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娜洛碧倾靠男人臂弯胸膛,状似亲密!
那家伙还真神,能一手抱女人,一掌接稳女人抛出的托盘!
托盘上的饮料食物完全没易位!
「你好厉害!」美眸痴望罗煌,潘娜洛碧心神定后,想起自己太失态,赶紧离开少年胸怀,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你没事吧?」罗煌将托盘还给她。
潘娜洛碧端过托盘,微微笑。「一定吓到你了。」
罗煌摇头。
「啊!」潘娜洛碧眉眼一亮。「这是帮你们准备的茶点。」把托盘兜向罗煌。
罗煌正要反应。后方一阵蹂躏草坪的脚步声接近,他回首——一记硬拳直袭而至!他伸手抓挡,不客气地施展强劲握力。
「你干什么?祭先生——」
潘娜洛碧这一喊叫,让罗煌立刻松手。
「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离开我的橄榄树,无耻的毒蛇。」祭广泽没看罗煌一眼,走往屋门,推开门,进去了。
「对不起,」潘娜洛碧向罗煌解释道:「他一直是这样,神经神经的——」
「潘娜洛碧,把外头的食材拿进来煮,马上!」命令的喊声,从大敞的拱门中传出。
潘娜洛碧恍愣半秒,视线流转寻望。「你去买菜吗?」叫了起来,托盘交给罗煌,她跑下阶梯,蹲在草地上检探帆布购物袋中的物品。「还有海鲜啊?你不是说中餐要吃烤乳猪,我弄好了——」
「还在演什么潘娜洛碧、尤里西斯重逢烂戏!」吼叫又来。「进来,马上!」命令随到。
「来了——」潘娜洛碧抱起购物袋,啪啪啪上阶梯,朝罗煌尴尬一笑,匆匆进屋。
屋门关上了,女人过长、过飘的裙摆又遭夹。罗煌往门前移动。
「孤爵在里面,这次不用帮忙。」景上竟这时才由门厅左侧那棵橄榄树下走来。他阻止罗煌去做开门解放的事。
果然没两秒,那门虚裂一缝,女人的裙摆如蛇溜进去,消失了。
景上竟笑了笑,伸手拿罗煌托盘上的饮料,啜饮哑舌,是加了香猪殃殃的啤酒,很奇怪。喝啤酒,他比较喜欢加脂香菊。
「潘娜洛碧忘了我的喜好,一定是我太久没回苹果花屿看她——」
「你跟她很熟?」罗煌吭声。
「那当然。」景上竟再喝口酒。「让你自己来访,连门都进不了,我带你一同现身,她不就开门欢迎我们进屋——」
「她譲我们进去清理窑炉、搬柴火。」罗煌又打断他。早上他们来到尤里西斯街外广场,他独自下车找寻63巷321号——孤爵住的不吉祥屋子——景上竟说的。
Blue Compass几艘工作母船今早进港,景上竟得去码头安排人员登陆之事,慰劳员工的辛苦。所以,他一人前访祭广泽。很不巧,祭先生不在,祭先生出门经常是一整天的时间。那名叫潘娜洛碧的女士如此告知他,他也就告辞了。
步行到码头找景上竟,景上竟说他被唬挵了,祭广泽铁定在屋子里,存心不见他这小辈,他应该要赖着不走,缠死祭广泽,像他练柔道那般。于是,景上竟带他重返尤里西斯街63巷321号,要他来把对手过肩摔。
结果,他们还是扑了空。祭广泽确实不在家,潘娜洛碧连厨房陶窑烤炉都让他们瞧了,哪有什么唬挵。
端着托盘,罗煌转向橄榄树,顿了顿,又转回来,朝阶梯迈步,下了两阶,他坐落门厅地板,托盘放一旁,长腿摆占阶梯。
「你这样的态度就对了。」景上竟一屁股坐在另一边,将喝空的玻璃杯放回托盘中。「赖久了,孤爵会让潘娜洛碧出来要你进门,到时别忘了给他一记直拳作问候。」
罗煌静默,眼睛看着草地上飞跳的虫影。
景上竟取起点心,不客气地大口咬食。「吃吧,潘娜洛碧的夹饱烤饼是一绝,人间美味——」
「祭先生说的无耻毒蛇是指你吗?」罗煌偏头一问。
「我吓了一跳。」景上竟又吃又喝,泰然自若。「那棵树竟然有毒蛇,怎还能在那儿乘凉,所以赶快走出来。没想到孤爵有这般善良人性,特地警告我……」
警告他是真的,但实情绝非他讲的这样。
「孤爵难得好心。」他说:「我应该也和善地回他个问候。」吃完烤饼,手往托盘拿口布,擦了擦嘴角,随手一丢,他起身,去扯人家屋门边墙上的拉环。
当当声响彻屋内。有人在门外猛拉那个连接屋内铜铃的古典铜环。
潘娜洛碧端着甫出炉的苹果派,穿过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往大片落地窗旁的餐桌放妥,旋足,脱下一只隔热手套。
「不准应门。」面向落地窗外浆果园圃的男人,喝着餐前酒,咬牙说着狠话。「敢开门,就给我滚。」
「我知道。」拔掉第二只隔热手套,潘娜洛碧解着围裙。「我行李已经整理好了。」
祭广泽猛地转过身。餐桌上,前菜、主菜、甜点,一只水晶壶佐餐酒摆得完美完满。
她说:「我刚刚骗了你,我实在不敢处理小猪,而且你回来得太早,我没来得及滚出——」
锵地一声。他怒摔杯子。这个存心跟他作对的女奴!
潘娜洛碧止住嗓音,歪头瞅着他,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想吃烤乳猪,等我学会宰杀小猪——」
「坐下。」一声命令,拉开椅子,祭广泽面无表情盯着她。
潘娜洛碧弯唇笑了笑,走过去,坐入背窗的餐椅。祭广泽等她坐好,才自她后方迈步,绕往另一边。
「不要踩到碎玻璃。」她提醒。
祭广泽不理她的贴心,用力拖出椅子,坐下来。两人像平常一样,开始用餐。铜铃声消失了,只剩餐具细响。
吃了两口柠檬鱼皮冻、一口芝麻菜色拉和少许浆果山药凉面,祭广泽执杯啜尝佐餐酒。是橄榄酒,潘娜洛碧秘酿的,滋味甜甜涩涩,兼具治疗痛风的功效,他第一次饮用时已深深爱上、有了瘾头。
他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喝酒,不再动餐具,主菜红酒炖牛蹄筋渐渐凉掉。
潘娜洛碧放下刀叉,凝望祭广泽上下滑动的喉结,说:「你如果想吃海鲜,我现在去帮你做松露汁香煎龙虾。」处理小猪,她不敢;如何让龙虾一命呜呼,变成桌上佳肴,倒是她的强项。
「那些活海鲜要用来招待晚上的重要客人。」祭广泽喝干第八杯佐餐酒。水晶壶空得透亮,像一盏桌上明灯。
「晚上有客人要来?!」潘娜洛碧惊讶得以为自己听错,毕竟他喝了不少酒,可能醉了,而且他总是将访客赶走、避不见面。
「是影艺公司的人来谈公事吗?」
「那些家伙算什么东西?我还亲自买菜、挑选上等海鲜请他们?别搞错了,潘娜洛碧——」
也对。潘娜洛碧重执刀叉。向来都是人家讨好他。
祭广泽朝水晶壶探手,未碰着,伸回来。「再加点酒,潘娜洛碧——」
潘娜洛碧点头,切好红酒炖牛蹄筋,站起身,把自己的主菜盘跟他的调换。「你吃完这些,酒就拿来了。」捧起水晶壶,她又说:「吃好,才能写好。光喝酒,角色问题解决不了。」
他的高贵女奴开始挑衅了,不过,他极想喝橄榄酒,这会儿暂时原谅她。
「去拿酒。」祭广泽握餐叉,叉起切好的红酒炖牛蹄筋,送入口中。
「是,祭先生。」潘娜洛碧笑着,翩然转身离开。
铜铃霍地又响,这次没像早先那种有人故意乱扯拉环的响,而是有分际的一声。
那就是罗本的儿子吗?
祭广泽咀嚼着软嫩不烂的牛蹄筋,放下叉子,手握拳头,举至眼前,左手包覆过来,掌心拍击右拳,时而抓握。
是有一个可以慢慢找、阿猫阿狗也行的角色,但若细想,要站在景未央旁边,就非阿猫阿狗也行了,起码要有一只猪的魅力——不是拿破仑、雪球那般,也得是ToriAmos胸前那只那种——否则太破坏他的剧作美学。
「酒来了。」潘娜洛碧走过灿灿洒亮的采光井下,再次踏入厨房范围,回餐桌边,见祭广泽盘里空荡,她拿起他的酒杯,为他斟酒八分满。「我好像听见铃声——」
「潘娜洛碧,去把那个男孩叫进来。」祭广泽说。
「嗯?」潘娜洛碧摆定酒杯、水晶壶。
铜铃第二次有分际地传递一声,这声摇得潘娜洛碧会意过来。
「我去开门叫那酷帅男孩进来,你可别又突然出拳要打人……」半带怨尤瞅睨他,好像那个男孩对她多重要似的。
祭广泽端杯,大喝一口橄榄酒。「他再拉一次铃,我亲自请他——」
潘娜洛碧回身,小跑步奔出去应门。
外头,罗煌单手支着托盘,一脸静心面对屋门。
景上竟跷腿坐在门旁墙裙式小花坛围边,抬眸一看少年,说:「不要停止拉铃,吵得让孤爵吃不下饭,可以缩短缠门的时间……」他是拉头上悬晃的铜环拉累了,稍作休息,交给年轻小伙子发动攻势。
罗煌应声:「你有事可以先走。」他已算是见到祭广泽,完成父亲的交代。祭广泽给不给他进屋,根本无所谓。他只是觉得该把空盘空杯还给潘娜洛碧,好好向她道谢。
「我想再见潘娜——」
「请进。」
景上竟话还没说完,愿望就实现了。
潘娜洛碧打开老是夹她裙摆的屋门,美颜盈笑欢迎他们。
景上竟从小花坛围边站起,转正身。「终于等到你了,小潘——」
「我不是小潘。」潘娜洛碧娇嗔。「你和祭先生一样,老是乱叫,让我几乎忘了自己的名字——」
「是吗?」景上竟挑眉,仰首,抚着下巴,瞧望门楣。「看样子,这屋子真的不吉祥,你住久名字都忘了,总有一天孤爵会把你啃得尸骨无存。」垂眸,神情流露悲怜看着她。
潘娜洛碧回瞪景上竟。「大爵士先生,别寻我开心。」
「我准备解救你脱离苦难。」景上竟微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来Blue Compass当我的随身助理?」
潘娜洛碧歪头想了想,没回答,美眸移向罗煌,温甜一笑,接过托盘。「祭先生要见你,不过,你不想的话,可以拒绝。」
「谢谢。」罗煌颔首。「我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见祭先生一面。」
真是个好孩子!潘娜洛碧笑容转深,退离门边。
罗煌压着门板,跟着进入,进入一个作梦才有的妙境。
从码头归来,景未央睡了一个午觉,醒后,阳光退至露台之外,天空薄染淡红夕色。
她睡很久,时间却尚未嫌晚。伊洛士将她的午餐、午茶一并送来,摆至起居室白格窗边桃花心木椭圆桌,她习惯坐在紫罗兰色的窗台软榻,一面做功课,一面看露台飞鸟掠过天使雕像水池,当然,还有用餐。
吃进一口西红柿、奶酪和罗勒做成的色拉,她视线深邈,穿透玻璃格窗,瞅着两只展翅对峙的鸟儿 …们在打架,为了水池边的毒蟾蜍。她看着看着,回正坐姿,摆下叉子,换执钢笔,拔开笔盖,翻动笔记本。
「未央小姐,好好吃饭——」
「等会儿,要赴祭广泽先生的约,还得吃……」她低低说着,专心执意做功课。
伊洛士直接收走她的钢笔和笔记本,将叉子塞回她手中。
她看了他一眼。
「晚餐是晚餐,你午餐还没吃。」他说。
景未央静静垂眸,乖顺地吃完色拉,喝了淡菜汤,细心品尝摆盘如画的芒果酱瘦鸭肉排,直到餐盘像白纸,她问伊洛士,被回教徒长期统治的地方,吃不吃鸭肉?她今天没去学校排演,要不,她可以请教老师。那个祭广泽先生,剧作家,父亲欣赏的剧作家,也相当有知识,或许,她晚上可以问他。
伊洛士把她的笔记本拿在胸前,长指挟着她的钢笔,沉声说:「大少爷年轻的时候去过格瑞那达——」
这个假期,她得完成文学课程自定作业的部分,她准备研究诗人轶事,现在正在读Lorca。
「我知道……」她吃起餐后点心焦糖大黄,强烈的酸甜,像窗外打架的那两只鸟儿,冲突在感官之上。她咂舌,咽住语气,眯眼须臾。「我知道哥哥随时会回来、随时会那么做,」今早的场面是她预料过的,她说:「哥哥要这幢房子,给他好了——」
「未央小姐——」伊洛士难以赞同。
景未央没被截断,用甜点叉拨着瓷盘里的焦糖大黄,嗓音继续传进伊洛士耳里。「爸爸在我出生前把船队交给哥哥,景家的事业体早是哥哥的,哥哥很有才能,爸爸一直没否认这点。」她清楚父亲骂归骂,内心深处万分骄傲有兄长这样的儿子。
兄长属于无法让人讨厌的类型,魅力天成,王者风范与生俱来,一言一行慑服众多追随者,司机葛叔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抛弃景家百年行号,他们不需要锚——尤其红色的锚——他们带着自在的雄心壮志在各大海洋冒险、创造奇迹事业。
「伊洛士,你当年为什么没有跟随哥哥?」葛叔说过,伊洛士和兄长情同兄弟,无论兄长做什么,他永远站在兄长那边。
伊洛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凝思的眼睛看着她。「吃饱了吗?还要不要来点焦糖大黄?葛婶做了很多——」
景未央点点头。「嗯。再吃一些,你跟我一起吃。」
伊洛士垂眸,拉过临墙的单椅,隔着小餐桌,坐在景未央对面。「我答应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归还笔记本,放定钢笔,他深瞅眼前这个聪慧绮丽的女孩。「我不会让你一无所有。」
倘若他选择跟随她哥哥,她今天真的会一无所有。
「是我让你一无所有吗?」景未央拿取一个干净的小菜碟,移着自己点心盘中的焦糖大黄。
「你没有让我一无所有。」伊洛士道。
景未央又说:「伊洛士,你为什么不结婚?你如果像哥哥一样有婚姻,你会有家人——」
「未央小姐,若我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会不会让你有受辱的感觉?」这心里话多年不曾出口,他选在今天讲明,是希望女孩了解,他不会弃她不顾,即便这个景家快散了,老爷过往后,仆佣走了大半,他是待下的那一个。
「谢谢你,伊洛士。」景未央站起身来,将装盛焦糖大黄的小碟子端至伊洛士面前,摆上叉子。而后,她绕过餐桌,往卧房走,出来时,两手多了一个胡桃木盒。
「早上若是请汤舍先生进屋喝茶,我会把这个给他。」景未央坐回自己的位子,打开木盒。
盒里躺着半个手掌大的船锚,镶缀红宝石的锚——红锚。
「这是景家的传家宝物!怎能外流?」伊洛士半是惊讶半是忧愤地皱起眉。「未央小姐,我为景家工作这些年,老爷给了我不错的待遇,今早的事——」
「伊洛士,早上的事,哥哥解决就解决了。」景未央关上木盒。「你说的没错——我继承的东西是『历史』,跟哥哥不一样,如果我没能力维持——Red Anchor一定会外流,甚至消失,幸好我今天遇见了祭广泽先生……」
她说:「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哥哥一样,自己处理这类事——」
「这么有骨气?」一个声音介入。
四只眼睛齐看门口。景上竟在这房子走动来去,已不需要什么礼节。
没敲门,不用示意,他推开虚掩的门板,环胸瞅看女孩。「我拭目以待,Red Anchor继承者——未来的女强人。」
他说:「记得先把伊洛士帮你代垫的学费给还了——当然,为孤爵演戏的酬劳进来前,有急需,做哥哥的还是可以先借你。」嗤笑地离去,门砰地关上。
女孩脸色刷白一阵。
伊洛士眉头皱得不能再深。
这就是现实。景荣太留给景未央的,确实全是得用钱维持的「历史」,与景上竟得到的全是利益不同,这层现实,使景未央将来把戏演真了,却不再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