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提醒了她一句。
“啊?”
夏英洁如醉方醒,这才想起了那杯计划中的可乐。“给我一瓶可乐就好。”
“可乐?”
石诺伦皱了眉。“这次轮到用可乐庆祝录取?”
她转转眼珠子,耸了耸肩,“反正喝了也不会有作用,喝什么都一样了。”
“这想法还真实际。”
他笑了一声,转身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可乐。
同时,夏英洁背包里的行动电话响起。
──那不再是石诺伦所熟悉的铃声。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干笑,半转身在背包里翻找出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是“盈秀”两个字。
“喂?”
她接起,没有叫出对方的名。
“跟那个石帅哥有没有进度啊?”
听得出来许盈秀现在的笑容一定很邪恶。
“妳……”
夏英洁下意识地瞄了石诺伦一眼,好像深怕他会听见似的。
她赶紧捣住话机,身子向前倾了些,“我出去讲个电话。”
语毕,她跳下高脚椅,迅速往门外走去。
石诺伦纳闷,店里的音乐有吵到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吗?还是她那通电话的内容是旁人不宜的?在他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出门接电话的习惯。
“你跟我一样感觉到了吗?”
忽然,黄圣昂挨近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啥?”
石诺伦回过神,瞥了他一眼。“你在讲什么?”
“小不点啊。”
他轻抬下巴,指着玻璃门外的夏英洁。“那家伙会愈来愈红、愈来愈漂亮,然后愈来愈多人追……”
“所以呢?”
“你不先下手为强?”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了。”石诺伦嗤笑出声。
“少装蒜。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她有好感?”
“那又如何?好感不能代表什么。”
“好感代表你想行动。”
“她不适合我。”
简单的一个借口,他期待黄圣昂能闭嘴。
“什么叫‘适合’?以前那些你认为‘适合’的女人,有哪个还留下来的?”
果然,要他作罢比登天还难。
石诺伦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不行,她太单纯了。”
他说得很牵强,仿佛这是最后一道挡箭牌。
“那正好,”
黄圣昂扬起嘴角,“反正她早晚都会被污染,不如你自己亲手来。”
“什么心态啊……”
石诺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也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的是很现实的事。”黄圣昂往后一靠,倚着酒柜,点上一根烟。“她就像是未经琢磨的宝石,一旦她的锋芒开始外放之后,你想留也留不住了。”
“那不就刚好证明我留不住她?”
“留不住?”
黄圣昂略微皱眉,笑了一笑,“你行动过了吗?”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再说吧……”
石诺伦别过头,避开这种会扼杀脑细胞的问题。
黄圣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买手机你可以慢慢拖,小不点只有一个。以她认真的个性,你到时就算想横刀夺爱都不会有机会了。”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望向门外的夏英洁,看着她对着电话的另一端有说有笑。
黄圣昂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觉究竟代表什么。是因为见她单纯而想照顾她?还是因为同情她被甩的遭遇?
说穿了,他只是担心自己还是抱着玩票的性质而去做出任何行动。
人类的自我催眠能力他相当了解,抱着玩玩心态的人,不见得都会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可以骗自己是来真的,但却忘了所谓“来真的”是可以同时对应到许多人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逢场作戏”。
只是不小心入戏太深,被自己给骗了也好,让对方给骗了也罢。
正是因为他明白“小不点只有一个”,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夏英洁会是下一场闹剧里的主角。
忽然,身后的行动电话响起,顿时打散了他脑海里的杂思。
他转身,拿起手机一瞧──
“余靓恬”。
连想都没想的,他按下了拒接键。
──人类的自我催眠能力他相当了解。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爱那个女人,但是时间证明,他丝毫不会想念她、不习惯有她在身边、不曾眷恋过她,甚至连她身上的香水味也被他遗忘了。
* * *
要拒接一个人的电话很简单。
但是当对方找上门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打发了。
“妳在这里做什么?”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形坐在家门前,石诺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听到他的声音,余靓恬猛然从臂弯里抬起头来。
这一抬,石诺伦怔住。
她那张秀丽的脸上挂着明显的瘀伤。
“我……”
她抿抿唇,双眼红肿,看来像是哭过了一阵子。“我不敢回去……不知不觉就走来这里了……”
好一会儿,石诺伦醒神了过来。
“他动手打妳?”
脑海里闪过的面孔只有一个。
像是明白他口中指的人是谁,余靓恬咬着下唇,过了许久才点了头,两滴泪水随之滑落。
一时之间,石诺伦的脑袋空白了几秒。
他吁了一口气,轻揉着眉宇之间,始终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今天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
她忽然乞怜地望着他。
“我家没空的房间了。”他拒绝得很干脆。
“我可以睡客厅没关──”她进而想继续请求。
“妳当初自己选择的,”
石诺伦冷不防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却没办法自己去面对?”
他依稀还记得她揽着那男人一同走进“海边”的模样。也许他对她是没有爱存在,但是他却连一种基本的尊重也没得到过。
“我……”
像是最后的一条生路被斩断,余靓恬紧咬下唇,泪水止不住。
见她泪如雨下,身上的伤痕也不算少,石诺伦还是软化了姿态。
“……我送妳回家吧。”
他转过身,再次拿出车钥匙。“送妳回去之后,我会把里面的那个男人‘请走’。接下来的……妳自己想办法,我不能帮妳解决这种事。”
语毕,他径自提步走下了楼,没再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