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锥状山峰地形特殊,独特地貌带着亘古无语的傲然,苍凉而伟岸地耸立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峰顶断崖前,孤立着一个外貌骁勇善战的俊美男人。
他不怒而威,自有一股帝王气质,高大威猛的英姿犹如一座镌刻完美无瑕的人形雕像,透过黑黝黝的精锐双眸,俯瞰着绵延千里的万里长城。
万里长城号称史上最伟大的军事防御工程,尤其在经过数次修复和续建后,俨然更加固若金汤。
然而此时,城墙下、堑道边,黑压压一片,早已被匈奴旗海所淹没,情势看似危机四伏。
而长城上,无论关隘或楼台,甚至连烽火台皆大闹空城,没有百万雄兵严阵以待,也没有誓守城池的忠肝义胆之士,更无御林军守护他们尊贵的皇帝──刘宇。
而他刘宇,正是大陵皇朝的一国之君。
这似乎在释放着一个讯息──匈奴随时都可能攻破他的长城,围剿边疆第一座城池,歼灭他辛辛苦苦所建立的辉煌。
而他在等待什么?是一个时机吗?抑或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奇迹呢?
“匈奴大军……”他的嗓子低沉而沙哑,又带有几分恰似慵懒的磁性。
只见深邃黑眸透出一抹精锐的光芒,而傲然伟岸的雄躯则充满了无懈可击的自恃,彷佛随时都可能撩动弑杀之嗜,展开一场无可披靡的杀伐,预告着蛰伏中的战信凝息……
“嗯?”刘宇忽地昂起俊容,眯起深邃的冷眸。
一抹灿亮的火焰蓦然划破远方幽暗的天际,弥天洒下一地的璀璨,映照着大地,光缀直穿云霄,顷刻,渐渐消失于天的尽头。
雪,依然飘零,此时正逢严冬,这场雪,已连下了七天,密得不得了,早把绵延千里的山峰化成一片雪白皑貌。
“雪的色泽,多么晶莹透彻。”刘宇敛下黑眸,伸出厚实的手掌,几朵小雪花飘入掌中,黑黝黝的瞳孔映出透明的色泽。
“算得真准,下得真好。”薄唇微掀,刘宇缓缓地释出赞叹,“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此乃慎战原则。欧阳将军,你果真没让朕失望,总算领悟了兵不厌诈之道理,不枉朕的一番苦心,亦诚如你所言,少了朕充满智慧的敌术,便少了征伐的趣味,哈,多么动听的恭维,却也是事实。”
刘宇缓缓地举起右臂,充满自信的傲姿宛如正式宣战中的天神。
“轰!”震天价响的一击,引发强烈的狂风吹动山上的雪。
整座山峰倏地剧烈摇晃,轰炸之声惊天动地,那雪球翻滚着,如万星殒落,如泰岳压顶,更似排山倒海,沿着陡峭的山坡哗啦啦地往下冲,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彷若预先安排好的完美策略,经过无数次演练之后,方能带来如此壮观、如此耸动、如此华丽又充满震撼的雪崩奇观。
“轰轰轰……”山峰瞬间坍塌,不断往下滚动的山岩雪石,顷刻间吞噬大地,覆盖了成千上万的匈奴大军,绵延千里的旗海消失,只存一瞬!
“嗯?”刘宇凝神聆听,突地不悦地蹙起剑眉,甚至感到万分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总缺乏那么一丝丝的完美,朕听不见你们那令人心旷神怡、动听悦耳的哀号之声。”
男人一脸的寡然冷情,好似灭了一支大军,如同踩死了一群小蚂蚁般微不足道。
女侍奴儿撑了一把油纸伞走来,近前替男人挡去风雪,“皇上,夜深了,奴儿前来请皇上回城休憩。”
自入宫为奴那一日起,奴儿便崇拜她的皇上,那年轻俊美的帝王刘宇,凭着雄才大略,开启了大陵皇朝盛世的辉煌局面。
他眉飞入鬓,一双黑如墨的眸子狭窄细长、邪魅诱人,深邃得彷佛是两潭深不可测的漩涡,俊美无俦的容貌上,五官严峻如刀镌,每一线条都充满男人精锐有力的阳刚,黑如缎的乌丝随意掉落了几绺,垂落两鬓旁,那股彷若天生便慑人的帝威表露无遗,尽散举手投足之间,压根儿不必刻意表现即被彰显,加上狂狷鸷猛、勇敢而坚韧的性情,刘宇绝对是完美的。
刘宇旋身,笑指山下,“行军之人如此死法,倒是俐落,你说是吗?”
奴儿微蹙眉心,略愣了愣才道:“皇上说的是。”
刘宇俯下身,凑近奴儿的耳边,倏地扑鼻而来的阳刚气息,令她心头猛地一跳,伞将落,男人铁臂一伸,顺势圈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握住她的伞,牢牢地,奴儿的身子为此喜悦地微颤着。
“你眉目间的愁思幽怨,引观者迷惑,是欲向朕诉醉衷肠吗?”
多么迷人的声音啊……奴儿状似醉酒,胆怯地伸出香艳勾人般的春葱小手,小心轻抚皇上俊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双醉人的黑眸。
“奴儿让皇上惊艳、心动了吗?”
“哈!”男人不发一语,只是轻笑了两声。
“啊!”男人突然的松手与转身,让奴儿险些儿跌倒。待她回神,刘宇已举步离去。
奴儿痴痴地望着皇上高大俊朗的背影,呢喃般地说:“十年黄梁一梦空啊!我的皇上,为何让奴婢频频为您心碎?您可知,奴婢宁愿犯下薰染皇上帐下的淫罪,也要为皇上倾付妖娆之媚啊……”
※※※
皇帝亲临边塞,再次成功击退来犯的匈奴大军,此时于边塞城池内休憩。
金色地毯铺展的寝室里,左右两盏华丽灯座发出幽幽蓝光,迷蒙地流转了一室。卧榻之下,有一黑玉刀座,上面供放着一把带鞘的弯月银刀。
奴儿此时正跪坐灯旁下,手端着一只宽口平底的酒杯,她的身旁则跪伏了一名大臣。
案前,刘宇优雅地将一宗皮卷摊开,上头是他命人绘制的匈奴王朝大范围的地图,他拿起案上的蓝色小旗帜,一一插在地图上,边用朱笔在小旗旁注下标语。
缓缓地,刘宇薄唇微掀,释出一串低沉而略富磁性的嗓音,“朕自登基以来,无一日不被政事烦心,还得出谋献策,帮你们击退蛰伏于长城之外的匈奴,并忍受你们半夜的求见,难道这场昼夜不分的恶梦永无终止之日吗?”
“皇上……”奴儿小手颤抖,使酒杯里的酒不停地溢洒出来。
“啊,皇上,臣岂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啊!只是……”大臣五体投地跪伏着,声音微颤地道。
“只是什么?除了找借口搪塞你的无能,毫无一丁点自知之明,既已竭尽股肱之力,为何仍存今日光景呢?”刘宇懒洋洋的语气带着一抹讥讽。
“这……”大臣自然知晓九五之尊早已龙颜大怒,是以他继续跪伏,不敢直视龙颜。“臣,罪该万死!但请皇上息怒,微臣已按照皇上的吩咐,备好辇轿,皇上随时都可以起程,返回长安。”
“嗯,欧阳将军呢?”刘宇专注着皮卷上的地形,严谨地以朱笔一一在小旗旁批下注解。
“皇上忘了吗?欧阳将军明日一早即奉圣意运贡前往乌孙。”大臣回道。
“西域乌孙……”刘宇的视线自皮卷上移开,若有所思地落在大臣身上。
大陵国邦交之中,就属强国乌孙是个强援,对于乌孙王所进饷的贡礼,历代天子皆施予恩泽,甚至连乌孙遣使请求联姻也毫不拒绝,如奉先帝之命出嫁到乌孙国的细君公主与解忧公主。
“是,西域乌孙的风铃城。”
“乌孙风铃城……”
据闻,从沿海到内蒙,从空旷的大草原至深山峻岭,塞外景色秀丽、风光明媚;但自他登基至今,昼夜忙得不可开交,别说塞外,光说境内领土,也都找不到机会去踏享春色。
刘宇搁回朱笔,离开案前,双手负背走至窗边,望着窗外纷飞中的雪花沉思,半晌,口吻冷情地道:“朕想随欧阳将军到乌孙开个眼界,决定暂缓延后返朝。”
“啊!”大臣吓得抬起头,“皇上,万万不可啊!路途遥远,微臣担心……”
“怎么?你连朕的自由也想夺去了吗?”男人的面容冷冽依旧,冷静口吻中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威严。
“臣不敢!”大臣把额头重重往地上一磕。
刘宇几乎视而不见,不怒而威的神情持续蔓延出一股令人说不出口的压迫感,“那就传朕旨意下去,即刻整装出发吧!”
“臣谨遵圣意。”大臣领命拜首后起身,半弯着腰严谨地退出寝宫。
“更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威风凛凛,就连伸展双臂都显威仪非凡。
奴儿忙不迭屈身上前,为皇上套上贵气逼人的簇黑龙袍,并系上看似价值不菲的紫金玉带,皇上的体硕简直完美到不可挑剔,奴儿总习惯在服侍他的同时忍不住偷瞄几眼,又怕被皇上发现,又迅速转移视线。
当奴儿半跪在刘宇面前,要为他系上象征皇帝地位的龙琢玉佩时,刘宇忽然眯起一双窄细狭长的黑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奴儿。“你叫什么名字?”
奴儿万分心痛地把脸儿垂下,他老是记不住她的名字,她也不敢指望他会有记住她的一天。
“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奴儿。”
“入宫多久?”
“十年。”
“十年还不知朕最恨这种碍手碍脚的鬼玩意儿吗?”男人不耐烦地扯掉玉龙佩,待奴儿反应过来,玉龙佩已经掉落在地上,碎裂成两半了。
“啊!”奴儿大吃一惊,忙不迭曲膝跪下,“皇上饶命啊!奴婢该死!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刘宇掀开藏青色的流苏帐,坐在卧炕上,以长指抚着额头,“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奴儿领命。”奴儿泪珠儿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起身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