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只把了无跟他说的话告诉祖父和母亲,他身为樱庭家族的嫡长孙,更是将来唯一的继承者,他们当然无法接受他壮年早逝的可能,就算机会只有千万分之一,他们也会倾全力把那个人找出来。
所以祖父才会要他在签完合约后在台湾再多待一段时日,这些年来举凡日本以南的国度他去了不少,台湾他当然也去过,他在各个国家停留时就顺道学习当地的语言,现在的他可是精通不少国家的语言。
“冈田。”樱庭朗唤来管家。
“是。”冈田山随即推门而入。
他是樱庭朗的随身管家兼秘书,今年五十岁,能力一流且忠心。
“我们下礼拜前往台湾。”
“是。我这就去安排。”冈田山应道。
少爷不住饭店,也讨厌喧哗跟吵闹,所以樱庭家在很多国家都有置产,既然少爷要去台湾住一段时间,那边的别墅就需要重新打扫整理,还要招聘短期的工作人员。
冈田山离开后,樱庭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外头一大片的绿荫。
对于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会走到四十岁就停止,说真的,他不是挺在乎的,不过他真的想找到梦境里的她,不是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而是他想问她,为何她的双眼会弥漫着无尽的哀伤,那让他每回想一次,心就会揪痛一次。
“阿嬷,我回来了!”阎修穗拉开老家的老旧木头门,欣喜的喊道。
乡下地方的好处就是到处溜达都不用锁门的。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应,她便自行进了屋,将她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先搁到矮几上,而后换穿拖鞋,啪搭啪搭的到隔壁邻居家去了。
外婆的习惯是,在市场卖完菜后回家吃完午餐打个盹,就到邻居家里玩四色牌。
玩牌兼聊天打发时间,这就是乡下人悠哉的生活。
阎修穗的老家位于苗栗最北端的三湾乡,会叫三湾是因为中港溪在其境内形成第三个大湾,位于永和山水库的水源保护区,乡民大多都是客家人,民风纯朴。
果然,阿嬷就在隔壁阿春姨家里。
“阿嬷,我回来了啦!”阎修穗在外婆面前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女生,她窝到外婆身旁,抱住阿嬷的胳臂。
“不要黏那么紧啦,这样阿嬷怎么打牌?”
阎修穗的外婆关红豆是个生性乐观的人,今年六十五岁,由于长期务农,皮肤黝黑,不过她偶尔会画上很红的腮红,头发也喜欢烫成跟黑人有得拼的卷度,再配上招牌小碎花衣裤,整个人很有喜感。
“阿嬷,我回来你不陪我喔?这一局打完就不要再打了啦!”
“啊你每个礼拜都会回来啊,我看你看到不是很想看了,还是打牌比较重要。”
邻居们都很习惯她们祖孙俩这样斗嘴,但每次听到都还是会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关红豆从桌上抓起三枚十元硬币随手塞进外孙女的手中。“去去,去找阿惠买瓶饮料喝,我这边玩完就会回家煮饭,你大概五点回来就可以了。”
阎修穗开心的收下钱,“谢谢阿嬷的零用钱。”她也知道不可能说动阿嬷不玩牌,她只是想找阿嬷撒撒娇。
她离开阿春姨的家,先回家骑阿嬷的老爷机车,再去找小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陈阿惠聊天。
陈阿惠是家里穷巴巴,阎修穗则是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她们在小学时期常常被班上家境比较富裕的女生集体欺负,因此建立起友谊,共同对抗那些霸凌她们的女生。
不过阎修穗觉得陈阿惠比她辛苦多了。
陈阿惠的母亲生了七个女儿,才好不容易才生下儿子,偏偏她母亲在生弟弟时落下了病根,从此常常进出医院,她父亲只是个木工,不多的薪水不仅要负担庞大的医药费,还得养活八个小孩,家里之苦可想而知,陈阿惠身为长女,读到国中毕业就没继续升学,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有时还会去打个零工。
她十八岁那年嫁给了同乡,老公家里是种果树的,在家排行老三,个性勤奋憨厚,很疼爱老婆子女。
她现在在高速公路交流道出口附近租了一间小铁皮屋卖槟榔,生意还不错。
“阿惠!阿惠!”阎修穗远远的就举起左手拼命挥舞着,还一边大喊着。
陈阿惠正好走出来把槟榔交给卡车司机,看到阎修穗骑得摇摇晃晃的,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等到阎修穗骑到店门口,停了车,她没好气地道:“吼,阎修穗,你小心点行不行?这里很多大卡车,你那三脚猫的骑车技术真是太可怕了。”
她剪了一头干净俐落的短发,身材有些矮胖,由于时常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不过她的心地美丽又善良。
“没事啦,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遇到受害者呢!”
阎修穗跟在陈阿惠身后进到小铁皮屋内,陈阿惠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阎修穗爱喝的麦香红茶递给她。
阎修穗心满意足的插入吸管,喝了一大口,这种炎热的天气喝冰凉的红茶最舒服了。
“啊,还是回家最好。”
陈阿惠一边熟练的包着槟榔,一边和阎修穗聊天,“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不好吗?怎么你跟我阿嬷都那么嫌弃?”
“是没什么不好,可是你每个周末都回来,难道你都不用去约会什么的吗?”
“约会?跟谁?”
“男朋友啊,或是正在追求你的男人。”
“没那种东西。”阎修穗坐在高脚椅上悠闲的晃着脚。
陈阿惠看着这个打小感情就很好的死党,阎修穗其实长得挺好看的,高高瘦瘦,皮肤白皙,脑袋又聪明,读书都是靠自己拿奖学金,就算现在没有化妆,仍旧清秀亮丽,一双丹凤眼好迷人,一头鬈发因为戴安全帽的关系有点凌乱,可是看起来却满性感的,嘴角的小黑痣更是画龙点睛。
“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阎修穗说道:“其实台北漂亮的女生多得是,我这么普通的长相,就只有你把我当美人儿看待。”
“你少来,骗我这乡巴佬没去过台北喔!台北那些女人都是‘妆’出来的,很多都是假象,卸了妆以后就不能看了,哪像你,天生丽质,你的肌肤柔嫩到彷佛用掐的就能掐出水来。”)要不是戴着手套包槟榔,她肯定马上伸手去掐阎修穗的脸颊。
“啧啧,瞧你说话跟个老鸨似的,阿惠,你还是当‘西施’比较适合。”
陈阿惠才懒得理会阎修穗的胡言乱语,她还不了解阎修穗吗?在不熟的人面前装得跟什么似的,跟熟悉的人却很爱耍赖装傻,她跟阎修穗的阿嬷都太清楚她这一套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免得下次回来不来找我。”陈阿惠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包柠檬薄片饼干给她,顺手又将冰箱里的炼乳拿出来。“你这嗜甜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跟蚂蚁没两样。”
老实说她没看过有人像阎修穗这样吃饼干的,饼干都已经是甜的了,她还要沾炼乳。
“才不一样,我可羡慕蚂蚁了!”
陈阿惠无言,她说不过阎修穗,遂改了话题,“往水库那条路上的大别墅,前一阵子大肆招揽工作人员,像是终于有人要入住了。”
“水库旁的大别墅?”阎修穗的讯息还没来得及更新。
“你不知道?那栋别墅盖好有两年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人住。”
“没什么印象。”阎修穗耸耸肩。
“我家阿雄也跑去应征临时工,说是负责打理庭院,两天一次,一次四个小时,时薪很高,而且是现领。”
“看来是某个富豪决定来三湾度假。”阎修穗说道。
“我觉得不只是富豪。”陈阿惠说起她跟老公讨论的结果,“阿雄已经上工两次了,他说那栋别墅光是庭院就大得不像话,整理草坪的工人有十几个,其他的还有小型的高尔夫球场、游泳池、网球场……”最后她做出了结论,“我猜应该是中东某位神秘的王子要来台湾度假。”
“中东的神秘王子?我看你是罗曼史看太多。”阎修穗好笑的睨她一眼。
好友顾槟榔摊,闲来无事就是喜欢看那些梦幻到不行的罗曼史,她自己也会看,但没有好友这么沉迷,纯粹打发时间用。
“才没有。”陈阿惠又想到一件她和老公都觉得奇怪的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找的员工都是男人,就连打扫的清洁人员都指定要男性。”
“那还真的挺奇怪的。”不过阎修穗对那栋豪华大别墅是不是神秘王子要入住的事还是不太感兴趣。
陈阿惠搁下手中的槟榔,脱下手套,突然用很炙热的眼神瞅向好友。
阎修穗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你干么这样看着我?”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这几天就三不五时去别墅附近晃晃吧,搞不好会意外撞倒神秘的中东王子,飞上枝头当王妃。”
阎修穗噗哧一笑,接着很没形象的捧腹大笑。“亏你想得出来,王妃?我看是飞上枝头当乌鸦,嘎嘎嘎!”
陈阿惠被取笑,恼怒的捏了好友的手臂一把,阎修穗痛得龇牙咧嘴。“好啦好啦,不笑了,别捏我。”心里忍不住想着,好友的“捏功”依旧了得啊!“中东王子哪那么容易就撞到,他们身旁总是跟一大群保镖好吗?要撞也是先撞到保镖,而且中东王子都不止娶一个老婆,跟一群女人共用,感觉很不卫生耶。”
陈阿惠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看来与神秘中东王子邂逅的浪漫剧情只能放在小说里看看。
“况且你说那间别墅应征的都是男性,呃……那个神秘王子恐怕不喜欢女人吧。”
陈阿惠猛然一惊。“那阿雄在里面工作岂不是危险了?”可是随后她安慰自己,老公那五短的身材,还有圆润的肥肚子,除非中东王子吃得很“油腻”,要不然应该是安全的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