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门缝渗进来啦,我可舍不得你著凉。”
那低迷的柔嗓在她肤上掀起一粒粒细小疙瘩,红榻两旁的帷幔垂放而下,把她困在小小的所在。
“呵,你没穿小衣,想来是穿不惯吧?很好,你不爱,那当真好,瞧,咱也不爱那束缚人的玩意儿。”
她头发胀又痛楚不已,不愿去听那奇迷的音色,愈是抵拒,陷得愈深。
于是,腰带被解了,襟口被拉扯开来,衣物一件件从她身上剥离,几番提气欲挡,只落得筋肌酸疼,宛教千万只小蚁钻进血肉里细细啮咬般。
不——
混帐!混帐——
唇舌被吮得泛麻,嘴里染开陌生气味,她内心狂喊,发出的却仅是虚哑呻吟。
“你这倔强模样,唉……多可人意儿呀……”
一双手在她裸身上缓巡轻抚,力道渐渐加剧,来回摩挲她蜜色肌肤,然后悄悄、悄悄地挪至腿间,大胆地覆在那私密地方……迷蒙的凤眸在这一刻惊得睁掀!
眼前,跨坐在她身上的女子已然半裸,小巧挺立的双乳轻晃……她定又头晕目眩了,犹似西塞高原上漫雪的狂风卷袭过来,扫得她随风雪腾飞、神智错乱,要不,她怎会瞧见属于霄的那颗血痣,也烙在女子的两乳当间……
“真忘不掉霄,那也无妨,就把我当作他吧!他只喜爱你这身分带来的好处,没关系的,还有我,我来喜爱你:疼你……”
逃不掉。
挣不开。
如何也躲不过。
她是待宰的羊羔。
不要——
忽而,她脆弱地允许自个儿陷进梦的深渊,不再紧抓残余的一丁点儿神智。
一旦松懈,弃守骄傲,疼痛的感觉顿时大减,迷乱浑沌却从四面八方涌来,疾速吞噬了她,她身子重重往下坠跌……坠跌、坠跌……
砰!
蓦然间,她不知已歇服多久的耳畔荡进一响,那一响该是有力拔山河的气势,把决意要放任自己晕厥过去的她给震醒了几分。
砰砰砰——啪!砰——
巨响连翻乍起。谁在榻边斗将起来?
两条相似的黑影缠斗得好生厉害,其中还夹杂著几声愤怒的咆叫,那狂啸野蛮又嗜血,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一般,震得人几要魂飞魄散。
她心窝陡拧,跌到底端的神魂被那几声咆哮扯疼了。
此一时分,床榻猛然一震,她身子被一只强健的单臂紧紧搂住,鼻端嗅闻到的是这些时日以来、一直缠绕在她方寸间的男性气息,胸口的疼不禁悄悄加剧著,软弱的热气亦静无声息地冲上双眸和鼻腔。
是他……
真是他啊……
贪婪汲取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白霜月唇角下意识牵动著,几要弯成谧谧的一个笑弧时,糊成烂糜般的脑袋瓜却突地浮出矛盾的警醒——
他怎会在这儿?怎晓得来这儿寻她?
我与他本就一体,他让你快活的,我也有本事办到……
咱三个也能要好在一块儿,那滋味你定是喜爱……你定是喜爱……
她悚然一惊,倦乏的双眸惊得再次瞠开,映入眼底的是他峻厉的侧颜,那双隐郁的诡瞳正直视前方,瞬也未瞬。
她满心疑虑,身躯在他臂弯里微颤,却听得几步之外,女子低咳难歇且中气不足地抛下一句笑语——
“好……咳咳……真狠心伤我了。咳咳咳……你把她抢到手,咳、咳咳……到底是舍不得啊……‘天枭’有了弱点,依旧是‘天枭’吗?呵呵……”
周遭静谧而下,那奇迷低笑幽幽散尽,紧绷的氛围亦转淡然。
忽而,白霜月的身子被打横著、拦腰抱起。
“霄……那女子她、她……”
“她走了。”沉沉的语调兀自压抑,傅长霄将怀中裹著薄被的虚软女体重新放回红榻上,随即手成剑指,连点她胸与肚腹六处穴位,单掌轻劲往背心一拍。
“呼……”随著他击下的气劲,白霜月连日来闷堵在胸中的郁气终于吐出,感觉身体温热渐起,封穴一解,气血自然运行。
那蚁咬般的酸麻感消退大半,尤其那双男性大掌分别贴在她丹田和背心两处,绵劲透肤而入,助她呼息吐纳,不一会儿功夫,她脸颊轻染嫣红,连耳朵也发烫,气色已恢复许多。
掀睫,入眼的景物终于有了实在的轮廓,不再漫晃乱颤,她徐缓环顾,眼前的惨状教她细眉不由得飞挑,记起神魂浑沌间所听到的连声巨响,瞧来,那些巨响把这屋房毁得够彻底了——
八仙桌被当中劈作两半,几张梨花木椅碎裂成满地的木块和木屑。
屏风倒落,纸窗亦严重破损,门被削下半边,另外半边尚摇摇欲坠。
墙上横竖交错留下好几道鞭痕,那裂纹似缓缓龟裂中,迟早要毁掉整面墙,就连避在角落的脸盆架也跟著遭殃,木盆子破了,水泄满地,冲带起地上的殷红血滩。
白霜月瞅著那滩血,沭目惊心,女子离去前的咳笑弹拨她的心绪,盘踞疑惑的眉心微蹙,不禁低幽问:“她受伤了……你打伤她?”
“嗯。”傅长霄冷淡坦承,见她状况已然稳定,便撤下双掌。
“为什么?”她侧眸瞧他,幽幽又问:“你不是同她百般要好?不是总处处让著她?不是——”陡地咬住话语。这是做什么?她心好乱,无数的疑问横在彼此之间,不晓得究竟该从何问起,又该追问些什么?
异辉烁耀的深瞳定定锁住她,傅长霄峻颊微捺,状若沉吟,道:“她不该带走你。”
他斟酌再三,给的却是这样一句?!
没有反驳,亦无多余解释。
好。很好。
一颗心又似被巨掌抓得绷痛难当,白霜月气息虚灼,忍著疼低语:“她不该的,是打坏了你的安排。带走我,‘白家寨’倘若乱了,怕西塞高原也要跟著乱吗?所以,尽管‘百般要好’是事实,‘处处相让’亦是事实,可当真违背了‘天枭大爷’的意思,下手也不留情面了。”
这其中有诸多疑点,许多事不若表面瞧起来的那般,她心里也知,亦晓得当时她被劫持时,他对那女子所说的话不一定全然是真,但那些话自他冷冷薄唇中流倾出来后,便一直、一直盘结在她方寸间,惹得她不住往里头钻牛角尖,愈钻愈深,再难淡然。
“你真这么想?”傅长霄双目微眯,袖中握紧的手指节圆突,额际隐有青筋。
“我——”就是这么想!无奈,后头的话都奔至嗓眼儿了,在他炯峻的注视下却偏偏吐不出来。
她的心到底是偏依他的,只是还恼著、抑郁著、不愿解开,眸底在不自觉间浮染苦怨。
他没逼她回答,抿著唇,任由视线流转在她裸裎的肌肤上——
那件薄被掩至她胸脯,她忘了抓紧,被子欲掉不掉的,露出大片肌肤,而她光裸的左臂上正暗红一圈,是几日前那女子与他相争时,在她臂上所留下的鞭痕。
他气息略灼,目光扫过她胸前贲起的美好弧线上烙著的几枚红印,牙关不自禁咬紧,紧得下颚生疼。两道隐晦的视线持续搜寻,随即被那刻意留在温润肩上的一小圈咬痕扯住心神。
该死!袖底的指握得格格作响。他仿彿再次尝到牙关渗出的血。
白霜月见他神情古怪,眉宇间尽是郁色,心不由得震了震。
循著他深渊般的瞳所专注的方向,她垂下颈,眸光缓缓瞧向自己,瞥见了胸前点点吻痕,亦瞄到肩头那圈牙印。
这是解开周身的封穴、调气运行,将神智拉扯回来这副躯体后,她首次正视自个儿的身躯。
淡淡地垂颈一瞥,那女子伏在她身上做过的事蓦地奔涌出来,有些记得很清楚,那感受清晰无比.,有些则模模糊糊,只觉愤恼且羞辱。
更教她感到不堪的是,她这傲然无端的性子以往面对他恶意的对待,尚能硬著骨气撑持著,如今虚软地躺在那女子身下,无计可施、无法可使,她最后能做的竟是弃守自个儿的骄傲,脆弱地允许神魂坠离。
眼眶泛温,她咬牙把热意逼回,忙抓高薄被掩住裸身,仍垂首不敢看他。
“我、我……你你……”头昏耳热,此刻的她拙于言语,一想到他赶到时,定是撞见那女子压在她身上恣意妄为,便越想越难堪,哪里还说得出话?
傅长霄将她脆弱与羞愤的神态收入眼底。
她缩在被子里,唇咬得几要出血,而他是当真咬出血来了,再次尝到自个儿的血味。
暗暗把唇齿间的腥甜咽进喉中,他下颚绷得死紧,忍住强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怕此时难以控制自身的力劲,会不小心伤著她。
清清喉头,他嗓音仍低哑得可以。“我去烧水,让你……好好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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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满目疮痍的厢房,傅长霄把浴桶搬进同院落里、另一间较小的房中。
宅中无奴仆,凡事得亲自动手,他动作倒也顺畅俐落,到后院井边打水,然后起灶生火,往浴桶里分别注入冷热水,调到最适宜的水温后,便去把兀自蜷缩在红榻上的白霜月横抱过来,放她坐在桶边的矮凳上。
他动手要扯去她蔽体的薄被,她不依,长发圈围的脸容显得好小,尽管敛眉垂首,紧抿的唇办仍流露出一贯的执拗,揉在矛盾的脆弱里。
“让我帮你。”浴桶中飘出白茫茫的水气,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欲勾起她的下巴,却被她扭头避开。
他肚腹像狠狠挨了一记重拳,瞳底异辉暗颤。
“你出去……”白霜月气息略紊,嗓音淡得失温,却透著不容轻慢的坚持。
他密密搜索她每个呼息间细致的表情变化,无语地望住她好半晌,两人之间仿彿又退回相互敌视的那个时候,他以蛮霸的姿态欺凌她,她则是反抗到底、傲骨难折。只不过,仿佛也仅是仿彿罢了,情动以后,又有谁能退回到从前,一颗心片意不沾、寸情不留?
“我就在屏风外,有事喊我一声。”他竟是退让了,使不出强迫手段。起身帮她再添些热水,探手试过水温,这才留她独处。
他并未走远,就在临窗边的椅上落坐,专注听著屏风另一侧的动静。
听见她终于起身踏进浴桶中,他忽地吐出一大口气,才知心一直高悬著。胸中的窒闷陡泄,绷极之感猛然松散,胸臆间竟虚空得感到痛楚。
窗外天色已沈,他燃起小厅和内房共三盏油灯,把屋内照得昏昏黄黄。
水声断断续续从屏风所圈围的角落里传出,直至全然静下,再无声息。
他等待著,眉峰微拢,深邃的目光像要将那扇屏风瞪出两个窟窿。
怎没了声音?该不会睡著了?
又或者……晕厥过去?!
心下大惊,他起身疾步冲将过去,想也未想,振臂便挥开那扇碍事的玩意儿。
屏风倒地震出巨响,他飞促的脚步霍然顿住。
里边,彻底浴净的女子胴体如出水芙蓉般,亭亭而立在浴桶中。白霜月起身正要跨出,哪里晓得面前倏亮,一张屏风给毁得支离破碎,她惊呼了声,提起的一脚绊在桶边,人往桶外倒落。
没摔疼,倒是教男人抱个满怀,她满身的湿润迅速渗染他的衣袍。
“你干什么?!”又惊、又恼、又羞,她不知所措,只知道不愿教他瞧见她现下这裸裎的身子,那上头留著数也数不清的红痕,她不要他看见。
傅长霄搂紧她。“你连日来气穴闭锁,虽已解开,仍需调息行气……我以为你浸在热水里厥过去了。”
“我没有。我、我……放开我。你出去!”她宁可再跌回浴桶里。
傅长霄眉眼沉肃,没打算理会她,总之是蛮霸作风又起,迳自抱著她跨过那扇碎裂的屏风,走向内房。
那双铁臂甫将白霜月放落榻上,她随即背转过去,瞄见床头摆著一大叠干净的棉布和旧衣,她匆忙抓来抱在胸前,尚不及再有动作,一块大棉布突然从她背后当头罩下,男人的大掌按住她天灵,视她的抵拒如无物,以适当的力道一下下擦拭她沾染水气、流泉般的发。
“你——”她恼在心底,赌气地收住话音,用沉默消极抗拒。
好半晌,谁也不出声。
她静静承受著,酥麻的头皮感觉他的指劲更转轻缓,变得极尽温柔,把她低迷的心绪扯荡起来,害得她眼眶又不争气地冲浮出两团温热。
可恶!可恶啊——
棉布往下移。他……他拭干她的发尚觉不够,还想连她身子一并擦拭吗?!
趁著男人的掌控松弛下来,白霜月伸手把头上的棉布一把抓掉,散落的乌丝多少掩住她的蜜肤玉背。
她七手八脚想把怀里的衣物往身上套,无奈欲速则不达,一件里衣被她翻过来又转过去,鬼打墙似的,如何也寻不到袖子好把手臂钻进去。
“我没找到你留在这儿的衣物,这件是我的旧衣,先将就一下。”终是看不过眼般,他音若叹息。“让我帮你。”
忽而,一双粗犷大手从白霜月肩后伸来,抓住那件里衣。
她心中羞怒未退,又不愿与他多说,下意识甩开他的纠缠,也不管那件搅得她头晕的旧衣了,细瘦臂膀改而抱紧双膝,倔著性子,背对住他挪到一边。
这会儿,不光是肚腹挨揍,连脸也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傅长霄脸色臭黑,瞳底掀起风云,他不发一语,颀长身躯随她挪移过去。
内房灯火微昏,把男人的影子投落在床榻内侧那面小墙上,不知是有意、抑或无心,他立在她背后,内墙上的黑影叠压住她的,把她密密“吞噬”。
还来这招?!
白霜月心头一凛,咬唇瞪眸,倔气地再把身子栘开,连影子也不让他碰。
他依旧如影随形,施施然跟将过来,偏要压著她。
这般孩子气的“闷斗”已非首回,她再如此移来挪去,他亦不会放她干休。
她不动可以吧?可以吧?!瞪著眼前高大的影子,她沮丧垂颈,把脸抵在双膝上,仍蜷作一团。
傅长霄喉头无端端发燥,他咽下津唾,试著滋润那份干涩,目光未曾须臾从她身上拔离。
他从来不知,她背影瞧起来竟如此怜弱。
如高原冰湖边的一株小柳,随风颤颤,颤得他左胸胀痛难抑。
那片蜜肤被披散的乌丝掩去大半春光,显得她双肩更加单薄,肤肌在沐浴过后淡染嫣润,隐约也留著几处殷红印子,教他越去逼视,喉中越紧。
再难隐忍,他胸膛快要爆开了。
屏息,他的手静默默地探近,指尖不很稳地撩开她的发,去抚她肩头那枚让他气息激切伏窜的咬痕,跟著又小心翼翼移向她左臂那圈鞭伤,那伤口需得好生照料,红肿尚未消退,定是疼极……
啪!
他的手被狠狠挥开,手背迅速掠上一阵热麻。她不教他碰,挥打的气力自然下得十足十。
他目色深浓,呼息顿灼,遭打的手仍固执地二度伸去,欲握住她左臂。
心知这姑娘绝对不会乖乖顺从,他已准备好该如何应付,然而,当他的指温刚落在她肩肤上,如同把一头困顿的小兽硬是唤醒般,那反扑快得惊人!
那团蜷曲的怜影猛然旋身,也不管身上带伤,不管春光裸泄,不管什么武功招式、擒拿抓扣、直劈横扫,她只顾著把双手紧握成拳,没头没脑往他面庞、身上招呼,一连串的盲打挝擂。
“走开!别来管我!走开啊——”边打边嚷,边嚷著,强行压抑的酸热终是窜上眼鼻,嚷声里的鼻音变得好重。
她哭出来了,也终于哭出来了,哭得好伤心、好凄惨,眼泪爬满颊面不够,还拚命从眼里倾泄出来,怎么也停不了。
见她凤眸奔泪,傅长霄岂有不惊之理?
他知她脾性,若非伤心到极处、委屈与无助已累积到难以承受之境,断不会容允自己露出这般软态。
然而,惊悸归惊悸,他两掌已迅若疾电般抓住她肌理僵硬无比的双腕。见她使著蛮劲,唇都咬出血丝,仍妄想从他掌中挣脱,他心痛似绞,蓦地张臂将那不肯妥协又伤痕累累的柔躯锁入怀里,牢牢拥抱。
“别动!别再弄伤自己。”他冷峻的命令口吻暗透著既怜又恼的乞求,五指一张,将那颗泪流满面的小脑袋瓜按在颈窝。
“可恶……可恶……”白霜月被抱得动弹不得,连骂声也模糊,干脆张口一咬,两排牙捺入他颈侧,咬得那么深、那么重,全身颤抖抖的。
她咬破他的肤肉,咬得鲜血淋漓。
她尝到他的血,那温热的液体避无可避地漫进她唇齿内,顺喉而下,仿彿在瞬间灼伤了她的咽喉,一路烫进肚腹里。
蓦然一惊,她齿关陡地松弛,极近、极近地瞪住那伤处,这才察觉到,她咬下的正是他颈侧血脉的所在,他却由著她发泄,也不惧血脉要真让她发狠咬破,他性命堪虑。
“可恶、可恶、可恶……呜呜……”她心抽痛,痛得她快要恨起自己了。
她边哭边又挣扎起来,感觉男性臂膀更用力地将她缠捆。
她脑袋瓜被强按著,腮畔避无可避地贴在他颈侧的血口上,听见他低沉略促地吼道——
“那些话不是真的!”
她一顿,僵在他怀里。
他喉结蠕动,沉声又道:“你当日被挟制,我不能让她伤你,我所说的那些混帐话皆非真心,你如此聪敏,怎会不懂?你明明知道的,却怒我、恼我,故意不教我好过吗?”
白霜月和泪嚷:“我不知道!我也不懂!我就是不懂!我、我我……”
她心里……其实是懂的。
即便那时不能体会,经过几日的细思沉吟,也猜测得出他的用心。
她仅是嘴上不愿承认,她就是心眼小,就要怒他、恼他,教他也不好过。
“放开我!”难道就不许她任情任性这么一回吗?她想独处,想掩去这裸身上的点点印痕,他偏要插手一切,是他自讨苦吃,所以让她咬得鲜血淋漓,也是……也是他活该如此!
不顾胸中烧灼般的疼,她推拒著,这一会儿,傅长霄竟当真松开怀抱。
见她的泪不再滂沱,他亦沉默不语了,仅扣住她左臂,拿在眼前细细端详。
失去他宽袖的遮掩,白霜月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正光溜溜地杵在他面前,尽管两人已是夫妻,他衣袍整齐,她却无一物蔽体,仍教她羞涩难当,更何况这身子尚留著旁人落下的无数吻印,教她何以自处?
她垂首,弓屈著玉腿,未被握住的一手忙著掩胸,那男人却是无动于衷似的,沈眉绷颚,炯炯目光只专注在她左臂的鞭伤上头。
她绣颊早已飞红,犹含水气的眼情难自禁地觑向他颈侧的伤,血仍持续渗出,蜿蜒而下,染红他衣领。她怔怔然,又瞅著他从怀中掏出药瓶,咬开瓶口的软塞子,没先帮自个儿裹伤,倒把金创药仔细地敷在她左臂的鞭伤上。
他边为她敷药,边徐徐吹息,为的是让那药效快些渗进肤里。那拂在伤上的气息啊,暖中透著说不出的隐晦情意。
她心又抽疼,眸中又热,气他太过温柔,害她想恼他久些,偏生恼得好辛苦。
敷好药,他取来自己的旧衣往她身上套。白霜月闷闷地不作声,八成是大哭一场,闹也闹过了,这会儿倒挺配合,由著他这般服侍。
待穿妥衣物,她一迳轻垂的脸被他扳起。
四日相视,流逸深味的琉璃眼望进她神魂里,在凝望好半晌、瞅得她心音如擂鼓后,傅长霄终是低声道:“告诉我,你其实是明白的。”
她心神颤乱。
明白如何?不明白尚又如何?他在意吗?
他抓起宽袖抹著她颊面,上头沾著他的血和她的泪,让他全然抹去了。他抿唇静待。
白霜月好生气苦。“你什么都不解释,要我明白些什么?你……你、你早和别人好在一起,还是百般要好、处处相让,你还需要我明白什么?”莫不是欺人太甚吗?
心陡拧,她真气这颗易感的心,把她原有的冷然淡漠给尽数化尽。
“你在意我?”他静问,扣住她小脸的力道略紧,幽瞳泛光。
“我、我——”要真能说出违心话来,那就好了。她若非在意他、心里有他,还需这么难受吗?
“你在意我,所以不要我对谁百般要好、处处相让,是不?”他又问,目中早有笃定,见她几次张唇似要反驳,却没能说出,他冷峻神态不禁缓和许多,有些晓得她究竟在恼什么了。
气他,也气起自己。白霜月干脆咬唇不语。
傅长霄薄唇似笑非笑,似也透著极淡的无奈,话锋匆而一转。“那劫你来此的女子……”
才听闻起头,她心一促,身子立时绷紧。
“她姓傅。傅隐秀。”略顿,他说得慢吞吞的。“她是我孪生姊姊。”
迷惑地瞅著他,含著水气的凤眸眨了眨、再眨了眨,蓦然间瞠得既圆又亮,这会儿,白霜月当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