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问他,是不是在台北发生什么事情了?可男人总是会找各种话题绕开,到后来,她干脆就不问了。
“我来吧。”男人抢过她手上的衣服,“你好好坐着,我去晒衣服。”
“你……会吗?”一个被人照顾得万全,不懂琐事的男人,他会晒衣服吗?夏恩青深深地怀疑着。
饶哲渠瞥了她一眼,就算不会,看多了她晒衣服,他就是不会也学会了,依样画葫芦他还是会的。
夏恩青偷偷地吐吐舌头,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是真的怀疑呀,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在小院子里晒着衣服,嘴边不由地笑了。
他其实也不是很矜贵,有一个男人在家总是方便的,灯泡暗了他可以换,抽水马桶坏了他可以修……当然,前提是他会,他是真的不会这些事情,但看别人怎么做,他很快就学会了。
“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男人将空的衣篮放在了原处,侧过头问道。
“没了。”她摇摇头。
“饿吗?”
“不饿。”
“水呢?”
“好。”她接过他倒的水,水温温的,刚好入口,夏恩青喝了好几口水,补充水分对怀孕的她来说非常重要,他注意到了这点,时不时地就会给她倒水。
水果、牛奶,只要是有营养的食物,他都会想尽办法喂进她的嘴里,让她肚子里的宝宝吸收到。
“你不回台北了?”她抽空地问了一句。
“暂时不回去了。”
“那饶氏怎么办?”
男人的眼睛一直看着庭院的花花草草,“改天我把庭院整顿一番。”
夏恩青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些野花野草,又看向了男人的脸,“你……不应该做这些!”
“那我该做什么?”他看向她。
他是日理万机的总裁,他很忙,忙着赚钱,忙着过他自己该过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也许你该回台北。”
他黑色的瞳孔里只有她的倒影,“饶氏都没有了,回去干什么?”
夏恩青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碎片四散,“你说什么?”她震惊不已地看着他,那个饶氏王国倒了?
“别动!”他收起了悠闲的姿态,深怕她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坐好!”确定她不会乱动之后,他拿了扫把,将碎片全部扫进了畚箕里。
夏恩青看着他忙碌,听话地没有动,她疑惑地看着他把地整理干净,又脱下鞋子,脱下袜子,赤脚在地上走着。
“你在干什么?”她疑惑地问。
“饶氏已经是左氏的了,左楚阁并吞了饶氏。”在饶氏各个层面都出现漏洞时,股份低到不能再低的时候,左氏将饶氏吞下。
“怎么可能?”夏恩青看着他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她担心地说:“你别走来走去,小心地上还有碎片……”话一说出口,她慢慢地意识到,原来是这样,他是怕她踩到碎片,她笑他的土方法,“你穿上鞋吧,我不会没事光着脚在家里走来走去的。”
男人闻言,意识到自己愚钝的做法,他尴尬地穿上拖鞋,百般的不自然,“咳,反正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他试图摆脱窘意。
夏恩青笑着没有为难他,“我想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在台北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男人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这么想我离开这里?”
“不是,我只是……”她只是怕他在这里待太久,到时候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一旦他哪天要离开时,她怕自己离不了他。
饶哲渠看不出生气与否地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孕味十足的女性娇躯,他竟不由地有了反应,现在怀孕的她圆滚滚的,一点不见玲珑曲线,却照样能吸住他的目光。
“想说什么,嗯?”他俯下身,两眼对着她。
她呼吸一窒,忙不迭地转过头,不去瞧他,“没什么。”那种话她说不出口,他不属于她,她也不能说类似央求的话语,“那饶老太爷呢?”
饶氏集团是饶老太爷的一生心血,饶哲渠又在这里,那……
“他有足够的钱颐养天年。”饶哲渠不会做得太绝,某些方面他是留了余地的。
对于那个铁血长辈,夏恩青也没有什么话说,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的饶氏集团会被左氏收购,她隐约觉得一切事情都是眼前的男人安排的。
“那你的未婚妻呢?”那个有权有势的银行家之女。
饶哲渠凝视着她平静的小脸,“她呀……”他故作迟疑。
夏恩青静静地听着,情绪上没有多大的变化,藏在拖鞋里的脚趾头倒紧张滴蜷缩起来,饶哲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一穷二白,不可能有后续了,”他讲得好穷酸,好似很舍不得。
夏恩青温柔地对他笑了笑,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她要是真爱你,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可他不要那个女人呀!饶哲渠将这句话憋在心里,眼前女人无所谓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她怎么可以一点也不在意!
“唉,你说的轻松。”他硬扯着笑说,天知道他多想揍她可爱的小屁屁一顿,她就这么巴不得把他给推出去吗?
夏恩青沉思了一会儿,“其实……”
“嗯?”
“你等等……”
有些事情他既然知道了,那夏恩青也就不瞒着他了,她走到卧室,过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了饶哲渠。
在饶哲渠翻看文件的时候,她说:“我跟你离婚的时候,饶老太爷给了我房产,我想这些应该构拟东山再起了吧?”
饶哲渠的下巴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夏恩青没瞧见,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本来是不打算动的,既然你有需要,你就拿去用好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淡的如白开水似的,没有山泉的甘甜,真的只是水而已。
“东山再起之后呢?”男人呢低着头看着文件。
夏恩青没有听出男人声音中的低沉,怕引起他的反感,她故作市侩地说:“当然要记得分红给我了。”
“再然后呢?”
怎么这么多然后!夏恩青看着他抬起头,他的眼睛像是着火般,看得她一片惊心,“我……”
他阴冷地说:“东山再起之后,我就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你说好不好?”他忘记了孕妇不能受惊吓,全身的怒火都要蔓延到她的身上了。
轻喘一声,夏恩青傻傻地点头,“好、好啊。”这才是他真正的人生轨道。
“啪”的一声,文件被饶哲渠狠狠地投掷在地上,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这个没有一点自觉性的女人!
他搞垮饶氏集团是为了什么?他一个天之骄子为什么要来这个穷山僻壤的小镇?他犯贱地在这里侍候一个孕妇是为什么?
她,一切都是因为她,结果,她可以再假装心胸宽阔一点没关系!
“你怎么了?哲渠……”她一脸怕怕地看着他,从他来到这里起,他就一直是温温柔柔,从未展露出怒意,她,已经习惯了温柔的他了。
她怎么了?他能怎么了!饶哲渠磨着牙,眼神锋利如刀,似乎正在揣摩着应当从哪个部位开始撕裂她。
她全身战栗不止,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好意怎么触怒到他了?贝齿轻压住下唇,就怕不小心就大叫出来。
“夏、恩、青!”他死死地瞪着她,“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永远?他这个词使夏恩青不由地揪心一痛,她怎么舍得让他离开,她希望他能永永远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她不能这么自私。他本该是凤凰,却委身在这里当麻雀,就如饶老太爷所说,她真的只会拖累他!
夏恩青轻眨着眼睛,试着把眼泪眨干,她口是心非地点点头,不许自己迟疑,“对!”
为什么这个道理过了这么久,她才懂呢?如果她早一些懂得龙配龙凤配凤的道理,那么此刻他们都不会迷失自己的道路。
他已经迷失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不应该再迷路了。
愤怒到了极点的男人突然如火山遇到冰山,忽然冷了下来,阴森森地点点头,“夏恩青,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她确实是没心没肺,夏恩青欲哭无泪,“哲渠,你……”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呢?她只是想要好好地劝他回去而已,怎么到了嘴边就变成赶人了?
“我……”夏恩青嘴里的台词绕来绕去,却吐不出任何话语,越想解释越是反效果。
“要我走?”饶哲渠冷笑一声,“好,我一定会走,不用你催!”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夏恩青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走吧走吧,他不要再跟她厮混在一起了,跟她在一起的他不是那个饶哲渠呀,他应该做回原来的饶哲渠才对。
饶哲渠离开的步伐一顿,他差点被她给气疯了,一个回眸,看见了她欣慰的笑容……妈的!她开心个什么劲!
夏恩青缓慢地移动着脚步,想目送他离开,他却反常地不走了,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她,她无助地站在那儿。
大掌伸了过来,用力地掐住她的下巴,“夏恩青,你越要我走,我偏不走!”凭什么他要顺这个女人的意,他又不是狗,这么听话干什么?
夏恩青瞠目结舌地看着男人愤怒的火花,在她的眼前猛烈地燃烧。
饶哲渠最后没有走,他的怒火迸发之后,也成了熔浆,但冷意却没有散去,一直环绕在夏恩青的周围。
“牛奶!”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瓶温热的牛奶转而塞进了她的手心里,适中的温度刚好入口。
她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喝,深怕自己喝慢了一步,就被他的冷珠子恫吓。
在她低着头的同时,男人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吸着牛奶,神色冰冷,眼里的温柔清晰可见,除了没长眼的某女。
“谢谢。”喝完牛奶的她将牛奶瓶递给他。
他冷哼一声,对于她的谢意完全不领情,只有陌生的人才喜欢说谢谢,他们之间很陌生吗?她肚子里的那颗球就是他的,她跟他讲什么礼貌?
夏恩青苦笑地看着他冷漠地拿走牛奶瓶,他现在几乎都不怎么跟她说话,说话的字眼维持在五个字以内。
最长的一句话还是前天讲的呢,她不知又说了什么惹他烦的话,他送给她五个字,你给我闭嘴!刚好五个字,不多不少。
呜呜,她这个孕妇真的很窝囊呢。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饶哲渠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散步!”
她无奈地一笑,马上往站在门口的男人移步去,傍晚陪她散步是固定的行程,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不得不做一些运动,好利于以后的生产。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动作轻柔,夏恩青偷觑他一眼,他的神情简直就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唉,在这样下去,她会感冒的。
她的腰间绕上一强壮的手臂,她扭捏地想要他挪开,他偏不如她愿,大手不断地收紧,勒得她都要喘不过气了,“轻一点。”
饶哲渠这才放松了手劲,不过大手仍霸占着她的腰,一路上碰见好几个熟人,瞧见他们亲昵的姿态都笑呵呵的。
唉,她一点也不喜欢散步呀,一路被人给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