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反覆练习见到他之后,她该怎么说?又该说些什么?
幸好夕阳染红了她的小脸,否则她那惨白的肤色,恐怕会吓坏一车的乘客。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终于来到繁华的台北。
手中握著地址,那是她得来不易的资料,在经过像是瞎子摸象般的寻找,在这陌生的都市里,她换了捷运,再搭公车,沿途不知问过多少路人,终于让她找到了这里。
这是一栋灰暗暗的大楼,她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不过是她男朋友带她来的,如今她抛开女性该有的自尊与矜持,自己找上门来,为的只是要一个答案。
来到五楼,站在男朋友套房前的门口,她按下了门铃。
大门一开,出来的不是她两个月没见到的男朋友,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找谁?”男人的口气平淡,不冷不热。
“我找陈国强。”她无心欣赏眼前的男人有多帅、有多俊,在她的小脸上,坚毅中带有淡淡的窘困模样。
“陈国强不在!”那男人以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是他的女朋友。”来到这里,她就是打算豁出去了,她会不顾一切,直到找到陈国强为止。
那男人蹙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没先跟他联络好说要来找他吗?”
她摇头,眼里全是哀愁。“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不行!我不知道你是谁。”男人摆出完全没得商量的态势。
“我是他的女朋友。”她原本热切的小脸霎时暗了下来。
“小姐,你回去吧!如果你是国强的女朋友,你可以自己联络上他。”那男人的口气中有著微微的鄙夷。
“你知道他的电话是不是?你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小手突然抓住那男人的手臂。“我是从新竹上来找他的,我找他好久了,他就这样突然没消没息的,要分手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呀!”
那男人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眼里有著不屑的神采。“小姐,请你放手!”
她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放下手。“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眼前的女生,说她是女生一点也不过分,她留著直长发,穿著T恤、牛仔裤,有著清纯的邻家女孩气质,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左右。
看她眼眶泛红、脸颊苍白,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对她伸出友谊之手;可他不是别的男人,他看过太多这种自动送上门的笨女人,对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没有多大的好感,“你走吧!”
男人要关上大门时,她的小脚想都没想就卡进门内,深怕失去这唯一的线索。“好痛喔!”
她皱了鼻子,却只敢蚊蚋般的轻喊著。
他连忙又把大门打开,看见她已经痛得蹲到地上去了。“你在干什么?”他冷声质问。
“我想找国强,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他如果要跟我分手,也要跟我说一声,他怎么可以这样没消没息的!”她抬头看著那男人,眼泪含在眼眶里,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只能重复著一说再说的话。
男人看她这个样子,心稍稍软下来。“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骗我。”她勉强站了起来,顾不得小腿有没有被压伤的质疑道。
“信不信随你。”男人这次轻轻将她推开一步,才将大门给关上。
“喂,你开开门呀!我求求你,告诉我陈国强的电话。”她不死心地敲著铁门。“我从新竹上来,为的就是要见他一面呀!”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著紧闭的铁门,她该怎么办?
陈国强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两人交往半年多了,他的风趣幽默、体贴温柔,让从没谈过恋爱的她,一下子芳心就沉沦了。
两人不是在学校认识的,而是在校友会上,去年陈国强刚当兵回来,而她则是刚踏出校门的新鲜人。
她很幸运地一毕业就在新竹找到工作,而陈国强为了展现追求她的决心,也在新竹科学园区找了工作,就这样两人趁著地利之便,恋情迅速加温。
三个月前,过完农历年,陈国强转换职场回到台北,一开始他还会每个周末赶到新竹去看她,天天打电话跟她聊天,以补足远距离恋爱的不足。
后来甚至带她到台北玩,带她进入眼前这个属于他的套房领地。
她的眼睫一眨,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为什么才短短三个月,陈国强的心可以变得这么快?
渐渐地电话变成三、四天一通,他到新竹的次数也变成半个月一次。
她在电话里已经渐渐感觉到陈国强的疏远及不耐,她曾旁敲侧击的问他是否有别的女人,可是他一再否认,只说他工作太忙,忙到天天加班,累得他没有力气,要她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接到他的电话,打他的手机也都是无止境的进入关机状态;而他的人,她也有一个月没有看到他了。
她不是输不起这场感情,她只是想要明白他是真的因太忙而疏忽她,还是早就移情别恋了?
或是他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痛痛快快的解决,为何他却要避不见面呢?
*
砰砰砰的敲门声,敲得震天价响。
“开门!我要找陈国强,开门!”
季云白皱了皱眉头,很想不理会,可在这夜深人静的十一点,他若再不处理,恐怕邻居都要去报案了。
是稍早之前那个女孩子,听她的声音明显是故意在闹,甚至还夹带著浓浓的哭音。
但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本以为她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在四个小时后,她竟会来个去而复返。
他烦躁地爬梳著自己短短的头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女人来闹,加上门外这女孩子,这个月已经有三个女人找上门了。
陈国强是他高中的学弟,两人断断续续有联络,一个月前他房子的租约到期,新买的房子却还在交屋的装潢阶段,刚好陈国强说要外派到美国两个月,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便将这间套房暂借给他住。
早知道陈国强的男女关系这么乱,他就不会贪一时之便的住进来,这下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
前两个女人都还懂得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的女人,吵闹起来跟她的外表简直判若两人。
季云白恶狠狠的把大门一开,扑鼻的酒味霎时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更皱了眉头。“你再继续吵,我就报警处理。”
女人白皙的脸颊印著两圈嫣红,眼神有些迷蒙,脚下有些不稳,看起来应该是喝了不少酒。“我没地方去……陈国强到底会不会回来?”
听他说要报警,她的声音自动缩小,说起话来还打著酒嗝,空气里全都浮游著浓浓的酒味。
“他不住在这里,这里现在住的人是我。”季云白一字一字用力地说。
“那他现在住在哪里?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小手又抓上了他的手臂。
“他去美国了,你死心吧!不要再来找他了。”这种为爱寻死寻活的女人是季云白最看不起的。
季云白的话像刀锋一样,一字一字划在她碎弱的心房。“去美国?怎么会……他怎么都没告诉我?”
“别傻了,他不要你了,怎么会告诉你!”他的话说得很狠,他是想看这样能不能敲醒眼前这无知女生的脑袋。
她不稳地晃著,就这么往前跌去;季云白可以闪开,可这一闪不就让她摔到地上?他只好以自己的胸口支撑著她的身体。
“他不要我,他也要告诉我呀!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美国吗?”她又叫了出来,酒醉的她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说话显得语无伦次。
“该死!”季云白看著对面的小套房已经有人探出头来,他还不想在这栋大厦出名,更不想引来警方的关切,算到底,他可是认识那个罪魁祸首陈国强呢!
季云白只好把她拉进屋内,再把大门重重的关上,然后把她甩到沙发上。
她跌落在沙发上,嘴里仍不停叫喊著,“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这么的喜欢他,他对我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吗?”
“你清醒点,你这个白痴!陈国强有的可不只是你这个女人而已,你为那种男人伤心划得来吗?你在这里发什么酒疯?”
“我是白痴、我是白痴,我又没谈过恋爱,怎么会知道?”她突然跳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你帮我打电话给他好不好、好不好?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她带著哭音,五官在小脸上皱成难看的一团。
“你别来我这里闹!”他顺势拉著她,将她拖进浴室里,拿起莲蓬头,打开水龙头,让强烈的水柱往她的小脸喷去。
他实在忍无可忍了,一开始他还可以好言相劝,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再测试他的脾气,竟然还敢喝醉酒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