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约莫有两、三坪大的衣帽,就像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装的都是简蓝希的名牌衣帽、鞋包以及盔种精致昂贵的珠宝饰品。
刚刚发现自己夺舍的那几天,程雨也曾想过经由简蓝希留下的东西来了解她这个人,但除了这些外在的物品,她没有日记本、没有手帐,常看的书都是些流行时尚杂志。
她的脸书更新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美食、保养品开箱文或是个人美照,来往的朋友看来交情都不深,只是些吃喝玩乐的同伙。
可以说,她就是一个娇娇大小姐,也许有些机灵狡黠,但绝称不上是聪明有内涵的女人。
对程雨来说,这样的她,有点肤浅。
所以她更不能理解,为何像杜凌云那样优秀出色的好男人会喜欢上她?是看上她哪一点呢?就连外表也不特别漂亮啊,至少比不上程雨原身的容貌。
她下意识地排斥简蓝希这个人,也或许如此,她不再费心研究这女人的一切,甚至有些迫切地想展现出自己和简蓝希不一样的地方,以至于今晚会因为一个足球赛规则露出破绽。
其实她的破绽何止于此,她相信杜凌云早就注意到了。
但他不问,她也就装作若无其事,只是他刚才看她时那深沉考究的眼神,让她不由得感到心慌。
她怕,怕有一天他发现她不是真正的简蓝希,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与自己结合的妻子,他会怎么做?
她不知如何是好?该主动对他坦承吗?这样匪夷所思的真相,和般人能接受吗?
她真的怕……
正心乱如麻时,地震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袭来,地面先是左右摇显,接着上下震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碰撞在一起,房外也传来东西掉落地面的声响。
地震!
察觉到现在正发生着什么,程雨只觉得整个胸口都空了,连心跳也消失似的,一直深埋的记忆霎时如排山倒海地在脑海里汹涌呼啸,威胁着要吞噬她。
自从那场她失去至亲的灾难后,从此每逢地震,姚整个人都会立即陷入警戒状态,全身寒毛竖起,即便只是最轻微的摇动,都能令她屏住呼吸。
她知道,这是某种创伤后症候群。
只是随着岁月流逝,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控制得很好了,难道是因为今晚的震度比较强,她才会瞬间毛骨悚然?
地震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恍惚间,她已然跟跄地冲出卧房,先经过扬扬的房间,打开门,孩子正安然酣睡着,丝毫不曾被这异动惊醒。
接着她又打开另一扇门,杜母也睡得很熟,还可以听到低低的鼾声。
大家都睡了,而他不在家,她该怎么做?应该把扬扬和婆婆叫醒吗?
回过神来,她已经将之前准备的地震避难包背在身上,来到扬扬床前,正欲将孩子抱起时,地震停了。
停了吗?可以不用逃了吗?
她冷汗涔涔,心慌意乱。
而扬扬像是被她吵醒了,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迷茫地问,“妈妈,怎么了?”
程雨深深呼吸,力持镇定。“没事,刚刚有地震。”她不想吓到孩子,尽量不让声音发抖。
“喔。”扬扬不以为意,打了个呵欠。“已经停了吗?”
“嗯,已经停了。”
“我好困。”
“那你继续睡吧。”程雨替孩子重新盖好被子,“不怕,已经没事了,地震停了,没事了。”她轻声哄着孩子,其实更像在哄着自己。
不怕,地震过去了,没事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来到客厅,捡起几样方才被摇落的东西,双手却不争气地颤抖着。
蓦地,玄关处传来跫音,杜凌云大踏步进来。
“老婆,没事吧?”
不知怎地,听到这带着关切的醇厚嗓音,程雨忽地感觉胸臆一股委屈横梗,窒着她的呼吸,让她眼眶泛红酸楚,莫名地想哭。
“杜凌云……”她奔向那个急急赶回家的男人,宛如一只迷路的小羊终于找到依靠,整个人埋入他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他能感觉到怀中好软的身子不停地轻颤,心头一软。“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你回来了,回来了,你没丢下我,回来了……”她翻来覆去的只这一句,连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想说什么?
他听出她话里的依恋与惊惧,鼻头不觉一酸,喃喃抚慰。“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程雨顿时有些郝然,眨眨眼,明眸似是含泪。
她哭了吗?真是丢脸啊!有什么好哭的?
正想着,忽然又感觉到屋内一阵晃动。
又来了!
她惊呼一声,双手揪紧杜凌云胸前的衣襟。
他忙拍抚她的背安慰她。“别怕,只是余震,一下就过去了。”
余震来了,她记得那一次就是大大小小的余震,逐渐震垮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希望,能够容许他们躲避的空间愈来愈小,最后,只留下她一个。
她陡然呜咽一声,这一刻,彷佛回到当初最黑暗的过去。
“不要走……爸、妈,你们不要丢下我……”她用力拽住手里一片衣襟,就好似揪着一线微渺的希望。“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不要……”
她低低地啜泣起来,一声声极度压抑且细微的哽咽,听得人心酸不已。
究竟怎么了?她怎会如此害怕?以前的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杜凌云心疼地抚摸妻子泪湿的脸,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没事了,蓝希,我在这里,我不会丢下你。”
小雨,爸爸妈妈如果走了,你记得,一定要坚强,知道吗?
不要,我不要坚强,我要爸爸妈妈都活着,你们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
小雨乖,别让爸妈担心,好不好?
不好不好!
小雨……
“蓝希,别哭了。”低哑的嗓音温柔地抚慰着她。
“是小雨……”她昏昏沉沉地低语。
“什么?”
“叫我小雨。”她将脸蛋埋入男人胸间,本能地嗅闻他身上令她心安的味道。
“小雨?是下雨的雨吗?”
“对,下雨了……那天遇见你的时候,也是下着雨……”
她迷迷蒙蒙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杜凌云心念一动,出神片刻,接着将她拦腰抱起,来到主卧室床边,轻柔地将她放下。
她却好像怕他离开似的,用力拽住他手臂,苍白无神的容颜写着哀求。“不要丢下小雨,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他心弦一紧,实在很怕看到她这般恳求的模样,让他胸口疼痛非常。“我不走。”他在床沿坐下,重新揽抱她。“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他心疼得难以忍受。“小雨乖,不要怕。”他语声温柔,像哄着孩子似的,低唇在她额头亲了亲。
她倏地一颤,抬头望他。
他在她氤氲水雾的眼潭里,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心头地有种不可言喻的震撼,彷佛她的全世界此刻只容下一个他。
“小雨……”他呢喃地低唤一声,充满怜爱。
她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竟是猛然扑倒他。
……
长夜未央,情意正旖旎。
晨光朦胧,鸟语花香。
程雨唇角勾着甜甜的笑意醒来,光是用耳朵听、鼻子嗅,便知道今天将会是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
这样的天气,会让人心情很好呢!
程雨纤长的羽睫扑了扑,慢慢睁开眼,映入眼里的不是天花板,也不是墙壁上的油画装饰,而是一张男人的脸。
一张五官俊朗、气质温润的脸。
他正看着她,墨眸如海,深邃而包容漾着点点谜样的流光。
“醒啦?早安。”嗓音醇厚,如酒醉人。
她一时有些恍惚呆呆地应。“早。”
再回神时,脑海晃过的却是昨夜一幅幅激情缠绵的桃色画面,他像是永不厌倦似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贪婪得像只出柙的野兽。
怪不得她现在全身酸疼,那里似乎也感觉肿肿的,不太舒服……
程雨顿时赧然,霞色蔓延了整张脸,她闪躲地眨着眼,不太敢看男人过分专注的眼神。
他醒来多久了?又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多久?
她不会流了口水吧?
那就太糗了!
想着,她一骨碌坐起身。“妈和扬扬他们醒了吗?我去准备早餐……”
大手倏地揽住她后腰,将急于逃离的她勾回来,她重心一踉,不得不倒回他怀里。
“还早,别急。”
“我去看看妈需不需要帮忙……”
“她如果需要的话会按铃喊人,你不用紧张。”
“我没紧张。”她呐呐地反驳,其实的确心韵慌乱。
而令她紧张的男人就在她身边,强势占有地抱着她,不许她躲开。
她还在想,他抱着她做什么呢?他细细碎碎的吻已经下来。
落在她鬓发、额头、鼻尖、脸颊,最后含住她耳垂,一下一下地吮吻。
她浑身发软。他该不会早上还想来一次吧?
这可不行!上回他想做坏事时,扬扬就那样闯了进来,而且现在妈也住家里,还行动不便,随时会喊人帮忙。
“杜凌云……”她细声婉转,犹如猫咪撒娇的喵呜。“不要这样,不可以……”
他没说话,大手忽然转过她下颔,从后方与她辗转接吻。
这样的姿势让人更加酥麻,难以承受。
他吻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就在她以为他果然要再战一场时,他放开她了,转过她身子,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她张开迷离双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渐渐地,从他深沉的眼里看出一丝不寻常,那眼神复杂而探究,又带着某种隐忍克制。
“怎么了?”她不禁迷惑。
“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秀发,将一束不听话的发绺勾在她耳后。
他的动作温柔,冷静吐落的问题却令她悚然心惊——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