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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有财气 第2章(1)

  两人出了林子停在岔路口,四下皆是荒芜的山丘,不见一人,无人可问询。

  “走左边这条。”

  在听见路挽风这么说时,寒招财眼珠子一转,指向右边,“我觉得走右边这条才对。”

  “左边才对。”路挽风坚持。

  寒招财也不与他相争,点头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走左边那条,我走右边这条。”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趁机摆脱他。

  “我们两人都是要回苏云城,为何要分开走,何况你一个姑娘……”

  她抬手打断他的话,“既然我们挑选的路不同,何不分开走,不是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我是个姑娘,但我既有办法能从水里把你救起来,还能教你怎么分辨莲雾,自是有办法能自个儿回去,你就甭为我操心了。”

  她打小在杏花村长大,又常在村子旁那座大山满山跑,要在荒郊野外求生,她比他还懂。反倒是他一个大少爷,要从这儿平安的走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他该担心自己才是。

  路挽风冷着脸纠正她,“那句话不是这么用。”

  “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这么用。”

  “是吗?”她摸摸鼻子,呵呵一笑。她从六岁到十岁,一直跟着大哥和二哥在族学里读书。本来娘不肯送她去上族学,后来她去求了身为村长的大伯和大伯娘,他们连生五个儿子,对她这唯一的侄女可疼得紧,她一撒娇就答应了她,还替她去劝了娘,她爹倒是不反对,于是她就在族学里跟着大哥和二哥学了五年,读书识字不成问题。

  不过夫子教的那些四书五经,她同二哥一样,一读就头疼,但她算学倒是学得意外的好,就连夫子都夸她。

  也不知是不是同她的名字有关,她打小就喜欢做一些能赚钱的事。

  约莫八岁那年,因她爱吃桑椹,那年山上的野生桑椹被人摘光,她便央着爹在自个儿家的田里种几株桑树。

  爹素来疼她,便在一亩旱田里,种下二十来株桑椹苗,而后桑椹结满果实,她和娘摘下那些桑椹,做成桑椹酱,趁着赶集时,拿去集市上卖。

  后来有个妇人来偷摘她家桑叶,被她和爹抓到,那妇人说是因他们村子那儿的桑树得病全都死了,她家养的蚕没桑叶可吃,听说杏花村有种桑树,所以才会跑来偷摘,求他们放了他。

  她当时提出交换条件,让妇人教她养蚕,以后便可以随时来摘桑叶,妇人答应了。

  在她去妇人家学会以后,回来便教给娘和大伯娘,他们两家开始养蚕,两、三年后,她家和大伯家靠着养蚕,一年就能赚得一、两百两的银子,村子里其他的人见状,也开始跟着养蚕。

  这期间她发现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喜欢赏兰,便和二哥上山寻找一些罕见的兰花回来培养,等养好了,再送到城里去卖。

  一株兰花的价格,好的话有时能值好几两银子,一年下来,往往能赚上几十两,村子里有人见了,也开始跟着上山找兰花来卖。

  后来她见那些大户人家喜欢风雅,于是想出一个主意,将几种花草种在盆子里,再找来几块奇特的石头,或是做些小房子、小桥、小椅子摆在里头,做成一个小小的花园。

  她和二哥先试做几个拿到城里去卖,当天就全被买走,赚了十五两银子,之后,村子又有人开始仿效他们做起那小花园来卖。

  大伯和大伯娘常说她是村子里的福星,这些年来出了不少赚钱的主意,不仅让他们寒家,连带村子里的人也赚得不少银子,如今村民们顿顿都能吃到白米饭,孩子们也个个都长得很结实。

  大伯娘还夸说娘给她取的名字没取错,果然很能招财。

  也不知现下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她无论如何都得甩开路挽风,赶回家一趟,免得家人不知情,以为二哥真撞死她了。

  想了想,寒招财提议道:“不如这样吧,眼前的路就只有两条,咱们两人总有一人能走对,你先走左边那条,我走右边这条,发现走错了,再回头就是了。”

  见她似乎打定主意想自个儿走,路挽风略一思忖,退让一步,“你若非走右边这条,那咱们就先走这条试试吧。”

  听他竟不再坚持,她有些错愕,“你不走左边那条了?”

  “我不能丢下你自个儿走。”当初他溺水时,她既没弃他于不顾,他也不会弃她而去。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用不着担心。”她巴不得赶紧同他分道扬镳,努力试着劝他去走左边那条。

  见她一再想赶他走,路挽风若有所思的觑着她,“你在这种荒僻之地却毫无畏惧,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看起来应当是什么样的?”寒招财反问他。

  “当初我在问心观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温雅娴静,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说着,他瞥了眼她裙摆下光裸的一双莲足。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双白皙的双脚,笑了笑说:“鞋子先前落水时就丢失了,我不赤着脚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爬着走不成?”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他脚上那双靴子,似笑非笑的劝了他一句,“你那靴子还没干透吧,这般穿在脚上恐会闷出脚气来。”

  最后她再补上几句,“还有笑不露齿那是对陌生人才这般,咱们也算共患难过,没必要这般生疏。”从娄竹心残存的那些记忆里,她约莫知道原主生前是什么样的性情,那与她原本的性子不太一样,但现在又不在娄家,她没打算扮成像她那般温婉的淑女。

  听见她这番话,路挽风轩眉微动,正要说什么,又听她启口再说:“哦,对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克妻的人。”

  寒招财这般说,是有意想替原主出一口气。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路挽风曾先后定过两门亲事,第一次刚定完亲,那未婚妻就染了怪病暴毙;第二次订亲完不久,对方就在自个儿府里遭毒蛇咬死。后来路家又想为他再说一门亲,才刚请媒人去提,没想到那家的姑娘就被不知是谁乱扔的石子给砸得头破血流,吓得对方赶紧回了这桩婚事。

  从此路挽风克妻之名传了开来,与路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一时之间没人再敢与他结亲。

  后来娄竹心陪嫡母去问心观拜神,巧遇陪祖母去的路挽风,娄竹心对他一见钟情,被她嫡母看出来了。

  她嫡母多半是觉得路挽风有克妻之名,怕是不好找到门当户对的姑娘,所以才怂恿她爹找人去向路家提出结亲之意,想趁此机会与路家攀上关系,没想到人家丝毫看不上娄家,更瞧不上她这区区庶女,毫不留情的回绝了。

  闻言,路挽风脸色一沉,他哪会不知她是存心说这话来刺他,约莫是想报复当初他拒了与她的亲事。

  他一个大男人,不想与她做这口舌之争,而且,不管怎么说,她终是有恩于他,因此纵使心中再不悦,他也没对她说出难听的话来,冷着脸提步走往右边那条路。

  见他被她说得无话可回,寒招财翘起嘴角,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一边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人。

  其实他若是翻脸骂她,她正好可以借机与他大吵一架,而后便可名正言顺的各走各的,哪里想到他竟能忍下这口气,一句话也不回。

  路挽风在一旁默默望着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寒招财,见她俐落的用山泉将脚底洗净,再在布满水泡的脚底敷上适才摘来后捣烂的药草,最后再取过两片如脚底大小的肥厚叶片,用藤蔓牢牢捆在脚底。

  处理完这些,寒招财站起来,朝他露齿一笑道:“好了,咱们走吧。”这身子真是没用,才走小半天,脚底就磨出水泡来。

  他犹豫一瞬,朝她微蹲下身子,说道:“上来。”脚底伤成那样,她先前竟是一声都不吭,让他有些佩服她。

  “做什么?”她一愣。

  “你脚底都起了水泡,我背你一程。”

  她轻笑了声,“你这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不是。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岂能与娄姑娘的救命之恩相比。”

  “那是为什么?”她好奇一问。

  “我们既然结伴同行,便该互相扶助,你先前不也教了我怎么分辨莲雾?”

  “可咱们男女授受不亲。”她倒是想让他背,能轻松些,可不得不顾虑到彼此的身分。

  “和尚都能背不敢涉水的妇人过河,如今你脚上有伤,我背你一程,也是基于道义。”他一脸严肃。

  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有理,寒招财不再顾忌,爬上他的背,他轻托着她的臀站起身,步履沉稳的往山下走去。

  她两只手轻轻圈着他的颈子,除了家人,她第一次同男人如此亲近,也不知是不是日头太烈,晒得她的脸开始发烫起来,胸口好像有只野兔在乱闯,心音怦咚怦咚的有些乱了序。

  陡然间瞥见他两只耳朵红通通的,发现不是只有自个儿在害臊,他也一样,她唇瓣漾开笑,故意问他,“欸,你是第一次背姑娘吗?”

  “嗯。”他低应了声。

  “背姑娘的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

  “可是你的耳朵都红了。”

  “太热了。”

  她隐隐察觉到他被她问得身子微微一僵,笑盈盈接着再问:“那我会不会很重?”

  “不会。”

  听出他语气已微微流露出不耐烦,她笑咪咪说道:“你要是累的话,就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她这是以退为进,实际上她还想再在他背上偷懒一会儿。

  “我还不累。”

  听他如她所愿说出这句话,寒招财心情极好的说:“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也不等他开口说要不要听,她就自顾自讲下去,“从前山上住着一只白虎精,他瞧上了一头野猪精,但野猪精看上的却是一条青蛇妖,没想到那青蛇妖中意的竟是一只蜘蛛精,蜘蛛精却迷恋上一只蝶妖,谁知那蝶妖则对一只黄鼠狠一见钟情……”

  听到这里,路挽风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这故事怎么没完没了,就没有两情相悦的吗,全都是一厢情愿?”

  “原来你有认真在听我说故事啊。”她笑咪咪道。

  发现自己被她作弄了,路挽风抿着唇不再出声。

  “其实也不是没有两情相悦的,故事我还没说完呢。”她带着笑意的嗓音回荡在静谧的山林间,“后来黄鼠狼遇见一只耗子精,两只妖怪为了争夺一只猫妖打起来,耗子打跑黄鼠狼,最后赢得猫妖的芳心,两只妖怪就拜天地洞房啦。”

  她的气息拂在他颈后,柔嫩的双手环在他颈子上,耳畔传来她那脆亮的嗓音,先前因沦落在荒野之间而产生的隐隐焦躁彷佛被抚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情愫,路挽风的步伐不禁渐渐放慢了几分。

  日落时分,终于瞧见不远处有袅袅炊烟,有炊烟就表示那里有人家,寒招财与路挽风相觑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

  寒招财也顾不得脚疼,比他还快两步来到那户人家前,抬手敲了门。

  “有人在吗?”

  片刻后,里面传来回应,“是谁啊?”

  “我和兄长在山里迷了路,想来问问下山的路怎么走?”寒招财盘算着,待会问好路,再想办法在这里留宿一夜,明天一早再下山。

  须臾,木门咿呀打开,开门的是一名年约五旬,须发皆白的矮瘦老者,瞧见门外寒招财那张艳媚的脸庞,忍不住为之惊艳,下一瞬想到什么,面露惊疑之色,脱口道:“你是人是鬼?”

  在这荒凉的山上,突然出现这般美貌的女子,不得不令他起疑,他住在山上两年多,虽不曾见过什么精怪,可以前也没少听说那些鬼怪的传说。

  被他这般怀疑,寒招财好笑的回答,“老丈,您看清楚,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您瞧我有影子的。”她指着映在地上的身影。

  后头的路挽风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出声问道:“老丈,我们想下山去苏云城,请问该走哪条路?”

  老丈打量两人几眼,疑惑的问:“你们要去苏云城,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寒招财在后头搭腔,“我们先前搭的客船在淮江翻覆了,我们是从岸边那儿一路走过来的。”

  老丈闻言惊讶道:“这好端端的船怎么会翻了?”

  “昨儿个忽然下起一场雷暴雨,那雨来得又急又猛,还有落雷击中咱们的船,那船就被雷击沉了,我和兄长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游到岸边,这才捡回一条命。”事实上寒招财对客船是怎么倾覆的压根就不清楚,只是随口瞎说了几句,好取信于这老丈。

  老丈纳闷的道:“可咱们这儿没下雨啊。”

  “大雨八成都下到江上去了,您不知道昨天那雨就宛如天上破了个大洞,一桶一桶的往下倒,还有那电闪雷鸣,简直就像是天要塌了,还有哪,那江里就像有好几条蛟龙在斗法,把整条江给搅得天翻地覆,可吓死人了!”加油添醋的说完,寒招财还拍了拍胸脯,露出一脸余悸犹存的惊恐表情。

  老丈听见她的话,想像着那光景,也皱起眉头,黑瘦的脸上少了分防备之色,多了分同情,“那么可怕,你们也算是命大。”

  “可不是,也不知船上的人能逃出来几个。”她深深叹了口气,把话题绕了回去,“老丈,咱们原本是要去苏云城,这会儿船翻了,只能走陆路过去,您可知道这路要怎么走?”

  老丈指着一条山径说道:“你们下山后就会看到白丰镇,从白丰镇前往绥城,绥城那儿就有驿车往返苏云城。”

  “那从这儿下山约莫要多久?”

  “脚程快的话差不多要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就在我这儿歇一夜,明儿个一早再下山。”老丈已信了寒招财所说的那些话,好心说道。

  “那就多谢老丈了。”见不仅问到路,还能在这里过夜,寒招财笑盈盈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路挽风,热络的说着,“您这会儿是在做晚饭吗,要不要我帮忙?”她想趁机捞顿饭吃,从昨夜到方才吃的都是山果,她很想吃顿热腾腾的饭菜。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摘了些野菜和笋子,配些粗粮吃。”

  “我认得不少野菜,我再去替您摘些回来,我从那边过来时,还瞧见不少能吃的野菇,我顺道摘些。”说完,寒招财兴匆匆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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