国度是有意义的,她是为了寻找这个男人而来,在现代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有重要的人都离她远去,但在这里,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重新感受到爱情,她也因为有他默默的守护,她才能一路走到现在,成为独当一面、受信任的女医士。
他是她的安身之地,她是为了寻找这个包容她、呵护她,让她得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而来的!
赵宁安更偎入他怀里,热情回吻,任他的气息灌满了她的胸腔,她感到满足,彷佛生命因此而获得圆满。
封靳言感觉到她热情的迎合,那香甜的小舌勾着他,让他心痒难耐的吻得更深,那来自心口的强烈爱恋也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燃烧殆尽。
他从不知道,在他饱受流言之苦,放逐自己来到边关后,他以为他会空虚孤寂的在边关过一辈子,任心里的阴暗将自己吞噬,她却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生命里——她成为了他的光,那道温暖的光照亮了身处黑暗的他。
他想要她!他是多么的想要她。
生平第一次这么渴望一个女人,他多么希望她永远待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封靳言脑海里浮现三张女人的脸,让他瞬间僵住,下一刻硬生生将赵宁安推开。
突然被推开,赵宁安百思不解,他明明是对她有情才会吻她不是吗?他对她的温柔,对她的保护,都是有感情的,她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什么要推开她?
她抬起头,看到他眼中带有震惊、迷惘、害怕还有却步,难不成……
“封靳言,你并没有煞气,我不会死的,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为你而来的,千里迢迢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我肯定是受到你的呼唤才会来到你身边,所以我不会轻易死去的。”她主动献上唇。
听到这番话,封靳言再无顾忌,他再次热情吻上,许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喘息,接着捧起她的脸,望着她道:“宁安,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愿意。”赵宁安绽开甜美的笑。
“你是我的。”他情难自禁的低头吮起她的唇瓣。
“唯一的。”赵宁安没想到他吻技那么好,她都快腿软了。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封靳言亲吻着她的耳垂,又道:“不许你跟承云太好。”
赵宁安噗哧一笑,他居然吃醋了。
“宁安,你是属于我的。”他霸道的宣示。
她是属于他的光,她的甜美热情……全都是属于他的,她是那么美好,美好得不可思议,要是错过她,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说的没错,将他人的罪揽上身的他是个笨蛋。
他要摆脱束缚他的一切,拥有她,捉住幸福。
赵宁安知道他接受她了,她好开心,两情相悦的感觉真好。
而封靳言的大手已探入了她的袍子里,轻易罩住那浑圆的双峰,揉捏起来,还不忘继续吻她。
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赵宁安脸红得要命,就在她以为他们两人会发生什么时,有人在外头喊道——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封靳言马上停止这个吻。
赵宁安在他怀里喘息着,她早该料到不会那么顺利的,上一次他要吻她也是这样被破坏。
封靳言调节着呼吸,一边帮赵宁安拉拢好衣服,朝外头回道:“什么事?”
“王爷,厨房的周大厨……死了。”
赵宁安最近常跑厨房,对周大厨再熟悉不过,当她看到他陈尸在草坪上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她以为这情景只有在新闻或推理小说里才看得到,不料居然在她面前活生生上演了命案。
“死因是什么?”封靳言阴沉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金医长在验过尸体后,禀报道:“周大厨是中毒而死的,依老夫推测,那毒物和上回爆炸案的犯人服用的一样。”
封靳言听了脸色更黯下几分。
赵宁安忍不住说道:“竟是一样的毒,怎会那么巧?”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诡谲,大盛、洪恩、李承云和几个在场的士兵脸色都不好,没人敢吭声。
在蕈薛事件后,有许多人被列入调查,包括赵宁安,因为当天她曾出入厨房,但很快便被排除嫌疑。
而周大厨在案发前曾以采买名义离开过军营,赤白菇疑似是他带回的,不知用什么法子瞒过负责检查的审查官,加上当天他在厨房的行径诡异,因此被列为头号嫌疑犯看守着。
今天,他突然说是胸闷想出去走走,周大厨平日人缘好,因此看守同意了,想说有他们在一旁看着不会怎么样,没想到一不注意他就服毒自尽了,看起来是畏罪自杀,但因为毒物跟先前那两位逃亡的将官服的毒一样,说明这案子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主谋躲在暗处,逃亡的将官和周大厨只是棋子。
到底是谁做的?
封靳言利眼扫向四周,不管这两个案子是否与土鲁国相关,但确实有一个人在背后策划这一切,故意制造事端,想打击军队的士气,而且他相信军营肯定被监视着,那个人或许就在他周遭。
“王爷,这、这个……请您来看看。”
有个士兵像在附近发现什么,白着脸前来禀报。
封靳言走了过去,赵宁安等在场的一行人也跟上,接着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放了一张面具,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好像看到多可怕的东西。
那是张极为丑陋的恶鬼面具,让赵宁安想起了地狱的恶鬼。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面具?”她不解的问道。
大盛畏惧地道:“那、那是记载在月犀国古书里不祥的面具……传说中只要这恶鬼面具出现,就会有灾难降临……”
灾难降临?
赵宁安听得骇然,也看到封靳言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更为阴沉。
在周大厨尸体附近出现的恶鬼面具因怕引起人心畏惧,被下令不准泄露,然而随着第二张、第三张恶鬼面具出现,事情最终仍十分快速的传遍了军营。
接着竟传出了流言,说军营里的蕈菇中毒案子和先前的爆炸案,都与封靳言命中带煞有关,还说封靳言身上的煞气已克死三任王妃,看来连军营都要遭祸了,与土鲁国之战岌岌可危等危言耸听的话。
原本在士兵眼中,他们的王爷是威武的战神,什么煞气、克死之事根本是一派胡言,但如今出了人命,还有不祥的恶鬼面具,再坚定的人心也会受到动摇,人人都在猜下一个被克到的会是谁,军营里还会再发生什么灾难?会不会因此打输?
当然也有人不信邪,怀疑谣言是方淮传出来的,他喜欢狄王妃这事不是秘密,当时曾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说是方淮因妒恨封靳言抢走他的女人而散播谣言,连先前的两个案子都说成是方淮对封靳言的报复,方淮的人当然不甘心被诬蔑了,两方人马有几次严重对立。
军中禁止私斗,何况都要打仗了,更不能有任何扰乱军心、违背军纲之事,封靳言立即命令将带头散播谣言,造成恐慌对立的人捉住,没两天就没人敢再提什么不祥面具、煞气等事了,但军营里仍是一片风声鹤戾。
封靳言亦受到这番流言影响,脾气愈来愈暴躁,远比以往都还要阴沉狠戾,昨天赵宁安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恼他,他一气之下竟将她赶出帐子,知道这事,曾被她医治过的士兵们都不禁同情她,感叹着主子喜欢时就宠得紧,腻了就赶出去,宁医士还真可怜。
营里的士兵们也都绷紧皮,连最受宠的宁安都遭殃了,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
每个人在行事上都万分小心。
赵宁安被封靳言赶出帐后,晚上就留在医室里睡,医士们也都用着同情的眼光看她,安慰她说,等封靳言心情好一点就会让她回去。
只有赵宁安觉得莫名其妙,那个男人一大早起来就对着她大发雷霆,把她的包袱扔出帐,演出“滚出去,以后都不想再看到她”的戏码,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想了想,她得出结论——他是在害怕那张象征不祥的恶鬼面具,当时他看着那张面具的脸色有多阴沉她不是不知道,他怕会为她带来灾难。
赵宁安生气了,他不是要她做他的女人吗?怎会那么迷信?那个面具分明是被刻意放上的,想让人心不安、军营大乱。
“我要见王爷。”她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待在医室里,找到机会就想溜去找封靳言,但总被大盛逮住。
是的,那个男人还囚禁她,要大盛跟着她,还派士兵在医室里看守她,说是要看牢她,不准她踏出医室一步碍他的眼。
大盛无奈的道:“宁安,你安分待着,王爷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赵宁安冷笑,“他真的认为把我囚禁在这里就是为我好吗?”
演了那么一场戏,将她赶出他的帐子,还让人看守她不让她回去,用这种方式保护她是为她好吗?他在怕什么,真怕他会克死她吗?
但她更怕,怕他又被心里的阴影束缚而退缩,想逃避她。
“宁安,王爷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这都死人了,王爷自有他的顾虑……”大盛叹息着,王爷并不懦弱,更不是个迷信的人,他只是将宁安看得太重,不容有任何闪失,认为她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
“演出把我赶走的戏码,让我离他远远的,就是保护我了吗?他什么都没有说清楚!”赵宁安忿忿的道,他好歹也让她知道他的想法,两个人一起讨论,她并不希望他一个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