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初,北方突厥势力强大,兵部尚书府李敬德将军镇守大唐疆土,并派三子李驭至边疆长期戍守。
是日,李驭带领着一小队骑兵,轻装简从的来到与突厥交境之地视察。只见马背上的他,瞵视昂藏、气宇非凡,阳光下,身上的铠甲反射着闪闪金光,正如他炯炯如火的双眼,俯视着高原下的突厥营帐。
“马蹄放轻,随我前进。”
他伸出手向后方的骑兵打着暗号,领着随从沿着一条山壁小径低身前进。这条路他探过数次,打算藉此潜入突厥后方,烧毁其粮草。
风沙卷起细小的碎石呼呼作响,空中盘旋的老鹰不时发出长鸣,李驭一行等十余人,压低身子骑着马,在陌生的路上,谨慎地踏出每一步,丝毫不敢大意。
就在他们往小径末端逐步探进时,冷不防听见“咻!”一声,冷凝的声响划破寂静,带队的李驭猛然回头,赫见一枝长箭射中随行的马匹。
中箭的马儿随即扬蹄,马背上的随从应声落地,其他的马匹受到惊吓,也开始乱窜。
李驭眼神一凛,定神往前方一看,石林中隐约闪着兵器的亮光。
“有埋伏!散开!”
他随即大喝,随从立刻依言四散。不料,石林后已射出数量惊人的飞箭。
埋伏的突厥兵人数比预期中还多,李驭神速左右挥剑,挡下了数枝近身的箭,但一行人的马匹却无法躲过,一匹匹中箭倒地。
石林中突地冲出大批突厥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李驭与他的骑兵奋力应对,但敌众我寡,李驭知道这样的情势撑不了多久。
“杀出重围!能回去的,画出地图,择日报仇!”
李驭用汉语大喊,身上的军袍早已染红,随行的骑兵是李驭亲自挑选的精兵,个个骁勇善战。但双方兵力悬殊,包围他们的突厥人已经渐渐缩小范围。
“唰!”他一侧身,闪过一名骑着马冲向他的突厥兵,就在马穿过他身旁时,他一把拉下马上的人,一跃而上,飞快夺马。
“大家分散快走!”
只见马缰一紧,李驭仰起马身,策马往另一个方向奔去。他身上已带伤,不过他知道,自己身为首领,赏金一定比随从多,他特意与随从们相反,不往回路走,希望能将突厥兵引往反方向去。
果然,大批的突厥兵紧追在他身后,李驭夺下的这匹马还挂着弓箭,只见他双腿紧夹马肚,弯身拿下弓箭后立即再一转身,拉满弓、架上三枝箭。
咻咻咻!
三枝箭不偏不倚正中三人。突厥兵一阵震惊,忙用突厥语交谈着。
“是李驭,他就是李驭!”
“抓下他!有赏金!”
李驭虽然带着伤,却依旧拉满弓,不放弃任何可以回击的机会,看得突厥兵瞪大眼睛,但他心底清楚,座下并非一等好马,不可能奔驰太久,而弓箭有限,再加上自己孤身一人,实在难以敌众。
“嘶!”
倏地,急奔的马猛然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已经来到悬崖边。
“快!抓住他!他没路可走了!”身后的突厥兵一拥而上,准备冲向李驭。
李驭看见悬崖四周,光秃秃的石头上爬着一些老藤蔓,后方突厥兵紧紧逼近,磨刀霍霍。
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他望了望高耸的悬崖,抽出随身配戴的短刀,就在突厥人要包围他之际,纵身一跃,往崖中跳去,徒留崖边议论纷纷的突厥兵……
陡峭的崖壁布满了大小岩砾,李驭一手紧握短刀,试图让刀锋划过崖壁,一手不断抓扯着崖上的藤蔓,大小落石不断往他的脸上划过,留下道道伤痕。
呲……
刀锋划着崖壁,发出尖锐的声响,这把随身配戴的短刀,是父亲李敬德特地请长安著名的工匠师傅铸造的,好让么儿能配戴防身。刀锋锐利、削石如泥,坚硬的刀身稍稍减缓了李驭向下滑落的速度,但身上、脸上早已经伤痕累累。
忽然李驭眼睛一亮,瞥见崖壁上突起的一块尖石,然而此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滑落的速度,眼见就要撞上,危急中,他瞧见附着在尖石旁的藤蔓。
当!
身上的盔甲硬生生撞在石头上,震得李驭几乎要失去知觉,弹起的身体再次撞上崖壁时,他奋力伸出手抓住了藤蔓。
盘根错节的藤蔓承受着李驭的重量,开始一根根慢慢断裂,李驭的身躯,也随之一吋吋下滑。
隐约中,他听见下方似乎有流水声。
悬崖的下方是一条缓缓的溪流,听得见水声,表示离水面已不远,一般人会毫不考虑滑入水中,然而此刻荡在半空中的李驭,却抬头四处张望。只见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然后开始冒险的奋力摇晃身体。
李驭将自己的身体越荡越高,当然,藤蔓也因剧烈的摇晃,濒临断裂边缘。
一、二、三,放!
李驭心中默数至三,在自己身体荡到最高处时断然放手,只见他健壮的双臂奋力一攀,顿时身体悬在半空。原来,他看见壁崖上的一个小洞,现在他正使尽全力爬入洞中。
受了伤的李驭紧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涨红了脸,终于,强健的双臂让他顺利攀爬入洞。石洞并不大,仅能勉强让他容身。一进入洞里,他便迅速地脱下身上的战袍。
一段藤蔓“啪”地断裂了,沿着山壁滚落水中,藤蔓之后,便是李驭的军袍“噗通”落水。
只见他在洞中缩起身子,遮蔽好身体。果然不久后,就听见崖壁底下传来阵阵的突厥语。
“是李驭的军服,快回报!”
“快派人沿河搜索!他一定还在附近!”
正如李驭判断,突厥兵只要见到他的军服,必定会以为他落入水中,开始往水里搜寻。身为唐朝第一名将之子,他知道自己无论是被生擒当人质,还是格杀后示威,对于突厥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天色逐渐昏暗,阵阵冷风沿着崖壁刮起,崖洞中的李驭紧缩起身,少了战袍,这样寒冷的夜晚相当难熬。身上布满大小伤口,再加上一整天滴水未进,现下的李驭,仅能靠着意志力支撑。
直至确定崖下的火光消失、不再听见突厥语,李驭才动身准备离开。
此时的河水相当冰冷,李驭顺着崖壁滑落水中,紧咬牙关、忍着伤痛,奋力爬到岸边。他知晓必须趁夜色昏暗时,尽速脱身。
强劲的风透筋彻骨,好不容易骗过突厥士兵,李驭现在更是步步为营。
他低下身,先是大饮溪水,饮罢便一举头,伸手抹干水滴。接着牙一咬,用嘴撕裂衣袖,咬住其中一端,将另一头紧紧缠住仍在流血的手臂,接着便起身往崖后前进。
没有月色的夜晚,李驭在依稀的星光下蹒跚前进,他不时抬头用星星确认自己的方位,直往东行。
陌生寂寥的夜色,荒芜一人的大地,李驭告诉自己,就算赌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落入突厥人手中,让父亲为难。
他或跌或爬,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体力快要不支时,隐约看见远处山林中,有些许微弱的灯火。
他用最后的一点意志力,爬到了灯火处。围篱外,他勉强打量着,这山林中的屋舍意外的相当别致,夹杂着汉族与胡人的风格,李驭正犹豫是否敲门时,却发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寒冷又疲惫的身体禁不住伤势,开始摇晃。
砰!
一天的折腾,李驭已耗尽元气,他失去意识,在门外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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