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莫海岚真的很倒楣吧,又或许她社会经验太少,听信婚友社的一面之辞,才会老是碰到怪人。
他叹口气,把餐点拿到柜台,请服务员打包外带。
他把两个玩具放进口袋里,拎起餐点,准备走出麦当劳。
“等一下。”刘先生忽然从后头追过来喊住于捷。
“什么事?”于捷问。
“莫小姐呢?”
“你不是跟着她?”
“她跑进女厕以后就不见了。”
“你进女厕找过,确定她不在?”
“对喔,我只在外面喊。好,我再去找。”刘先生又往回跑。
于捷呆了一下,放声大笑。“我会帮你祈祷,你在女厕所乱逛的时候,不会被人当成色狼送进警局。”
于捷才走出麦当劳,就看到莫海岚在马路对面跟他招手。
他拎着餐点走过去,到她面前,先敲了她脑袋一下。
“对不起嘛,于大哥,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
“还有下次?!”于捷瞪她。“那位刘先生虽然性急了点,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结婚。很多参加相亲的人都是抱着相同的目的,如果你没有结婚的意思,就不要再随便相亲。”
“我当然想结婚,可是哪有这么快的?”
“那你希望认识多久再结婚?”他才不信她的话。
“三——不,五年。”她看着他,与他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瞬间淌过脑海,眼神不禁迷蒙。
于捷也是一愣。这傻瓜,爱得如此迷惘又痛苦,何必呢?“海岚,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吧!我们——”
“我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我的老公存款会超过五千万,有一栋百坪大别墅,两台以上的双B跑车!”她突然仰头大喊。
了解,她根本不想嫁,她在糟蹋自己、折磨别人。于捷翻了翻白眼。“随便你。”
莫海岚看着他的背影。她真的把他惹火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喉咙苦涩,手脚冰凉。
应该追上去的,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偏偏,她又害怕这种心动的感觉。
她是妈妈的女儿,有一天,她会眼妈妈一样,为爱情迷失自己,然后……她不敢想了。
“喂,你还不跟上来,东西都快冷了,我可不要吃冷掉的汉堡。”就在她前方十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她的眼眶一瞬间红了,咬着唇,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向她伸出手,她却不敢牵,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他低叹口气,她听见了,好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女孩。
“不要胡思乱想,我了解你的忧虑,也愿意给你时间克服自己的心结,只要你开心,随便你想思考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我都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别再随便相亲,那是耽误你,也是耽误别人。”
“好。”她伸手揉揉眼睛,视线内一片水雾,她都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但他一直领着她,大步向前,她心里有一种感觉,牵着他的手,跟他在一起,永远不必担心迷路。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心里有一个声音,牵吧、牵吧……
她忍不住头晕。
突然,他一把揽过她。“放轻松,我在你身边,没事的。”
靠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间,莫海岚紧绷的心弦松开了些。
*
十年后
“莫、海、岚——”于捷的咆哮声响彻整栋木造洋房。
“嗨,于大哥。”值缓的身影从厨房探出来。二十八岁的莫海岚褪去青涩,削薄的短发服贴着精致的鹅蛋脸,明眸里神采盎然,不变的是,那眸光里的温和与善良。
“吃早饭吗?”
她现在住在于家的隔壁,一栋刚盖好的公寓,她在公寓里租了一间小套房。
不过她只有睡觉时才回自己的家,其他时间,她习惯赖在他身边,习惯在于家的厨房里舞锅弄铲。
他们除了没结婚、没同床之外,跟一般夫妻几乎没两样了。
“谁吃得下?!”他拿着一张纸飙到她面前。“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相亲,为什么还一直相?”那是一张联谊通知。
“于大哥,这不是相亲,是联谊,大家交朋友而已。”再声明一件事,她是联谊的主办人。
唉,说起这件事她也很无奈,是上天惩罚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乱相亲,招惹一堆风流债吧!所以当她拒绝一切活动后,很多人反而缠上她,都是她在婚友社里认识的朋友,他们透过她再去认识新朋友,居然还有不少人配对成功。
接着他们又介绍她认识新朋友,东拉西扯的,她就变成了介绍人,于是,麻烦一天多过一天。
“一群未婚男女聚在一起联络感情就是相亲!”他简直要被她气死了。“这几年你搞了多少联谊?惹了多少祸?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我们通知单上写得很清楚,不以结婚为前提,纯粹是交朋友。当然,某些人自己看对眼,想更进一步,我们也不会干涉。既然都有白纸黑字,就不是相亲啦!”
“你是这么想,但其他人呢?三天两头联谊,你说,有多少人追着要请你吃饭,跟你交往?甚至还吵到家里来!”他现在完全像个妒夫。
“是那些人搞不清楚状况,我说过几百次,我是主办人,不是参加者,他们不相信。所以后来我把他们从联谊名单上踢出去啦!”
“你未婚,又年轻漂亮,还拚命办联谊,能怪别人吗?”
“这样说不公平,又没有法律规定年轻女性不能担任联谊的主办人。再说多认识些人,拓展人际关系,也没有坏处。”
“没有坏处?是谁的名声已经臭到远近皆知?你出去问一下,上自八十岁、下至八岁,都晓得你拜金,什么追你的人要存款五千万,有房有车,被人家这样讲你也开心吗?”
“但你知道那些话只是为了拒绝那些破坏游戏规则的男人,又不是我真正的心意。”她只喜欢他,十年前就确定了,只是她不敢放胆爱。他也知道,也说过会等她,所以她才故意说那些话斩桃花。
她的勇气累积得很慢,像乌龟,可是她每天和他在一起,每天多爱他一点,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她能勇敢告诉他,她爱他。
“我知道,别人不知道。”他又不能帮她解释,否则就是拆她的台,顺便给自己招情敌。可是听她被骂,他心里非常难受,看她周游于各个联谊活动中,他觉得一颗心都在醋里。“海岚,够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还没解开,但是继续下去,你就是在玩火。”
“于大哥,你说得太严重了啦。我只是制造一个男女交朋友的管道,难道男人跟女人间就不能只做朋友?要想偏那是个人问题,我认为多数人的想法还是很单纯的。再说,过去的事我差不多也释怀了,我现在好得很,才懒得理那些事。”
“既然如此,嫁给我。”他眼神炯炯地看着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又认真地向她表白。
长久以来,他心疼她心底有伤,不想逼她,只是陪着她,等她想通。
他以为她会自己想开,然后接受他的感情,但这种温吞的方法好像失败了。他们是两情相悦,默契好得像天生一对,但她的心依旧在空中飞,始终不为他停留。
这样下去,他要等多久才能娶到她?下一个十年?还是二十年?只怕等到她的时候,他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他不想再等,他要主动追击!
“呃?”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那个……我做好早饭了,你要不要先吃饭?”
“海岚……”
“我忘了炉子上还在炖鱼汤,我去关火——我待会儿要去看爷爷奶奶,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啦,她孬种,她不敢面对他。不能怪她,谁教他不先暗示一下就告白求婚,她会怕嘛!
于捷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身影,好气又好笑。就某方面而言,莫海岚很像她妈妈,却更嘴硬心软,总是念着不管家里的事,但又每星期跑去安养院探望爷爷奶奶。
她也清楚自己的个性,把心藏起来,以为没人碰得到,她就不会心动,根本是不可能,他也不会让她藏一辈子,让两个人的幸福就此错过。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所有的追求者知难而退?海岚,男人没有那么笨,只要稍微跟你交往一下,他们就会明白的。”所以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苍蝇,只有她不明白。
“如果有一天,一个完全符合你开的条件的男人出现了,要你答应他的追求,怎么办?”
她会吓死,慌忙逃进他的怀抱。这样其实也不错,总好过他这样磨了十年,也只能得到她娇憨的笑。
不过这种方法也有风险,如果那个被利用的男人真的对莫海岚动心,他就麻烦了——
莫海岚在厨房里听见他的话,回道:“于大哥,那种人不可能会出现的。”她盛好鱼汤,快速闪人。
前往安养院的路上,她的脸一直发热,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不得下停下脚步,蹲在路边调整呼吸。“于大哥不守规矩,哪有人这样突然求婚的?”起码要先说爱,再广告个几天——最好是几个月啦,然后求婚的时候要喊倒数,她才有心理准备。
她是喜欢他的,只是不敢说。
这十年来,每次只要接触到他的视线,她心口就涌起一股甜蜜。她以为两人进展到最后就是互诉爱意,她很努力地往这个目标迈进,也许再过几个月,也可能要几年,反正她一定会做到。
但是结婚……这件事不在她的计划里啊。
“我和于大哥现在这么快乐,结婚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万一变了,还不如不结。”
突然,她灵光一闪。不结婚,跟于捷同居行不行?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很幸福啊!
她很怕婚姻,可是谈恋爱这件事,他跟她磨了十年,她比较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