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呃……」她满脸戒慎地盯着他递到嘴边的那柄雪亮月牙短刃,上头挂着一片烤得黑漆漆的雁肉。
能吃吗?都焦了。
「怎么了?」伊格猛笑盯着她,「妳嫌恶本王猎来的食物吗?」
「小宝怎么敢啊。」她又不是嫌命活太长了。
「那妳为何不吃?」
「大王,奴婢只是觉得……」她微带迟疑地捏起那片惨遭「生灵涂炭」的雁肉。
「奴婢听说……大漠民族是很会烤野味的,可是大王你怎么好像……跟传闻的不太一样?」
「本王不懂烤野味吗?」他怀疑地拿刀戳了戳那只犹在火上烧烤的大雁。「明明都熟透了。」
「那不叫熟,是焦。」她难掩心疼地望着那只原该肥美多汁的大雁,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挽起袖子,鸡婆地自木架上抢救下外头烤得焦黑的雁肉,「还是奴婢来吧。」
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把她抓来这山里打野味。那也就算了,却还暴殆天物地把这么难得猎到的野雁给糟蹋了,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小宝心下一紧,想也不想就跟他要去了那柄锐利的短刃,手脚利落地将外头那层焦掉的皮全给削掉。
「妳在干什么?」伊格猛大皱眉头。「最好吃的油花就在烤得焦香的外皮,妳居然把皮都给去掉了?」
「哪里有油花?」她忍不住反驳,随手摘来了一片宽大翠绿的叶子,手势轻巧地将烤雁片成了一片片,一一摆放在叶子上。「你哪只眼睛瞧见还有油花呀?全都给烤干了。」
他新鲜地看着她动作利落地将雁肉片摆成美丽图样,然后又见她跑到附近草丛里不知在寻什么,半晌后,手里掬着一把橘黄色小果子奔了回来。
「那是什么?」他纳罕地捏起了一颗,凑进鼻头闻闻。
微带清香酸甜味,却是大漠草原上没见过的。
「这是野生的金桔子。」小宝嫣然一笑,说起了拿手的厨艺不禁眉飞色舞。
「将这金桔子对切,挤出汁来淋在烧烤的野味上头,吃来解腻爽口。而且如果喉咙不好,常常嗽喘的话,只要用金桔子的汁和一钱梅饼焖茶喝,很快就会好了。」
「就这小玩意儿?」他怀疑地翻来覆去把玩。
「大王,你可别小看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小玩意儿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大作用呢。」她切着金桔子,仰头对他笑得好甜好可爱。
他看着她的笑脸,胸口一阵坪坪然,莫名口干舌燥了起来。她的脸蛋小小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圆滚滚的,小小的俏鼻头,形状美好的小嘴粉嫩丰润,整个人分开来看是那么小巧到不起眼,就跟他手中这只小金桔子一模一样,可是结合起来偏偏对他产生了莫大的致命诱惑感!
伊格猛开始怀疑自己南下久了,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怪异现象。
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小家伙如此爱不释手?
连晚上没有搂着她软绵绵的娇小身躯在怀,都会像是胸前空虚了一大块似的。
他陷入沉吟之中,浓眉越揪越紧。
小宝全然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自顾自地哼着曲儿,快乐地将每一片烤雁肉片淋上几滴酸甜桔子汁后,讨好地捧到他面前。「大王,你吃吃看好不好?」
伊格猛陡然清醒过来,瞪着她满面堆欢的可爱笑靥,胸口咚咚咚撞击得更急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她脸上掠过一抹难掩的失落。
「谁说本王不喜欢?」他心下一热,二话不说握住了她的小手,低哑地命令道:「喂我。」
她小脸红了红,最后还是害羞地轻轻拈起一片烤雁肉片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含住了她捏着肉片的指头,舌尖一卷,随即细细地、诱惑地舔弄、吸吮着她敏感的纤纤指尖。
「唔……美味极了。」他留恋不舍地含弄着她的指头,暧昧地低沉哼着,不知指的是究竟是烤肉片还是她?
「呀!」她双颊瞬间燥热难当,心跳加速,背脊窜过了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大王……别……」
她那娇娇软软的抗议声顿时令他心口骚动麻痒了起来,大掌勾住她的纤腰,狂猛地俯下头攫住她甜美的唇瓣。
「唔……」霎时她又浑身酥软了,完全抵挡不住他狂野席卷而来的强大热情。
……
在深山丛林里野合……小宝光是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发烫。但是她更想直接冲到苏府的祖宗牌位前下跪磕头认错,她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二小姐,更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她不配当苏家的下人啊!
绿羽沏着茶,嫩如青葱的十指轻拈着薄胎雪茶壶,美得宛如一幅画,目光却灼灼地直盯着在那儿发呆、呈半假死状态的小宝。
「妳昨儿个又扫马房扫得太晚了吗?」
呆呆愣愣的小宝动了动,微张着嘴巴怔怔地望向她,脑子迷迷糊糊,犹似一团浆糊。「……哈?」
「明天晚上万寿灯会,大王约我入宫赴皇宴呢。」绿羽柳眉轻挑,抿唇一笑。
这个石破天惊的天大消息果然威力十足,小宝登时跳了起来,脸色惊骇僵白地直直瞪着她,「什么?」
「大王如此重视我,难道妳不替我高兴吗?」
小宝定一定睛,这才发觉绿羽今儿个精心打扮过,虽仅是淡扫娥眉,略点樱唇,却是明艳不可方物。
她顿时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呆掉了。
大王邀绿羽姑娘出游?为什么?怎么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王要我打扮漂亮点,说明晚京师灯会热闹非凡,他迫不及待要带我出去炫耀了。」绿羽慵懒地抬起纤指轻抚过鬓边。「男人哪,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肤浅又好胜,可是没办法,在男人的世界里,美丽无双的姬妾就跟他蓄养的骏马一般重要,妳说是吧?」
不,不是的,狼王不是她口中那种肤浅好胜的无聊男子,他可是个强悍伟岸的真英雄,是草原和大漠上最受敬重崇仰的霸主,绿羽姑娘并不真正的了解他啊!
小宝不敢置信地瞪着绿羽,嗫嚅着要为伊格猛的为人辩解,可是左胸口一阵又一阵绞拧的疼楚却卡断了她的声音,她突然连话也忘了该怎么说。
为什么她的眼眶一直不断有种咸咸烫烫的滋味就要窜奔流淌了出来?
酸酸的……热热的……痛痛的……
她傻傻地抬手一摸,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小宝?」绿羽盯着她。「妳听见我说话了吗?」
「高兴……小宝当然……替姑娘高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地响了起来。
那是她的声音吗?干涩得像磨砂的粗纸般难听,却又讨好虚伪得令人反胃。
为什么大王是带绿羽姑娘去赴皇宴、逛灯会、向众人炫耀?为什么不是带她出去向人炫耀?为什么?就因为她长得一点也不漂亮,所以带出去会令他蒙羞吗?
「咦?妳怎么哭了?」绿羽明知故问。
小宝一呆,赶紧擦了擦颊上泪水,强抑下胸口冒出的阵阵酸苦,强笑道:「没、没有哇,姑娘妳瞧错了,小宝没哭,小宝……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只是胸闷,喉头发紧,眼眶灼热……也许她只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