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栋大楼属于品诚企业所有,品诚企业专门经营汽车零组件的生产与内、外销,企业形象良好,股价更是表现优异,是不少求职者梦寐以求的公司。
梅庆雅觉得自己很幸运,一个星期前从人力银行寄出去应征秘书的履历表很快便收到回复,品诚企业的人事部通知她今天下午三点钟前来面试。
机会难得,对于这次的面试她斗志满满,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她甚至也规划好了,如果顺利面试上这份工作,将离开高雄,在台北租个小套房居住。
她从一星期前便开始准备面试资料,包括在校的优良成绩单,各种计算机证照,英、日检证书,中、英打证书。今天一早更是忙着做头发、化妆,对着镜子练习谈吐应对、微笑的角度,做足所有的事前准备。
面试者最忌讳迟到了,为了避免路上遇到突发状况而迟到,她特地算准时间搭高铁北上,提早一个小时到达品诚企业大楼,坐在一楼的咖啡厅里,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先演练面试过程。
吕晋洋今天一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早餐的三明治和红茶之外,直到下午两点他什么都没吃,等手头上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才发现早已过了午餐时间,他只好来到一楼的咖啡厅觅食。
今年三十一岁的吕晋洋,五年前从父亲手里接下品诚企业,在公司担任总经理职位,虽然父亲仍是挂名的董事长,但在他对公司的事务完全上手之后就已呈现半退休状态,所有的事情皆由儿子全权定夺。
为了不让严格的父亲看扁,他常常忙得一天当两天用,很少休息、很少娱乐,总是工作第一、自己第二,要求任何事情都做到最完美;当然,他也用同样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底下的员工,这也是他接手公司后盈余年年增加的最大原因。
说是来咖啡厅用餐,其实还是不离工作,吕晋洋的桌上除了热咖啡、熏鸡贝果之外,还放着笔电和手机。
吕晋洋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计算机屏幕。
当他收mail看见业务部上半个月的销售报表,淡漠眼神半眯起,原就冷峻的脸庞更添严肃。
他拿起手机拨给业务部经理,语气冷冽地问:“张经理,我看见你传来的报表了,业务部的业绩报表显示从月初至昨天为止的业绩,比去年同期下滑百分之二……”说完,停顿不说话,等待张经理的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张经理紧绷的声音。“这个……美国那边消费指数亮红灯,影响汽车销量,继而影响到厂商对零件的下单量。”
吕晋洋挑眉。“所以?”
“……”张经理开始脚底冒汗,无言以对。
吕晋洋深吸一口气,接着下令。“拟好可以增加铺单的客户名单,明天十点到我的办公室找我,我们当面讨论。”
挂了电话之后,他在行事历上记下这件事,然后继续透过mail查看各部门营运报告,但此时旁边传来的细微声音打断了专注的他——
“是的,我今年二十七岁,毕业于XX大学、XX研究所,主修企管,专长是英、日语口译,拥有十张以上的计算机证照,在校成绩是……推荐教授是……”
那是一个好听的女性嗓音,吕晋洋被那声音吸引,原本放在笔电键盘上的手不自觉停住,注意力也转移了。
他微微侧头,看见一名身穿鹅黄色套装的女子坐在隔壁,女子有着姣好白净的瓜子脸、柳叶眉、活灵活现的聪慧大眼,绾高的长发有几撮垂落在耳畔和线条优美的颈子上,更增添一抹性感韵味。
梅庆雅没发现有人在注意她,她正专心于自己的演练上。
她拿出随身小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自信的微笑,胸有成竹地对自己打气喊话。“加油!梅庆雅,你做得到的,这一点都不困难,你绝对可以通过面试的。”
吕晋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很难不猜到她是在准备面试。
不知道是不是要来应征品诚企业的工作?如果是的话,她大概会被录取吧!人事部用人的喜好他还算清楚,她看来挺有自信、有冲劲的,应该会过关。
他拿起咖啡啜饮一口,正想着时,那女子收拾包包,怀里抱着一迭资料起身准备离开。
鹅黄色的窈窕身影经过他桌旁的走道,不幸的意外就此发生——
她撞到了他准备搁回桌上的咖啡,黑咖啡洒出杯外!
“啊——抱歉!”梅庆雅惊呼,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裙子遭殃了,沾上黑黑的污渍,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眸。“啊!我的裙子!”
天啊!这样怎么去面试?
“啧!”吕晋洋的注意力不在小姐的裙子上,他看的是另一样东西——他的笔电!
他连忙抽起桌上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溅到笔电键盘处的咖啡。
“你……”梅庆雅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讶异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拿餐巾纸是要给她的。
她干笑两声,自找台阶下,唰唰唰!自个儿认命地抽了餐巾纸擦拭裙子上的咖啡,问题是咖啡污渍没这么好清理,经过擦拭之后,痕迹反而越来越明显。
她脸色铁青,心情低落到极点,不经意地瞄了眼那完全不理她的男人,发现这男人十分英俊。
浓眉挺鼻、眼神清明炯亮,微抿的薄唇透出刚毅气息,一身合宜剪裁的西装,举手投足尽是尔雅的气韵,光从外表判断,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背景肯定很好,一整个贵公子又冷又酷的fu。
但是,这时候她没有心情欣赏帅哥,时间不对、状况不对、咖啡泼到她的裙子也不对。
这男人表情看起来好像很不爽,她赶紧道歉。“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你的桌子,你的笔电没事吧?”
她是看不出那一小滴咖啡会对笔电造成什么影响啦!但基于礼貌,她还是关心一下。
然而,吕晋洋表情严峻,没响应她,兀自仔细检查笔电有没有当机,他工作上的重要文件可禁不起一丁点的损失。
好冷~~
梅庆雅被冷到了,是怎样?有那么宝贝吗?笔电是他的情人吗?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基于是她撞到人家的原则下,她自知理亏,准备掏钱赔偿。
“抱歉,害你的咖啡没了,你点的是什么咖啡?我还你一杯。”说着,转头就要朝服务生招手,想赔他一杯咖啡。
吕晋洋淡然开口拒绝。“不必了!咖啡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笔电里头的文件,要是救不回来,就算你还一千杯咖啡也赔不起。”
梅庆雅一听,愣了半晌,火气马上就上来了。
有没有这么机车啊?
害他的咖啡洒了确实是她的错,可是她的裙子也因此弄脏了,她也道歉了,更表达诚意要赔偿咖啡,有必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先生,我很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了你,但是走道那么窄,难免有意外;而且说真的,我的裙子黑得更大片,而你的笔电很好,安然无恙,只是沾到一小滴咖啡而已。”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小小的缝。
论损失她还比较严重好吗?
吕晋洋挑眉冷冷地问:“所以?”这是在跟他理论吗?
梅庆雅瞪着他,很想开口大骂,但眼前她得先赶去面试。
她举高双手,深呼吸控制脾气。“OK!没事,没有所以,既然你不需要我赔咖啡,那么不好意思,我面试要迟到了,先走了。”
说完,她急急转身离开。
吕晋洋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意外这女人并不怕他的冷言挑衅,通常他摆臭脸时很多人都会紧张到不知该怎么说话。
好女不与男斗,梅庆雅忍着不发脾气,看着腕上的手表已经指到两点四十五分的位置了,急着要去买一条替换的裙子。
她走出咖啡厅,过马路来到对街的服饰店,从门面看起来似乎是高消费的店家,但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面试第一印象最重要,她咬牙心一横,这笔钱不花不行。
吕晋洋的目光忍不住追随她,看她冲进对街的服装店,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又推开服装店的玻璃门出来,这时下半身已经换了一件黑色窄裙,然后她踩着小碎步,往公司一楼的电梯区直冲而去。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姑且不论刚才的意外是谁对谁错,总之她因此迟到倒是真的,心念一动,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人事部主任。
“喂,我是吕总。今天下午是否有一场面试……秘书?好,我知道了,麻烦帮我一个忙,等会儿会有一位穿鹅黄色上衣、黑色窄裙的小姐去报到,不要因为迟到而剔除她的资格,是我耽误她迟到的……没关系,不用让她知道我有交代,也不必刻意通融,就照一般程序面试,该用则用、该斩则斩。”
他语气冷硬,公事公办地交代着,帮那冒失的女人保留面试的机会,却不干涉人事部主任的决定,如果对方真是人才的话,自然会通过人事主任那一关,进入品诚企业。
晚上八点半,梅庆雅搭高铁从台北回到位于高雄的外婆家,父亲早逝的她从小跟着母亲搬回外婆家同住,舅舅、舅妈一家人则另外在附近有住所。
她一进门,踢掉高跟鞋,大声嚷嚷:“妈、外婆,我回来了,啊~~天啊!今天紧张死我了。”
说完,她伸手松开绾了一整天的长发,任由鬈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背后,接着往沙发上一倒,一副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疲惫模样。
“面试得怎么样?”母亲笑着走过来问她。
“不知道,说一星期后才会通知。”很多大公司都是这样的,有没有录取不会马上有结果。
“没问题的。”母亲拍拍她的手,微笑地给她支持鼓励。“我的女儿做什么事让我操心过呢?你样样表现都很优异,没有公司会不要你的。”
梅庆雅听着母亲安慰的话,为了准备面试而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最好是这样,对了,妈,如果我应征上了就要搬去台北,家里只剩你跟外婆,OK吧?”
梅母点头。
“当然OK,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你舅舅他们就住附近,有什么事也都可以互相关照,你别担心我们,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可别轻易放弃。”
“嗯!妈,谢谢你~~”
梅庆雅搂着母亲的脖子道谢,母亲的教育方式采取自由放任,总是鼓励她有梦就去追,而她最喜欢母亲这一点,因此母女俩的相处方式就像朋友一般,她有事都会跟母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