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双膝坐在浴缸里,她到现在还是觉得不真实。
“我结婚了。”自言自语的语气中有着迷惘。
她不是后悔了,嫁给慕槐是心甘情愿的,她再迟钝也知道这个男人宠她、爱她、了解她,明明是个令人望而生畏又霸道的人,却唯独对她温柔,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不愿做的事情。
慕槐算是她的上司,在她任职的公司担任人资主管,负责教育训练,是公司职员口中的铁面魔鬼教官,但却不妨碍大家一边诅咒他,一边爱慕他。
而她这个新进公司不到一年、学得慢又常常被骂的菜鸟门市人员,就这样被优秀又难以亲近的男神热烈追求,她自然敌不过他的魅力,被他俘虏。
很多人都以为她会在结婚后离职,因为慕槐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大男人,感觉不会让妻子继续在外抛头露面,把家里顾好就好了,但慕槐却说:“工不工作都无妨,你开心就好。”
听听,多么尊重她啊!因此洪心语也就开开心心的继续做这个需要轮班、少有假日,常常在仓库里找货盘点,搞到自己快发疯的工作。
学毕业才多少年呀,她还想要赚钱回家奉养父母呢!
不过慕槐没意见,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像是慕槐的母亲慕舒颖就发话要她结婚之后辞掉工作,专心照顾家里。
她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百般不情愿,慕槐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在她点头之前先一步为她解决——
“妈你别闹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女人的生活重心如果只有男人的话,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慕槐的话直接重重打击了慕舒颖,因为慕舒颖和慕槐的父亲魏旭南会离异,问题就出在慕舒颖当时是全职家庭主妇,把心思都放在老公身上,太过黏人,让魏旭南受不了,因而外遇,两人最后离婚收场。
慕舒颖离婚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那时,魏旭南已经跟外头的女人同居,有了新的家庭,认清了不会有复合的可能,她便独自生下孩子,因此慕槐是从母姓。
慕舒颖表情像被打了一拳,定定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而后叹了口气,“你这个性,怎么就跟你爸一模一样!”
然后,她就没说话了。
再然后,慕槐私下跟洪心语说:“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当妈又当爸,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遇上关于我的事情,自然会比较自私,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她性格比较硬,我交往过的女人她就没一个顺眼的……不过那都不重要!她们都是过去式,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咳,扯远了,总之你面对她会辛苦一点,她不喜欢别人违逆她,所以了,她说什么你都说好,别跟她硬碰硬,我妈有什么要求,你就说你要问我的意思,我会处理。”
在交往之时,慕槐就跟洪心语说过,这世上他最爱的女人就是妈妈,也透露了他从小到大见到父亲的次数少得可怜,新生入学典礼、毕业典礼从未出席,他有时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爸爸。
因为这样,慕舒颖等于是自己一个人拉拔慕槐长大,虽然有赡养费让他们母子俩不愁吃穿,但要把儿子栽培到送出国念名校,得花多少心力呀?洪心语自然知道慕槐对妈妈的感情,会跟着孝敬长辈。
她从小就看着奶奶跟妈妈之间的争执,以及爸爸被夹在中间的无奈,让她对婆媳问题很是害怕,但慕槐却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的责难,还会给她做公关——她常莫名的被道谢,被慕舒颖拉着说她贴心,像多一个女儿似的,让她一头雾水。
她事后去问慕槐,才知他常会甩个东西到婆婆面前,说是她送的,可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她一点都不知道慕槐的妈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才交往半年就结婚,她根本来不及了解。
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很多事情都为她想到了,这样的好男人,不嫁吗?
所以她冲动的嫁了,毕竟她也会怕呀,怕有人看见慕槐的好,跟她抢……
“梦跟现实,是相反的。”脑子转着很多东西,洪心语很突然的说了一句话。
双手捧起一把清水,看着水滴从指尖滑落,洪心语定定地思索,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浴室。
墙面是白色的大理石磁砖,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这是新房装潢时,她亲自挑选的。
其实不只是浴室,这整个三房两厅,共六十坪的家,都有她参与设计的痕迹,她提的要求,慕槐几乎都会点头,这让她很开心。
“嗯,只是梦而已。”洪心语又说了一句,语气肯定。
下午睡着的时候,她作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在梦里,她一样嫁给了慕槐,但却不是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而是晚了一些,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
在梦里,他们并没有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和他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困难,一点一滴消磨掉原本甜蜜的感情……
想到梦境中两人最后分开的下场,洪心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幸好,只是梦。”
梦中的慕槐跟现实中的慕槐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从来不会肯定她做的每一件事,更不贴心,一个则是什么都为她想好了,体贴周到,对她宠溺不已,把她宠到她被家人养了二十四年的软脾气变得再也不软,以前能忍到十分才爆炸的脾气,现在连五分都忍不下去。
“我被宠坏了。”洪心语叹息,怎么才交往半年,她就变了呢?现在还嫁给了这个把她宠坏的男人,她的脾气会不会越来越坏呀?刚刚她居然指使慕槐给她弄吃的,从小到大,她哪敢叫家人给她做吃的呀……
洪心语不禁担心,她会不会有公主病了?
“心心。”浴室门传来轻敲声,以及慕槐的声音,“别泡澡泡太久,水都凉了,会感冒,晚餐热好了,快出来吃饭。”若不是慕槐提醒,洪心语还真没发现水凉了,她应了一声,快快的踏出浴缸,围了浴巾,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湿漉漉的头发则用毛巾包了,趿着拖鞋来到餐厅。
温馨的木质四人桌上头摆了中午宴客时的菜色,能热的都热了,一些不适合再热过的菜就只能将就点吃。
中午忙着换装又要维持妆容,洪心语根本不敢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她相中一道炸得金黄诱人的干贝,拿了桌上的筷子就直接挟起,咬了一口。
“唔,好好吃!”新鲜的干贝真是鲜甜,一点腥气都没有,大厨的炸工了得,放冷了面衣依旧酥脆,好吃的不得了。
“坐下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慕槐从厨房端了一锅刚热好的鸡汤出来,放在餐桌正中央。
一整只鸡下去炖的汤,汤汁浓郁清香,有淡淡的中药味,光闻就让洪心语食指大动。
“汤很棒,冷一些再喝。”慕槐拿了汤碗,盛了一小碗在一旁放凉。“小心烫口。”
站在餐桌旁,吃得两颊鼓鼓的洪心语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身休闲服,全身散发着肥皂香的男人。
慕槐也洗了澡,换下那身笔挺的西装,也洗掉了油头,他发丝偏细软,因此上班时总是用发油梳出个型来,下班后洗完头发吹干,细细软软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而且可爱,她就很喜欢手指穿过他发丝时的感觉。
比起西装革履,一身菁英气息的慕槐,洪心语更喜欢轻松随兴,穿着家居服在家中四处走动的他。
“又没吹头发。”慕槐盛好了汤,抬头就看见她头上的毛巾,以及她吃得两颊鼓鼓的脸,她许是饿坏了,嘴里的东西还没吞下去就忙着继续塞,像小松鼠似的。“怎不吹干呢?年纪大了会头痛的。”语气责备但是不凶恶,就是家人关心的唠叨,没有让人惧怕的感觉。
“原本要吹头发的,可看见吃的,我饿了。”洪心语咽下嘴里的干贝之后说,又拿了一卷包得精致的荷叶米糕。
“你胃不好,别吃糯米。”
慕槐眼尖拿走了她手上的米糕,取了一个中碗,在里头夹了许多菜后塞到洪心语手里,拉着她到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
“你慢慢吃,头发我帮你吹干。”慕槐去拿了吹风机过来,先轻柔的擦干她的头发,再用温度合适的风轻轻的吹着。
坐着吃东西,还被人温柔的吹头发,洪心语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她真觉得有被疼爱的感觉。
这跟梦境不一样,在梦中她没有被疼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爱着那个人,爱得委屈又没自信,她得忍耐再忍耐,直到忍无可忍。
“在想什么?想到发呆。”慕槐吹干了妻子的头发,看见她捧在手里的碗,里头的食物被吃了大半。
“在想我们结婚了。”甩了甩飘逸的头发,洪心语把碗放在矮几上,回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这不是梦吧?”
“你还没睡醒吗?”慕槐笑出声来,眼神染上了欲火。“我看需要做点什么让你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的分别——吃了东西,不饿了吧?那么该换你喂饱我了。”说着将她拉起来,带进自己怀里。
冷不防被拉起,洪心语呆了呆,可马上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下……那无法忽视的生理反应。
也太突然了吧!刚刚不是还在吃东西吗!
“你、你都不会累的呀!”她马上脸红,支支吾吾的说:“早上明明你也七点就醒了……”
“嗯哼,你还比我多睡了两个小时呢,现在不累了吧?”慕槐说着,嘴唇含住她敏感的耳垂。
她被刺激的忍不住缩着身子。“可、可我刚吃饱,不能做激烈运动,胃会不舒服……”
“少来,你吃那一点点只够塞牙缝吧?鸡汤还热着,等放凉还要一点时间——陪我吧,我好想好想你,好不容易等到新婚夜,你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洪心语所有的挣扎和小抗拒,在听见他说想自己时,全数都消散了。
新人在婚礼前不见面是传统,因此洪心语是在饭店被迎娶的,也有两天没见到慕槐了。
其实,她也是很想很想他的。
任凭他将自己拦腰抱起,带到了卧房,被他吻着、爱抚着,被他褪下衣物,吻遍全身,用她喜欢的方式拥抱她,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而后有点占有又有点粗鲁的进入到她的最深处。
“心心、心心,我的心心……”在动情时,他喊着她的名,一遍又一遍,她被他的热情侵略得脑子一片空白,无论是身和心,都是他的印记。
这是个为她疯狂的男人,跟梦里那个冷静自持,看不出爱她的男人,不一样。
那只是个梦,现在这个恨不得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男人,才是真实的。
意识到这点,洪心语双臂环住他的颈子,头一次在做爱时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吻了慕槐,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主动迎合。
而她的难得主动,让慕槐更为兴奋。
“心心你真好,今天好主动,我很喜欢……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告诉我,这样舒服吗?”
慕槐兴奋到都没下限了,用着正经的表情问着害羞的问题,像是这样舒服还是那样舒服,喜不喜欢这个姿势……
洪心语觉得他话太多了,让她害羞到无法回答,于是将他扑倒在床上,自己骑在他上面……
最后那锅刚热好待凉的鸡汤直接放到冷了结成冻状,只能匆匆冰进冰箱,两人双双赶赴机场,度蜜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