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褪去西装外套,衬衫解开两颗钮扣的模样,少了分严厉、多了分性感,拥有让人目不转睛的本钱。
先前专访完他之后,他曾经接受过一次摄影,摄影师那天巴不得帮乔振宇多拍一百张,偏偏他痛恨拍照,就是冷着一张脸,命令她站在摄影师旁边,拍照时就定定地只看她。
她那天脸红得像一尾虾子,乔振宇对此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摄影师则精准地捕捉了那一刻。
那张照片简直勾魂摄魄,他们一直公认光凭那张照片,就足以让他登上最性感男人宝座。偏偏乔振宇看到脸一沈,挑了一张最面无表情、最让人生畏的一张,摆上杂志。
他大老爷还说:“如果不是这张,就通通别放。”
所以,她偷偷跟摄影师把那张照片要来摆在手机当桌面。
但是,照片哪有本人好看啊!
韦树树走出大门,见他直起身子,朝她伸出手,她便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最后,竟小跑步了起来,冲进他的怀里。
“又抽烟。”她环住他的手,偷偷深吸一口他身上混着烟草的味道。
“闲着没事。”
乔振宇熄了烟,揽过她的腰,黑眸紧盯着她的眼。
“我回去印一篇经文给你,你‘没事’等我时可以念。”她说。
“你当我真是没事吗?”乔振宇低头在她唇间偷了个吻。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用等在这里。”
“如果某人乖乖听话,下班就到我那里报到,我何必这么辛苦。”
“我又不是你的员工,干嘛乖乖听话?”她瘪了下嘴,觉得自己已经够没志气了。如果再加上呼之即来,简直是可耻到无颜面对女性同胞。
虽然——据他的说法,是她硬叫他要跟她交往的。
“那我高薪挖角你到我公司上班。”他说。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喔。”
“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任何不便妨碍到我。”
“自私鬼,都不担心我以后怎么做人。”她作势欲咬他的手臂,眼角余光却瞄到一个孩子身影。“给我一百块,我帮你做点好事。”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卖花的小孩。
“你买了他的花,只是让他的家人认定孩子卖花可以谋利,反而断了他做其他事的路。”他冷冷地说道。
“可是如果他的家人就缺这一百块吃饭呢?”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给你一千,可以了吧。”乔振宇弹了下她的额头,知道她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热情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不用那么多,是帮忙,不是施舍。”她朝他一笑,把包包塞到他手里后,转身离开。
乔振宇看着她一路飞奔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笑容。
他不想浪费时间追求,直接便把两人关系拉上台面。而她傻乎乎被他拖着走,傻傻地成了他的女友,居然也扮得那么自然而然。
只是,已经瞧了一阵子,怎么她那张脸就是看不腻?想到她粉嫩双颊,他的指尖就发痒;想到她那对闪亮圆眸,他就想微笑;想到她会绕在他身边,他就心情极佳。
她究竟做了什么?事实上,他觉得更可怕的是——她什么也没做。
是她温暖、热情的特质吸引了他,让他现在居然站在路旁为她提包包。
乔振宇低头看她没合拢的包包里露出一张帐单。
他瞄了一眼,皱起了眉。
怎么还有循环利息?欠了十几万是怎么回事?她不像是用钱过度的人……
他抽起帐单,摺起收入口袋里。
“好了好了……”韦树树微笑地小跑步回来。“我抄了他的电话住址,可以请社福单位去帮忙,也许有机会可以帮他们家庭脱贫。”
“你救不了世间的苦难。”他替她拉开车门,把她和她的包包一块儿放进去。
“看到不救更苦。”她坐进车里,一如过去几日一样地在饮料架上找到一杯奶茶。
他不怎么喜欢她喝红茶,怕她钙质不足,可又知道她不喝,整个人都会不对劲,所以,就开始替她准备奶茶。
她捧着奶茶,忍不住又傻傻地笑着。他不经意表达出来的在乎,往往最能打动她。
乔振宇坐进驾驶座时,看到的就是她蜜糖一样的笑容。
“怎么了?”他问。
“乔振宇,我真的好喜欢你。”她眯着眼对他笑,一口气喝掉半杯茶。
“要回我家证明给我看吗?”他握住她的下颔,眸色变深地看着她。
“你——你——不要都这么露骨。”她慌张地推开他的手,把他推回驾驶座。
“男人都是有侵略性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你从现在开始记住这件事,以后才不会吃亏。”他轻啄了下她的唇,回到驾驶座上踩下油门。
韦树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感觉心窝闷闷地抽痛着。
他总是不在乎地提起以后,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很快就会过去,完全不会有任何留恋一样。
嘟嘟嘟……嘟嘟嘟……
她低头在皮包里找出手机,很高兴有事能分心,否则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树树,我是沙桀。”
“你找到他了吗?”因为沙桀正在动用关系帮她们找子初,因此韦树树紧张地坐直身子追问道。
“应该是明天就会有消息了,所以我打来跟你说别担心,好好约会吧。拜。”
“拜。”韦树树挂断电话,却还是不自觉地拥住双臂,揪起了眉。
“怎么了?”
“你不会想听的。”韦树树想起他对这段感情的漠然,她故意一耸肩,用一种不在乎的声音说道:“反正都是要分手的,不用了解那么多。”
乔振宇眼眸微眯,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青筋毕露。
他感觉被刺了一刀,而他甚至不知她是在何时竟拥有了伤害他的能力。
“你这种态度就对了。”他冷冷地说道,完全地压抑住真实情绪。“男人就是你愈巴着他,他愈不当你是一回事。若是你以结婚为交往前提,他更觉得自己是你看中的目标,愈想逃跑。”
她没接话,因为心痛到不行,她转头看向窗外,努力地让呼吸平稳。
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么爱看着他;讨厌自己只要一想到他就怦然心动;讨厌她连梦里都会有他;讨厌明知道他其实冷情,却又为他难得的微笑而不可自拔。
“转过头看我。”他命令道。
“没必要,反正你在开车。”
“就算我在开车,我也知道你在退缩。”他凛起眉,沈声说道。
“退缩又怎么样?我不能保护我自己吗?”她握紧拳头,压根儿就不怕他知道她的恐惧。
“不许你怕我。”
“我不怕你,我是同情你没有法子真正爱上我——我很值得爱的。我不管贫富贵贱,一喜欢上了,我就会专心一意地爱他……”她用力眨着眼,以免眼底雾气形成泪水。
乔振宇脸色一沈,从齿缝里迸出话来。“爱不是必要的东西。”
“对我来说是必要的。”韦树树深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不要交往三个月了,现在就分手吧。”
乔振宇蓦然踩下油门,韦树树整个人重重弹向椅座。
在她还没回过神之前,他的车子已经疾速地超过几辆车子,停在路旁。
他的半边身子横到她面前,长指紧扣住她的下颚。
“你没有决定权。”他说。
“我有,我只要决定不要喜欢你就好了。”她用力咬了下唇,忍住一阵心痛。
他低头锁住她的脸,双唇轻触着她的。
“你舍得吗?”
“舍得。”她用力点头,却不小心眨出了泪水。
她伸手要抹去,他却吻住那两颗泪水。
“我不会让你离开。”
“早晚我都是要离开的。”
“到时候再说。”
“你这个自私鬼!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气了、恼了,拚命地推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地困着她。
她气不过,重重咬住他的手臂,她咬到牙龈都疼了,都尝到了血味,但他却依然一声不吭。
可恶!他是铜墙铁壁吗?就连这样都不为所动吗?韦树树松了手,想推开他,可他却不放手,黑眸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看得她觉得自己——
好悲惨又好悲哀。
嘟嘟嘟……嘟嘟嘟……
车上的无线接听,透过汽车音响说道——
“你有一通来自父亲的来电。”
乔振宇皱起眉,按下无线接听。
“振宇,我是爸爸。”
“有事吗?”他揉着她的脸颊,怕她刚才的行为弄痛了她自己。
她别过头,就是不看他一眼。
“我今天跟你阿姨还有Janet吃饭,Janet说你有了个女朋友,说看过你去接她下班。你阿姨还说她曾到你那里劝过你,要你带她回家,有这回事吗?”
“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目前没必要带谁回去,我已经跟阿姨说得很清楚了。我在忙,不多说了。”乔振宇挂断电话,转身看向她。
她的脸半贴着窗户,整个人缩在座位上,看起来好小。
“你让我觉得自己不值一顾。”她用额头轻撞着车窗,拚命地深呼吸掩饰情绪。“拜托你走开,好不好?”
“我如果走得开的话,我会走开的。”
“那你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来接我,不要养成宠我的习惯,我不要习惯你。”她近乎哀求地说道。
“办不到。”
“让我恨你,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不会恨我。”他扳正她的身子,替她系好安全带。“晚上去吃你喜欢的日本料理,好吗?”
“不好,我想去夏子初那里。”她木然地说道。
“我们先去吃饭。”他说。
“送我去他那里吧,至少在他那里,我流的眼泪,有人会珍惜。”即便子初现在不在家。
乔振宇脸色一沈,他一语不发地重新开车上路。
一路上,没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而韦树树贴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觉得她好累好累。于是,眼皮悄悄地垂下,意识也随之渐渐地涣散了……
待到韦树树清醒,正是乔振宇打横抱起她的时候。
“这是哪里?”她左右张望着,踢着腿想下来。
他没接话,只是更加拥紧她,走向电梯。
她一看,就连地下停车场都还有个穿着制服的泊车人员,这还能是谁的地盘?
她抬头看他,他神态冷傲地望着前方。
“按电梯。”他说。
她依言做了,因为知道除非她喊救命,闹到别人都出来,否则结果不会改变,他还是会带她回家——
因为他想。
电梯打开,载着他们到他居住的楼层。
他放下她,用瞳孔辨视器开门后,揽着她的肩膀进屋。
她被安置在他的沙发里、他的身侧,被他黑沈的眸锁着。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肯放开我?”她问。
“我要做什么,你才会肯乖乖留下来?”
她闭上眼,知道自己这一关是没法子平安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