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不会在摔下树一撞后恢复记忆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要不然你以为是哪个讨厌鬼?”
如果……如果是失忆后的夏晨萝,她会笑出来,然后说一些让他心安的话。可如果她恢复记忆了,她……会说什么?
“我以为……是晨旭。”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的心脏快停了。“……然后呢?”
“他得了心脏病……我有这样的印象吗?”有这印象是她想起来的,还是别人告诉她的?
她的记忆不是只停留在发觉夏晨旭得心脏病前?她恢复记忆了吗?她恢复记忆后,他还会是她渴望的那个家人,那个她会偷袭熊抱的老公……这一辈子,他从未这么极度不安、焦虑过,这种不敢面对现实的心情是什么?害怕?太可笑了!他项怀侬何许人也,他怕什么?
怕夏晨萝遗忘了他,怕她忘了他们这段时日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怕她忘了每天晚上那半个小时的“娇妻唠叨时间”,怕她忘了那个会买熊蛋糕给她的男人,怕她忘了她最爱跟他说她的梦想……
是啊,他怕,原来他也会害怕,因为他……爱上了她。
看着她,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彷佛她的每句话之后,都会让他确定她真的恢复记忆,宣判他是她要离婚的丈夫。
“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吗?”夏晨萝伸出手想碰触他的脸,他却反而捉住她的手,力道还有点重,他的表情像是将弹性拉到了极限的弦,随时有可能断裂。
“你……”
“我是谁?”
“项怀侬啊。”
他的心情又一紧。“你现在住哪里?”
“老太爷家。喂喂,你当我撞坏了脑袋是不是?”
“和谁睡一起?”他执意继续问。
“当然是你,而且没有熊可以抱只好改抱你,项怀侬先生胜过熊的地方就是不会被林妈丢到垃圾桶,还有,本人在你的‘激励’下,正由‘平脯族’一步步迈向‘杀很大’之路。你还有什么想问或不清楚的?”
项怀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一放松便发现胸口沉得发酸。原来自己,这么怕失去她……
他抱住她,一时无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的磨赠。
“项怀侬,你的心跳得很快。”而且……是错觉吗?她好像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他很担心她吗?
“我没事啦,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其实——”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是猴子还是小孩?没事爬什么树!你当你是女泰山,可以从这棵树荡到那裸树?你知不知道那些树动辄一、二十公尺高?这一次你运气好,下一次呢?”
“哪来动辄一、二十公尺高的树?我是从橘子树上摔下来的。”
他闻言怔了怔。“橘子树?”如果没记错,后山果园都有专人修枝,让主人好采摘,随便踩个一公尺的矮梯就摘得到了,这样她还能摔昏?
夏晨萝不好意思的说:“树上的橘子都绿绿的,我好不容易看到树梢上有一颗黄了,搬了梯子就爬上去,摘到了后还跟在不远处的老太爷挥手炫耀,大概动作太大了,梯子倒了,然后我的头往另一株橘子树撞去,最后,就现在醒来了。”主动跳过劳师动众的那一段没有叙述。
从一公尺多的梯子摔下来会昏倒,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好吗?
项怀侬真想翻白眼,再被这样惊吓下去,他怕心脏不够力。“你!以后超过一公尺高的梯子,你都不准爬。”
“……”没有那种高度的梯子好吗?
但做错事的人什么都不能反驳。
夏晨萝头压得低低的,“那个……老太爷……还好吧?”她摔下梯子一事没吓着老太爷吧?老人家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呢!
“血压飙上两百,目前家庭医生在照顾着,你觉得呢?”
“喔……”罪恶感更加深重了,即使低着头,她都可以感觉到他正看着她,两道灼灼的目光都快在她头顶上烧出两个洞啦!“我有在反省了啦,不要再瞪了,我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就被捧高,被一阵热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热吻袭击!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吻她,可这种好康的事先享受再说,原因等会再问。
一记长吻后,项怀侬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会记住现在的我,对不对?”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要她记得他!他愿意承诺这辈子绝不负她,唯一的条件是,她不准忘了他们曾这样喜欢过对方!
夏晨萝一怔,突然明白他的反常——他害怕她忘了他。记得他曾说过,拥抱她很舒服,却很不安这样的话。
可就算她恢复记忆,把最近的这段记忆忘了,但她还是他的妻,还是会生活在一块,他的焦虑和不安真令她不明白。还是说……他有什么事瞒着她?她想问,可一对上他殷殷期盼的眼,她就问不出口了。“……好,我会记得。那如果我忘了呢?”
“晨萝,我一向不是个温柔的男人。”项怀侬盯着她看,逼她把他的每句话听清楚。“如果你敢把我忘了,我也会忘了自己曾经这样宠过一个女人。”
“哗,真薄情!”
“怕吗?如果怕了,就不许你忘记。”
也就是说,她若想保有他的宠爱,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他!
他的话令夏晨萝心酸酸的。他正用他的方式在宠她呢!如果她真的忘了这段日子,他也要忘了。
可她的忘了是身不由己,而他呢?除非他也失忆,否则怎么会忘?
她笑了,但眼眶却红了。“好,我会记得的。”她张开手抱紧他,将脸埋进他怀里。
刚好回来的林妈瞧见这一幕,一张老脸红通通。年轻人呐……真青春。只是这两位也太恩爱了吧?一个小时前,她想说少奶奶还没醒来,反正少爷也在,她下楼去买些吃的。东西买回来,正要进门,由门缝看到两人在热吻,于是她红着脸到走廊绕了一圈,哪知回来又撞见两人抱在一块。
再到处去晃一晃吧!一转身没注意来人,竟和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撞个正着,她狼狈的飞跌出去,手上的食物散了一地。
“哎哟"我的妈呀!”
“对不起―这位女士,您没事吧?”俊雅的男子扶起她,用日文急急道歉。
林妈听不懂日文,嘴里不满抱怨,“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
而她的惨叫声让项怀侬赶紧走出来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为我方才的冒失行为道歉。”对方再度以日文开口。
对方身后有名男子,立即上前解释,“藤堂先生是客气,方才是这位大婶冒失才会撞上来的。”
“我哪儿冒失啦,你们……”林妈有些生气的反驳,“瞧!我要买给少奶奶喝的东西全洒在地上了。”
“算了。”不过是小事。项怀侬看了眼那名俊雅的日本人,微一颔首,以流利的英文和对方交谈,“想必是我们比较失礼,见笑了。”
他客气一笑,正打算离开时,有人唤了他名字―
“雅之?”
藤堂雅之回过头,看到夏晨萝站在病房门口,原本那淡漠有距离感的眼神露出了惊喜。
“萝!”他快步向前张臂将娇小的她拥入怀中。
这是两人打招呼的方式,夏晨萝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回却有一道冷冰冰的“寒气”传来,她不自觉的抬头望去―
喔"某人好大的杀气!手还握成了拳一缩一放。
她连忙推开藤堂雅之。“那……那个……”
他也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微侧过脸。
项怀侬一双冷眼和他隔空开火,皮笑肉不笑的说:“咯,‘项太太’,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一下。”他用英文特别强调项太太三个字,如果这家伙外文能力不太差,他会知道夏晨萝是别人的老婆了。
看到藤堂雅之的脸色微变,他目的达到,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一瞬间的黯然,立即又警戒的眯了眯眼。
“萝,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