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麦威,在我们抵达康洛斯堡时,正好回到家,否则我想我和手下可能还在威尔斯山脉里找你。”他父亲很快地看了站在洛杰背后的黛琳一眼,显然对她兴趣缺缺,因为他接下来便左顾右盼着,仿佛在看着一个猪圈。
但洛杰和她谈过他父亲的事,她知道他们并不和睦,就算她永远不能完全了解洛杰的感受。她没有父亲,而且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的身分,但洛杰知道:即使如此,她还是会支持他的。
正如他的想法,她勇敢地向前踏了一步,站到他的身边,轻松地将手滑进他的臂弯里。
他的父亲回头看向他,摇着手。“够了……这种农夫的家家酒。你该回家了,马上。”
“家家酒?”洛杰想要揍他。
“否则我要怎么说?游戏人间?还是什么?跟以往一样,你又找到了一个心甘情愿的村姑,然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丢下你对国王的责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洛杰,既无荣誉也没有责任感,而且有勇无谋。在你的国王、朋友和家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竟然在这里浪掷生命。”
“你对我的生命一无所知!”
“你的生命是我给的!”
“我今天的样子也是你造成的。”
“你要回家,洛杰。”他父亲的声音僵硬而冷酷。
“不。”那个字开启了战线,但洛杰不在乎,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冲突早就数不清了。
“你别无选择,如果必要,我会把你绑起来,拖着回家。”
“我只打算跟你到屋里谈。”洛杰一边说,一边走过他的身边,拉着黛琳绕过屋角。
“放开那个妓女!”他父亲大叫道。
洛杰攸地转身,要是黛琳没抓住他的手臂,他可能会把他父亲从马上扯下来。
“不!不要!”她低声说道。“那只是一句话。”
洛杰好不容易走进了屋子,然后站着,一手平贴在墙上,低着头,急促而愤怒地呼吸着。怒火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放开黛琳的手,用拳头往墙壁槌,胶泥纷纷掉到地面,但他没有看见,只听到了声音。
她跳起来。“洛杰,求你不要这样。”她伸出手,放到他的肩上,滑上他的手臂紧握住,将头搁在他的背上。“别让他得逞,他只是想激怒你。”
“到另一个房间去。”
“我要留下来陪你。”
“走,如果你爱我就走。”
“我爱你,而且我要留下来。他说什么都伤害不到我,也不要让他看到他的话可以伤害你。”
“我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想要杀了他。”
“他是你父亲。”
“他是个杂种。”
洛杰的父亲踏进小屋里。他看看小屋里面,然后看着泥土地和笼子里的动物。小猪在角落里对伯爵喷着气。
他父亲傲慢的表情变得厌恶。他摇摇头,然后大步走过他们身边。
他选定位置,站在房间中央,仿佛他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而他们不过是他的农奴,来此聆听他重要的宣布。他的视线从洛杰转向黛琳,然后又冷冷地回到他身上。“说吧,儿子。”
“不准你再叫她妓女,她是我的妻子。”
房间里的沉默充满了暴戾之气,紧绷的情绪从父亲延伸到儿子身上,像是纸傀儡身上的线一样,而他们其中之一只要拉紧身上的线,就可以造成彼此之间的痛苦、愤怒和怀疑。
然后他父亲爆笑出声,残酷而轻蔑的笑声,意在伤害。
他看着黛琳。“你的妻子?她甚至衣不蔽体。老天在上,洛杰,那女孩连鞋都没穿呢。”他又笑了几声。
洛杰从眼角看到黛琳抬高了下颌。他将她拉近,想要保护她,让她免于父亲的残酷。“她是我的妻子,而我要你以正确的态度对待她。她是黛琳夫人,而且将是你的孙子的母亲。”洛杰停顿一下。“好好记住,老头。”
他的嘲弄切中了痛处。他父亲挖苦的微笑消失了,眼睛眯起。洛杰知道他不喜欢人家提醒他已经不再年轻,而他也不能真的要儿子听命行事了。因为洛杰是个有自主权的骑士,也是国王宠幸的臣子。
“那么带你的……妻子回家,”他父亲站直。“但你必须回家,我向你母亲保证过会带你回家。我说到就要做到。”他越过房间,朝门口走去。
洛杰挺直身体,看着父亲愈走愈近。他仿佛不会再说什么,直接迈向门口,但某件事让他停了下来。他站在距离洛杰不到一步的地方。“你的脖子上是什么?”
洛杰伸出手,拉下上衣的领子,将它撕到锁骨的地方。“这个?你看不出是什么吗?”
他父亲没有移动,也没有说半句话,只是看着他的脖子。
“这是被吊在森林的树上所留下来的勒痕,就在这里,你以为我在扮家家酒的地方。”
“洛杰!”黛琳的声音很轻,但仍然带着警告意味。
“有人偷袭我,并想置我于死。要不是我的妻子——这个你不停侮辱的女人,发现我,并救了我这条悲惨而可耻的小命,他们可能就得逞了。”
他父亲严厉的表情一瞬间动摇了。那就在他的眼中,它们几乎是转眼间就变得苍老而脆弱。眼睛的颜色依然没变,仍然是冰蓝色的,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层薄冰。
洛杰拒绝相信他在里面所看到的情绪。他认识他父亲,知道他的想法。洛杰看到的不可能是费桑迪伯爵,永远不可能。
而当洛杰否认着就在眼前的事实时,他父亲打开门走出去,没再多说什么。
那天早上,黛琳学到了一些关于家人的重要事情。就算一个陷入爱河的人,有时候连最强大的爱,也无法让一个破碎的家庭和好如初。
她走过小溪,躲在啜泣的老树下,避开费家的骑士。她靠在树干上坐着,将膝盖抱在胸前。
对整片乡野大喊出她的爱,在所有威尔斯人面前立下誓言,或是将她的心挂在袖口上展示,都不能叫洛杰和他父亲,不再让他们顽固的自尊继续伤害彼此。
但同样的,她所爱的男人正痛苦着,而她却无法将痛苦带走。她深深地感觉到这一点,也许太深了,因为现在她可以在自己皮肤闻到它的气息,仿佛她丈夫的痛苦让她体内开始腐败似的。
她弯下腰,在溪水里清洗双手,试着将那股气味洗掉,但她办不到,因为她爱他,即使她可以选择。他母亲需要洛杰,而洛杰爱他母亲。
他必须离开,但她想要留下。
这是她的家,让她感觉安全的地方。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那可以是非常痛苦的,痛苦到人们会从内心开始腐败,并在一瞬间变得不同。
从她发现洛杰的那一刻起,她就改变了,也许是从好几年前,她发现马兜的时候就开始了。她的生活不再像以前一样,她放下了防卫,让他进入她与世隔绝的私人世界,一个她非常珍惜的地方,那仿佛像是让他看进她心底最深沉黑暗的秘密。
而现在她必须选择:跟着他回到外面的世界,或是留在这里,努力过以前的生活,安全、孤独、作梦般的日子。
她可以继续和动物谈话,但它们不会像洛杰一样拥抱她。她可以做和以前一样的事,但一切将不再相同。她不会真的在这里,她的心会随着他远去。
她跪下,从溪里掬了一口水喝。她将水捧在手心,但手在举到嘴边之前就已经空了,就像如果失去了洛杰,她将会度过的那种日子。
他们花了四天的时间才抵达沃斯堡。黛琳和洛杰并坐在一辆摇晃小马车上的木板座上,车上装满了她所拥有并珍视的每样东西。
所有的笼子都放在后面的车上:三脚免、瞎獾、狐狸和其他无法在森林里生存的动物。马儿绑在马车棚栏上,跟在后面走着,背上歇着老鹰,小猪则是睡在一窝干草床上,偶尔会抬起头,看看乡间景致,然后咕哝几声。
他们决定让小屋保持原状,因为洛杰承诺他们会在春天时回来,因此黛琳只带了一些私人用品,装着她少数几件衣服的箱子和那些结婚礼物。她将石头和贝壳包好,并把那个红皮袋子绑在腰上,以免遗失。
洛杰和他父亲几乎不曾谈话。她丈夫比较常和某些已经结识多年的父亲手下说话。他父亲和他们保持着距离,选择单独在一座条纹丝质小帐篷里用餐和睡觉,他的手下为黛琳和洛杰另外搭了一个较大的帐蓬。
当他们翻过一座鼓起的山丘时,已经是下午了。黛琳抬起头,一个庞大的灰色物体朦胧地出现在眼前,看起来像是一座山。
“那就是沃斯堡。”洛杰慢下车队说道。
黛琳转过身,瞪着他。“那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的家?”
“没错。”
那座城堡大到像是一座有围墙的城镇,比较接近她想像中的伦敦,巨大而繁忙。
看起来像没有尽头,挂着帷幕的城墙上,从了望塔上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他们靠近入口时,一座木板厚度有如林木的巨大吊桥降到护城河上,包围城墙的护城河恍如一座湖泊,从她所看得到的东边一直延伸到西边去。
闸门仿佛某种怪物的大嘴般缓缓打开,骑在前面的费伯爵穿了过去,后面是马车和他的手下。
黛琳沉默地坐着,端详几乎一整天都非常安静的洛杰。他回家了,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期待。他僵直地坐着、孤立着,仿佛他不想来这里。
一进入城里,仿佛每个人都立刻开始说起话来。城墙上的人停了下来,朝骑士们和洛杰挥着手。他们都走到要塞这里来,高大宽阔的要塞有着几扇装上了真正玻璃的窗户,闪耀着有如装饰在平凡灰色石头上的星星。
要塞的巨大橡木门募地打开,一群女人跑下阶梯,大部分都很年轻,但年纪最大的却是一个有着惊人美貌和暗红色头发的美女。她跑向马车,叫着。“洛杰、洛杰!”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那名黛琳知道只可能是他母亲的娇小女人张开双臂。她哭着抱住儿子,双手捧着他的脸,仿佛必须看着他的脸,才能确定他安然无恙地在这里。“你还活着,儿子,谢天谢地。”
“我很好,妈妈。”他紧抱住她,视线轻快地瞥向还坐在马车上的黛琳。她对他露出了一点点微笑,也知道那个笑容一定有点颤抖,毕竟她现在非常非常地害怕。
他的母亲看着他,然后碰了碰洛杰的脖子,眼泪开始滑下她的脸颊,她一边哭泣,一边说着。“儿子……我的儿子……”
“我很好,妈妈,请你别哭了。”他顿了一下,而黛琳听到他的声音开始有些破碎,可以感觉到眼泪正在他眼中汇聚。
“别哭了,我很好,而且回家了!”洛杰放开双手,看着他的妈妈和妹妹。
他转开头一会儿,视线锁住黛琳。她可以看到他正要走过来,但他的妹妹围住了他,一边哭着,一边吱吱喳喳地说着话,所有人都在同时间开始说话。
最后洛杰让自己挣脱她们的包围,拉着母亲的手,将她转向马车。“妈,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人。”
洛杰的母亲抬头,用好奇但亲切的棕色眼睛看着她。
“妈,这是黛琳,我的妻子。”
他母亲的视线离开黛琳的脸.用惊讶的表情瞪着洛杰。
黛琳的胃往下沉。现在他的双亲都不喜欢她了。她在膝盖握紧手,强迫自己保持脸上的微笑。
“你结婚了?”
“嗯。”
“喔,终于!我好高兴。”她转向黛琳,伸出手。“我的新女儿,真是太棒了!喔,扶她下来,洛杰。”她轻拍着洛杰的手臂。“你不应该留她坐在那里,让我们这样粗鲁地朝她呆呆看着。”
一等黛琳的脚碰到地面,洛杰的母亲便抱紧她。她闻到了丁香、玫瑰和慈爱的香气。“欢迎,黛琳,欢迎。”她勾住她的手。“你的名字真是可爱,是威尔斯名字吗?你一定得告诉我这个,还有你的家人,还有你和洛杰怎么认识的。我叫莉莲,但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妈妈。我会很喜欢你这么叫的。你知道,亲爱的,我已经担心看不到我儿子结婚好几年了,我好高兴。”
她几乎是用拖的带着黛琳上楼,离开洛杰。“进来,经过这么长的旅途,你一定很累了。桑迪在哪里找到你们的?他送过信,不过没把你的事告诉我,亲爱的,他一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然而,黛琳怀疑那是费伯爵没告诉妻子她的存在的理由。
洛杰的母亲带着她穿过一大串的门,说道:“你一定得把每一件事告诉我,亲爱的。”
第二天早上,洛杰从他西塔上的卧室下楼。他昨晚没有睡好,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经过日光室。
“洛杰!”他母亲大声叫着他。
他绕过挂在日光室入口的帷幕。“从我出生到现在,你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下楼。你怎么办到的?”
“母亲对孩子的动作、声音和走路方式都了若指掌。”
他又打了一个呵欠。
“没睡好吗?”
“不是很好。”
“陌生的床,不过你也有两年多没回过家了。”
他可以听到她声音里的伤痛。
“我有事在忙,妈。”
她慈爱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还有你父亲的关系。”
“嗯,没错,”洛杰说。“不过今天早上,我只是讨厌再和那头猪一起睡了。”
“洛杰!太过分了!你不可以用那个字眼描绘自己的妻子,你是怎么了?黛琳是个好女孩。你不该这样说一个女人。洛杰,身为你的母亲,我不许你这么说,不管你是不是大人了都一样。”
他爆笑出声,然后解释关于小猪的事。
她要他坐到她身边,告诉她所有关于黛琳的事。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告诉她一切,关于动物和森林,然后告诉她关于被吊起来的事。当他告诉她时,他母亲哭了,而当他告诉她关于黛琳被丢石头的事时,她又哭了。
洛杰总是可以和他母亲交谈,她会倾听,不像他父亲。她会让他说完话,不会打断他,也不会太早下判断,更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你很爱她。”
“我很爱她。”洛杰承认道。
“我为你感到高兴,儿子,那是我一直希望的。跟雷伊丽扯上关系并不好,她不是适合你的女人,你父亲和我都知道这一点,”她看着他。“你现在似乎也知道了。”
“你只要看看我,就知道了?”
“你身上有一股以前没有的平静。母亲是可以分辨出这一点的,儿子。”莉莲将身体在椅子上扳直了一点,环视日光室。“现在,告诉我,黛琳呢?她没有和你一起下楼?”
“玛珂和玛安跟她一起在楼上,试穿衣服之类的。她们把我赶出来的。”
“那么,来吧。”他母亲站起身。“你可以陪我下楼吃早餐。一等她着装完毕,女孩们会带她下楼的。”
女孩们一直等黛琳试完她们所有的衣服,才肯放过她,而不可能会有人比她们拥有更多衣服了。洛杰两个最小的妹妹都和黛琳的身材相仿,身高也一样,因此当她步下石阶来和丈夫与他的家人会合时,她穿着一件平滑的绿色丝质长裙,和一件金绿和深暗红色的织锦丝质外套。
她的头上戴着一条金色饰环,中间镶有巨大的红宝石,头发用红色和金色的丝质缎带绑成辫子,垂到腰际,而她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
她让他的妹妹将自己拖向大厅,一大群几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成群坐在长桌的周围。女孩们仿佛带着漂亮的水果般,将她带到父亲面前,玛珂说:“看,她是不是最漂亮的人呀?看吧,爸爸?我告诉过你,等她梳洗干净一定会很好看的。”
“玛珂!”莉莲说道。“坐下,乖乖吃东西,别净说些傻话。”
洛杰起身,扶着黛琳到一张两人座的空木椅上。他扶她坐下,倾身对她耳语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她对着他微笑,突然不再讨厌身上穿的奇怪衣棠。
然后他补充道:“但你走路有点不大平衡。怎么了?”
她稍微往后仰,拉起裙摆,让他看到她的脚。她穿着紧紧的红便鞋,足踝上绑着带子。
他皱起眉头。“看起来应该是最软的皮革,会痛吗?”
“它们很软,不过每当我走路时,里面的缝线会摩擦我的脚跟。”
他拍拍她的手。“你会习惯的。”
“显然你父亲命令你妹妹一定要我‘穿鞋’。”
洛杰的手抱住她。“别为了我穿。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光脚,我不是我父亲,吾爱。”
她点点头。
一个经过的仆人手里端着一个装满培根、火腿和肾脏的盘子。黛琳张大了嘴瞪着看。她一生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肉在同一个盘子里,而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吐了。幸好那个仆人把盘子放到桌子的另一端。
但当她坐回去时,另一个仆人端了一只烤雉鸡进来,它蓝绿色的尾巴插回了原位,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
那个人将肉摆在黛琳和洛杰中间,她倒抽一口气,坐在原位看着眼前那只可怜的鸟儿,感觉到眼泪即将决堤。
“拿走。”洛杰尖锐地命令道。
房间里突然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瞪着他们俩看。洛杰递给她一杯酒,说道:“拿着,喝了它,慢慢喝,这可以安抚你的胃,也不会流眼泪。”
“那鸡有什么问题?”他父亲咆哮道。
“没事。”洛杰说道。
“一定有什么不对,你要人拿走它。”
“我只是不要它靠近我的妻子,父亲。”
“为什么?”
“她不吃肉。”
他父亲朝着黛琳皱眉。“不吃肉?我没听过这种蠢事,难怪她这么苍白娇小。告诉我,女孩,你为什么不吃肉?”
“告诉他,”洛杰说。“告诉他你第一次跟我说的话。”
“不要,洛杰,求求你。”
“告诉他。”
“嗯,告诉我们所有的人。”他父亲咆哮着。
“我不能吃肉,爵爷。”她低声说道。
“我问你为什么。”
“桑迪,”莉莲将手放到丈夫手上。“别逼那孩子。她可以吃她喜欢的任何东西。”
“我想知道。”
“告诉他。”洛杰又说。“快,他想知道。”
黛琳抬起下颌,直直地望向她的公公。“因为,爵爷,我不能吃任何一样有一张脸的东西。”
大房间里的沉默厚重到她可以用刀子将它划了开来。然后,就在此刻,另外两个仆人带着一整只巨大,嘴里塞了一颗红苹果的烤山猪进来。
没有人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