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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狼(下) 第19章(1)

  那天晚上,乌鸦巷里挤满了人,大伙儿吃着喝着,还有人在街上生了营火,围着那火堆跳舞唱歌,甚至有几个家伙拿出了乐器,吹打弹唱了起来。

  绣夜里里外外的忙着,不忘帮忙照顾古丽娜尔,当她和张扬替萨林和古丽娜尔拿了些食物送过去,一进门只见阿浔抱着那孩子站在小院里,神情异常温柔,嘴里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她的歌声很美,很好听,轻轻荡漾在黑夜里。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阿浔脸上露出像人一样的温柔表情。

  她和他双双一怔,止住了脚步。

  可阿浔一瞧见他俩,便停了下来,深黑的眼阵浮现一抹尴尬,但瞬间即逝,她冷淡的将那孩子交给她,只扔下一句。

  “他在哭,很吵。”

  说着,她便走了。

  绣夜抱着那孩子,有些呆愣,当她低头瞧去,就见那娃儿眼角还犹有泪痕,但此刻早已被哄得安然入睡。

  绣夜同张扬一起进到屋里,只见萨林和古丽娜尔都累到睡着了。张扬把食物搁下,她也将那娃儿搁到床上,和他一起坐到外头的小院里。

  “阿浔的歌声好美。”

  “嗯。”他应了一声,同意。

  “你知道她天天上城门是为何吗?”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或许,是在找人吧。”

  “不知她是打哪儿来的?”她将脑袋靠在身旁男人的肩头上,悄声道:“有时,我总觉得她那双眼如此沧桑,看起来像是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累了。”

  他没有反驳,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那巫女懂得的东西太多,知道的事物太多,她连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语言都能流利与人对答,有时他甚至怀疑她能和鸟兽沟通,不只是那些老待在大屋上头的乌鸦,就连路上的牛羊骆驼也是,它们总是会自动让路给她。

  有一回他骑马到城外,还看见她站在河边,一头雪豹就在她脚边喝水,任她抚摸它的皮毛,仿佛它是她从小养大。

  他没有打扰她和那头动物,只是悄悄同马儿一起转身走了。无论如何,那巫女从来不曾伤害过他和绣夜,而他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我想,如果她在找人,那人对她一定很重要。”他的话,让她抬起了头,瞅着他:“也许我们该问问她在找谁,我们或许能帮上点忙。”他看着那心地善良的小女人,心中微暧。他怀疑他俩能帮那女人什么,但他没有反对,只是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那吻,好轻、好温柔,充满万千柔情。

  她被吻得心微抖,只听他又在耳畔低语着那异族的言语,让她脚趾头都蜷了起来,这一年,她努力学习不同的语言,早已听得懂他在欢爱时同她说的话。

  “你是我温暧的月光,我沙漠中的雨水,我寒冬里勇敢的小花,我最美丽的情人我的爱……”那些倩话,如此动人,由他说出来更是如此,她差点脱口同他倾诉心中的情意,就像她第一次听懂时那般,就像他每回同她这样诉说情意那般。

  可每每那些字句到了嘴里,她总又硬生生将那些话吞了回去。虽然他同她说过,他是她的,但她总也记得,是她逼着他同她一起,更别提她知自个儿身份不同,基本上就是个祸端。

  她是那么、如此的……深爱这个男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他,从未想过那个心之所系的男人竟然会是他。

  看着他眼里的深情,无法自已的,她抬手抚着他的脸庞,抚着他的耳,情不自禁的昂首亲吻他。

  她不敢同他明说,不敢将积压在心中的真情吐露,怕哪天旧日的罪愆找上门来,让他为她赔上一条命。

  他这一生,已经太苦。

  她舍不得一一

  她不要他真的为她命丧黄泉,所以只能将满心不能说出口的澎湃情意,化为行动,回报最深刻的热情。

  这安乐又甜蜜的日子是偷来的,她知道。

  其实一直深深记得。

  轻轻的,温柔的,她亲吻着他的下巴,他的鼻,他的嘴,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正当他将她抱起,想将她带回大屋两人的偏房时,却听到外头的音乐停了,有人吵闹了起来。

  他不想理会,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但有人跑进了萨林住的小院,直喊着。

  “大哥、大哥一一啊,抱歉一一”铁木尔进门就撞见嫂子跨坐在大哥腿上,虽然两人衣衫未解,但那模样显然就是情深意正浓,他一怔,忙住了口,尶尬的往后退了出去。

  绣夜羞红了脸,小手仍攀在他脖颈上,方才那一瞬,她真的完完全全忘记自己人在哪,直到铁木尔闯了进来。

  他已经完全被唤起了,正祇着她。

  “对不起,我……”

  她满脸通红的欲起身,他却紧抓着她,嗄声要求。

  “等等,别动,再一下一一”

  她不敢动,只感觉他将脸埕在她肩头,气息粗喘。

  半晌,他方平息下来,抬起头来,咕哝抱怨:“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要宰了那小王八蛋。”说着,他还是忍不住亲了她一下,才松开了手,让她起身,然后也站了起来,抚着她热红的小脸道:“你回家等我,我忙完就回来。”他的话让她微愣,不自觉压着心口。

  他像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先走了出去。

  家呢一一

  她喉微哽,心好热,到这时,才猛然惊觉。

  是的,她也早已把那儿当家。他与她的家,虽然还附带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巫女,但那确实是她与他的家。

  就连阿浔和那些乌鸦,都是家人。

  她在月下站了好久,被那简单的字眼,深深感动。

  因为羞,她等了一会儿,才跟着走出去。

  谁知道,却发现外头的欢笑声早已退去,男人们不再弹唱,原本来凑热闹的姑娘们也早已离开,就连营火也被人熄了。

  大部分的人都已散去,就几个人面露不安的收拾着残局,而他和另外几个男人,站在另一头,低声快速交谈着。

  “巴图尔,发生了什么事?”不想扰他,她叫住那个在收抬桌椅的小弟问。

  巴图尔看着她,再瞧瞧另一头的那些男人,才低声说出了那在转瞬间,驱散了一夜欢乐的消息。

  “大可汗死了。”

  她一怔,心头一寒,不禁再次抬头朝他看去。

  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他也抬起头来,两人隔着长街相望。

  在这一刹,她知道,她偷来的日子已经结束。

  事实上,这整个世界都将天翻地覆。

  这天下,大汗有好几个,不同的部族有不同的大汗。

  但整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大可汗一一蒙哥。

  大可汗蒙哥,是蒙古国地位最高的权力者,掌控着万里疆土,就连他们这儿,其实也属蒙古国。

  她将厅里的地炉生起了火,为他和城里的几位大老板和守卫队的几名队长级别的成员泡茶。

  那些男人忧虑的交换着彼此的意见与听来的消息。

  “蒙哥已死,这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其弟忽必烈秘不发丧,是为赶回北方承继大位。”

  “你确定?”

  “确定。这事没让人外传,但商人消息灵通,有一说大可汗是在川地染了病,一说是中了箭,但不管是哪个,他死了是真的。大可汗前往西征的三弟旭烈兀闻讯也已将大军从阿勒坡回转,赶着回去争大可汗之位。”这消息,如平地一声雷,震惊四座。

  “他当然也想,但我看他必斗不过人也在东方的二叔忽必烈,我见过此人,他城府极深,胸怀韬略,腈隐机谋,蒙哥一死,他必会藉此争位。而旭烈兀身拥数十万雄军,必也不甘屈居于下,我看这天下,势必再次大乱。”

  “那咱们这儿,还可待否?”

  “我看,是待不得了。旭烈兀回东,必经大山之南,他要争位,得要钱、要粮,这儿虽不在要道上,可也有不少人知晓这处,他必派大军来此行抢劫掠。”

  “瓦哈昔,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这座城?”

  “不如此还能如何?南方的火州都已乱了,忽必烈和旭烈兀的两边人马,在那儿打了起来,城里到处一片狠藉啊。”

  “哪边赢了?”

  “我听说是老三。”萨比尔道:“他手下有一员大将拉苏,极为凶暴,所经之处,无一完好。”绣夜一惊,差点将自己手中那杯茶给洒了,但他握住了她的手,紧握。

  她镇定下来,将茶搁到了地上,回握着他的。

  段松堂闻言,忍不住道:“可我实在不甘心,咱们在这儿费了不少心血哪。”年轻气盛的巴图尔端坐在旁,到此终忍不住插嘴道:“我们难道连试都不试吗?蒙古兵也不都是每战必胜的,西南的马木留克,国主也曾是奴隶,他们也已起兵反抗,甚至立国一一”

  “我们就一座城,立国什么的,太过荒唐了。”瓦哈昔摇着头站了起来,道:“我已打算举家北移,避开此劫,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铁木尔至此,也沉不住气了,只看着那回回大商,道:“大老,恕我直言,城里已不是一年前那般尽皆商旅,多有人在此定居,这要跑,能跑得了多少?又跑得了多远?战事既已波及到火州,大军怕已在附近,就算正在翻山越岭也有可能。如要在无所遮掩处逃跑,被强抢在半途,还不如在此,大家齐心协力的守城。并派人寻求黄金斡尔朵的庇护与支援,那儿的大汗与旭烈兀早有不和,此处也算是中问地带,若真要说,咱们这儿还较靠近黄金斡尔朵。”

  这主意,立时让屋子里的人沸腾了起来,男人们激烈的争执着,为要留守,抑或弃城而逃,甚至开门投降而争吵。

  身旁的男人,没跟着出主意,就是沉默。

  她握紧他的手,倾身轻问:“什么是黄金斡尔朵?”他垂眼看着她,停顿了半晌,才告诉她:“斡尔朵是宫帐,黄金斡尔朵是北方一座黄金大帐,大帐之主别儿哥是北地汗国之主,他用黄金装饰他的圆帐,所以被称为黄金斡尔朵。”她听过别儿哥的大名,也听说过那大汗确实没旭烈兀那般残暴,别儿哥曾斥责过旭烈兀屠城之举,让市集圼不少人暗地叫好。

  她知道,他们会这样争得面红耳赤,就是因为和那黄金斡尔朵之主求援是可行的。她也晓得,铁木尔是对的,若要弃城逃跑,携家带眷的,能跑得了多远?她与他当初能逃出生天,是因为只有两个人,此时大军若来,这些商队、家眷,还不被杀个片甲不留。

  拉苏有多残暴,她与他最是清楚,这一年,两人陆续皆有听闻他西征途中,让人发指的暴行,有座城甚至在开门投降后,仍被他派人屠杀所有降兵。他若来此,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私下聚集在此交易的商旅,更别说那些身为奴隶逃兵的乌鸦们。就算大伙儿弃城逃了,也会被他派兵歼灭。

  她可以不管的,和他一起远走,但她清楚,他不可能放下他这班兄弟,她也不可能看着这些人去死。

  她握紧了他的手,他深深的看着她,看出了她的打算,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恼怒的回握着她的小手,只坚决的吐出了一个字。

  “不。”

  “你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转身走开。”她看着他,悄声道。

  “我可以。”他斩钌截铁的说,眼里透出一抹久违的凶狠。

  他当然可以,他不想让她再身陷战火之中,更不想教人发现她的才能,不想让她变成人人争夺的东西。

  绣夜知道他可以,也能从他眼中看出他的决心。

  为了她,他可以变得比谁都还要自私,可以再次抛弃骄傲、自尊、良心,抛弃现有的一切,可以再次变成人人惧怕也唾弃的阿朗腾。

  可她不要那样,她不要他为她失去所有。

  她知道他,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绣夜温柔的瞧着他,只问了一句话。

  “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他浑身一震,下颚紧绷。

  她知道,他对这些人有情、有义,无法弃之不顾,所以才继续待着,所以还坐在这里。

  绣夜松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欲扬声开口制止大伙儿的争吵,他霍然起身,抓着她就往屋后走。

  那些正在争吵的男人没几个注意到,可也有些人发现了,但这儿讨论得正热,也没人跟上。

  他将她拉到了屋后,一路带着她往后院走。

  “张扬,等等,你做什么!”

  “带你走!”他一把将她扛上肩头,咒骂着:“我他妈的该死了才会让你为了救这些人,把自己置身险地!”

  “你放我下来。”她抓着他身后的衣,拍着他厚实的背,“张扬,放我下来!我们一走,你一辈子都会想着如果这时有留下来,能救多少人一一”他将她放下来了,放在黑马背上,因为他已翻身上了马。

  她跨坐在马背上,面对着他,捧着他的脸,道:“我知道我能救多少人,我知道你能救多少人,五千八百二十四人,这是今天中午为止,萨林登记的进城人数,你难道要为了我,看他们去死?!”

  “你应该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我他妈早就烂到底了!”他黑眸收缩,眼角抽紧,一脸凶狠的低咆着:“所以,是的,我会看着他们去死!如果那会害死你,我宁愿看着他们去死!一一”

  她抚着他紧绷的胸膛,压着他狂奔的心,凝望着他,柔声道:“你要真那么糟,就不会为了奴隶营里那些人去杀敌买粮,不会宁愿让人很你,也要逼着他们锻链自己,如果当年你都无法对那些奴隶营里的同伴弃之不顾,你如何能放弃这群跟着你,信任你,喊你大哥的兄弟?你要真那么烂,如果你真那么糟,我早就死了。如果我们现在走了,你很快就会开始后悔,后悔没有留下来,没有同乌鸦们站在一起,没有与兄弟们并肩抗敌,后悔自己连试都不曾去试。”

  他僵住,恼怒的瞪着她,“我不一一”

  “不要说你不会,你会!”她抬手压着他的唇,斩钌截铁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会,我知道。所以你才会救我,才会试图挽救奴隶营里那些人,才会明明转身不让自己去管铁木尔他们,却又在深夜无法入眠。”她的话,教他黑脸微微泛白,眼前的小女人,早已看透了他,她是靠得那么近,近到仿佛就住在他心上,将他摸得一清二楚。

  “我不会死的。”她看着他,哑声道:“人们就算知道了我,也只会想活捉我,而不是杀了我,就算是拉苏,也会知道我的价值。”

  “我不要冒这个险。”他恼怒的咬着牙说。

  可是,她知道他已经动揺。

  “你知道我是对的,你知道我可以守住这座城,我不是想自找死路,只是提供我的知识帮忙守城。这世上,就只有宋人挡住过蒙古国的大军,我爹曾是大宋兵部主事之一,你懂得该如何攻城,而我知道该怎么守城,我从小就学着该如何守城,这座城地势很好,依山傍水,外围有山林,有沼泽,有沙地,最适合对付骑兵。只要城防稍加改善,就算挡上几个月都不是问题。”他哑口无言,只能怒瞪着她。

  她能看见痛苦与愤怒在他眼底交错、挣扎。

  “别让我成为那个使你抛弃自尊、骄傲,与荣誉的那个人。”绣夜凝望着他,道:“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你为了我,失去一切。”

  “你就是一切。”他抬手覆着她冰冷的小脸,痛苦的哑声道:“我不要失去你。”这话,深深的温暧了她。

  绣夜心一紧,眼眶微热,她伸出双手拥抱他,紧紧的抱着,在他耳边道:“你不会失去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是你的。你知道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可是待过阿朗腾的奴隶营的,这世上再没比那儿更危险的地方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能够应付。更何况,我还有你。只要有你,就算要我到黄泉去走上一回,我都不怕。”他喉头一哽,不由得也将她紧拥。

  “再说,拉苏不知守兵是你,必也轻敌。我们若拖得够久,拖到援兵到来,说不得便能将他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如此一来,便再也不需担心他了。”是的,她其实也有私心。

  他为她叛了拉苏,挖掉了拉苏的眼睛,拉苏想要他的命,只要拉苏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有安生的一日。

  她想要保护他,她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就算要赔上她一条命,她也愿意。

  他没有开口,只是紧抱着她,只有心头狂跳。

  半晌,她听见他咒骂出声,知道他已经退让。

  “如果情况不对,如果别儿哥不愿意发兵来援,你必须让我送你走。”

  她喉头微紧,开口承诺。“好。”

  大屋厅堂内,男人们依然在争吵着,本来看起来打算离开的瓦哈昔非但没走,事实上还比刚才他俩离开时,多了更多男人,不少商队大老都听到了消息,赶着来探问情况。

  当他与她回到厅里时,双双紧握着手。“守城?你有看过哪座城,挡过蒙古大军的强攻?”

  “我们宋人就挡住了!你怕死就说一声,不用罗嗉那么多!”

  “那是因为宋人有高墙、有大山、有大河,我们有什么?老段你吗?你若是武夫出身,要能领兵打仗,我瓦哈昔就带着一家八十六口一块儿上战场!”

  “够了!别吵了!”萨比尔抬手,制止几位好友,看着一旁去而复返的张扬,道:“现下这儿懂得领兵打仗的就大队长了,这事你怎么说?”这句话,让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教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环顾着一屋子的男人,看着他们那一张张不安、期盼,又激动的面孔。身旁的小女人,握紧了他的手。

  他深吸了口气,张嘴道:“我认为,命是自己的,就让想留下的人留下,要离开的人离开。”此话一出,众人一阵骚动,铁木尔却在此时,扬声问。

  “大哥,你呢?要走还是要留?”

  这问题,让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

  他深吸口气,看着一屋子男人,定定吐出两个字。

  “留下。”

  他的意愿,左右了大部分人的决定。

  到最后,就连瓦哈昔都打消了去意。

  商会大老们在当晚便公告了决定,让要走的人离开,留下的人,无论男女全数编制成小队,死守商城。

  消息沸沸汤汤的传开了,有不少商旅在第二日就携家带眷的走,但却也有附近的牧民甚至远从火州逃来的残兵商旅涌逃了进来,商城里挤满了人与牲畜。

  对于那么多的人跑来,她有些吃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拉苏一路烧杀掳掠,不只抢钱抢粮,连一般牧民们也不放过,只要被看到了,都被抓去当奴隶兵,强迫他们站在最前线当人墙,所以牧民们听说了这儿的人想顽抗,宁愿带着牲畜前来投靠,甚至有整个部族一起来的。

  “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段老板看了那么多的羊马骆驼,只能苦笑着说。

  他派铁木尔快马去北地,和黄金斡尔朵的主人求援。派巴图尔带人在城外安置拒马,挖掘沟渠,幷召集了城里所有的工匠任她使唤。

  她连夜画了制图,要求城里的工匠们制做弓弩、夜叉檑、木女墙、猛火油柜、扬尘车、塞门刀车……等等各种防城器械。

  她甚至要求在四面城墙内挖洞,埋下大瓮。

  工匠们傻眼,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这瓮叫地听,若有人试图从城外挖掘地道,只要待在这里头,就能听见挖坑的声音。”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有些怀疑,还是照做了,有人挖了坑后坐进去,还真的能听见城东那儿修筑城墙的声音,顿时佩服不已。

  当她拿出另一张制图,要木匠与铁匠照着做时,大伙儿一瞧见那图,全震惊得傻了眼。

  “嫂子,你……你这打算安在哪里?”铁匠亚历山大看了,忍不住问。

  “城门上。”她紧握着双手,“张扬说,这若做得成,便能阻止攻城车,甚至教敌将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需要结实一点的木头。”

  “没错,结实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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