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早醒来就热得吓人,不熬点青草茶来喝,她很快就会中暑的。
兀地,她身后突然窜出一记尖锐的咆哮质问:“李玥晴,我的衣服呢,我昨晚不是命令你今天一早把衣服给我送过来的吗?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看到我的衣服!”
又来了……这群女人一天不找她麻烦会死吗,轮番上阵按着三餐到她这小院落来问候她、使唤她。
这个时间、这声音、还有找碴的内容,来找她麻烦的应该是黎悦碧吧!
她当作没有听到黎悦碧的尖叫怒骂,继续提井水。
见李玥晴竟敢无视自己,黎悦碧气得咬牙切齿,“李玥晴,你耳聋、哑巴了吗?我在问你话!”
李玥晴转头手指着水井边一个里面泡着五颜六色衣物,脏得吓人的大木桶。“你的衣服在里头,自己找!”
切,昨晚黎悦碧竟然丢了一堆衣服到她面前,要她把那些衣服洗了,今天早上给她送回她的院子,分明是刻意刁难她。黎府的这几个女儿真不知是被宠坏了,还是脑子有问题,真当她是来这里祈求他们赏她碗饭吃、求他们收留?他们怎么都没有发现,她是每天上馆子吃外食的!
把她当成粗使丫鬟、使唤她洗衣服,好啊,她就一口气把所有该洗的、不该洗的,例如抹布啊、踩脚布啊等等通通放在一起泡着,这样才节省又环保,还能出气。
黎悦碧看到最宝贝的衣裳竟然跟一堆抹布、踩脚布泡在一起,立刻发出像是杀鸡般的尖叫,“啊,我的衣服——”这是她今日见齐公子时要穿的!
她顾不得一身白色衣裳会被那一桶脏水弄脏,伸手就将那几件最宝贝的衣服自抹布堆里捞出来,紧接着尖叫再度响彻云霄。
黎悦碧拿着那件已被染成五颜六色的衣服冲到李玥晴面前,愤怒的往她脸上甩去。
“李玥晴,你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我衣裳洗成什么样了!”
李玥晴身形一晃,那几件衣裳掉到泥泞地上,她无视于黎悦碧的愤怒,提好水继续洗草药。
“我一向是这么洗衣服的,而且还要泡上七、八天,既然你舍不得让你的丫鬟帮你洗衣服,要我帮你洗,可以啊,那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泡着,等我没有抹布、没有踩脚布、没有衣服可换了,我才会去动手洗那桶衣服。”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凉凉地告知。
听到李玥晴将她最喜欢的这几件衣服,跟已经泡了七、八天发酸发臭的抹布、踩脚布泡在一起,黎悦碧简直要口吐白沫了。
李玥晴冷冷撇着嘴角,“而且我记得我告诉你了,按着我的规矩来,你也点头同意的!”
“你!”黎悦碧一口银牙几乎气得要咬碎了。
“这就是我的规矩,不满意拿回去叫你自己的丫鬟洗!”
黎悦碧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句话喊不出来,手捂着胸口,长臂直指着将草药放进锅里的李玥晴。
黎悦碧气得扬手,一巴掌便要朝她甩过去,却被李玥晴一手拽住手腕,穴道被她指尖一点,瞬间疼得冷汗直流。
“你竟敢对我动粗,还不放手!”
“动粗又怎样?就准你动手打人,不准我防卫啊?”她冷看了眼黎悦碧手腕上的那一点红,沉笑两声才松开她。
她本是不屑将那些整人药拿出来教训人的,现在她非常慎重地考虑起这件事了。
黎府这一群女人一天到晚找她的碴,她实在不愿意跟着她们瞎搅和在一起,该给她们一点小教训,让她们长长记性才成!
“你这贱人,这府里谁不知道你是你娘偷汉子生下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我爹好心收留你,你不知感恩便罢,竟然敢这样欺负我!”黎悦碧吃疼地揉着发疼的手腕,不知死活的对李玥晴再度进行攻击。
“不好意思,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你爹已经请人看好日子让我进祠堂祭祖,甚至还要在醉香楼大宴宾客,告知众人他福大命大的六女儿历劫归来了,这不摆明了他承认我是他亲生女儿吗?”李玥晴双臂抱胸,冷冷提醒她。
“那是我爹可怜你,像你这种不要脸地假装是我爹女儿的人,小心有恶报!”黎悦碧双手叉腰朝她吼回去。
“恶报?我才要看看谁有恶报!”李玥晴被她恶劣的态度惹恼,水桶往黎悦碧站的地方一丢,泼了她一身。
“啊!”看着自己一早的精心打扮成了落汤鸡,本希望等等能在齐弈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妆容全毁,黎悦碧受不了地尖叫,“你竟敢泼我水!”
“怎么,想打架不成,来啊!”李玥晴撩起衣袖,操起一旁的洗衣棍,一副准备干架的大姊头模样,故意朝黎悦碧大步流星地逼去。
她那凶狠模样将黎悦碧吓得节节后退,到快靠近院门时才大声撂话挑衅,“今天的事情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让你好看!”
“你们当真我怕吗?我只是不屑理你们,我劝你们最好别再来惹我,否则有你们好受!”
看着黎悦碧跌跌撞撞窜逃的身影,李玥晴在心头冷笑了声,哼,老娘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
烈日当空,艳阳似火。
没有一丝凉风吹过的午后,炽热的阳光穿透过一棵棵苍翠挺拔的大树枝桠,在地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光影。
李玥晴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乘凉,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掮着,山上长大的她实在受不了京城这炽热天气,竟然一点凉风也没有,是打算热死她吗?
这时一名小丫鬟匆匆跑进她的院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她旁边小声地说着,“六小姐,老夫人请你到前面花厅去一趟。”
她自躺椅上坐起,“老夫人?”
“是的。”小丫鬟用力点着头,“老夫人让你快点过去,不许拖延。”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黎老夫人厌恶她厌恶得紧,平日连晨昏定省都让她免了,就是不想见到她,怎么今天突然喊她过去?
“不知道。”小丫鬟摇头见她迟迟不肯起身,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眼眶。“奴婢只知道烟萃姊姊说老夫人很生气,让奴婢赶紧过来唤你,六小姐,你就快点吧,要不让老夫人等久了,会更生气的。”
听完小丫鬟说的,李玥晴了然了,心底冷嗤一声,这时间点找她能有什么好事,还不就是为了早上黎悦碧那事。
她起身理理衣服,“得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不会让你为难的。”
李玥晴让小丫鬟给她带路,才来到花厅,她还没让人进去通报她到来了,花厅里头便传来拍桌怒喝声,“那孽障还没到吗?”
听到这怒喝声,她也不让人通报了,直接走进去,视线往花厅转了一圈,从黎老夫人身上移到坐在一旁哭得好不伤心的黎悦碧身上,才又转回到黎老夫人身上。
她戒备地看着黎老夫人一眼,“我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荡在这大厅里。
她话还没说完,一名年约四十多岁,梳着圆髻,嘴角往下撇,看起来显得很严厉的妇人上了前来,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将她打得耳朵嗡嗡响,一丝血水沿着嘴角流出。
李玥晴眼底气得能喷出火,才一进屋就莫名其妙挨上这一耳光。
一屋子没有人上来帮忙,连站出来为她说话或质问的人都没有,全以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这一幕,眼底、嘴角更是流露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她恼火地一脚往那妇人不管不顾地踹去,“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她本就不想待在这黎府中,被迫留下已经很呕,还受了黎家人这许久的怒气,如今她哪能忍受连一个下人也爬到自己头上?
一看到她动手踢自己的陪嫁婆子,黎老夫人便有气,用力往案桌上一拍。“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李玥晴捂着红肿的脸,怒声质问:“不知我犯了什么过错,老夫人您唤我来,也不问清楚便不分清红皂白让人打我、要我跪下,要打要杀也得让我知道是什么理由!”
“你竟然到现在还不认错!”黎老夫人食指怒指着她,“看来那一巴掌没将你打醒!”
“我何错之有?”
“老身问你,你惹了悦碧没有?”
“惹了。”
“你拿木桶丢她,有没有?”
“有!”
“你把她的衣服跟那些肮脏抹布、踩脚布泡在一起,有没有?”
“有!”
“那还不承认你有错!”
“老夫人,您只问我惹她了没、拿东西丢她了没、把她的衣服跟脏抹布泡在一起,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李玥晴压抑着满腔怒火,冷声反问黎老夫人。
要不是黎家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将她强留下来,她又何必在这边忍受这群女人三天两头地找碴、给她穿小鞋、刁难陷害!
真是受够了,不应该再继续待着,是该换个法子离开了才是。
“有什么好问,你这贱蹄子能有什么好心眼?”黎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
李玥晴抹去嘴角的血水讥讽,“原来老夫人是这么持家的,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难怪……难怪你那些孙女蛮横又无理,颠倒是非黑白,已过及笄之年都尚未有婚配。”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德行,竟敢忤逆我……来人,给我掌嘴,让她长长记性!”黎老夫人转头命令另一名婆子,“吴嬷嬷,替老身好好教训这个不懂得敬老尊贤,没教养的贱蹄子!”
李玥晴阴恻恻地看了这名身形更加壮硕的嬷嬷,好,她就是在等着这一巴掌,她闭紧眼睛准备承受这冲击,等这一巴掌打下去,什么也不用说了,她正好可以背着包袱离开,前往紫玉县找师父、师娘,向他们哭诉她在这里遭到家暴,师父、师娘就不会再赶她回来了。
那名嬷嬷上前一巴掌就狼狠地往李玥晴脸上挥去,就在要碰到她脸颊的瞬间——那名嬷嬷突然整个人飞了出去,还撞倒了几把太师椅,最后整个人撞在梁柱上才掉了下来,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弹。
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反而是尖叫声差点震破耳膜,李玥晴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的狼藉与躺在地上哀嚎的吴嬷嬷身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只有她感到错愕,这一屋子的人也都吓傻了,只见花厅入口站着一名姿势很帅气,却浑身充满杀气的黑衣男子!
就在黎老夫人定下心神,要喊人拿下那男子之时,又听见那黑衣人高唤一声——
“颖王殿下到,请黎府众人速速接驾!”
花厅里的众人还未从那震撼中回神,便瞧见带着林管事面色讪讪的黎敬白赶了过来,想来是已从前院那里得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