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苍老这么多?”娲娃十分诧异,才没多久时日,怎么原本挺拔的身形都佝偻了?
“你这丫头还问,还不进屋!”董理鲜少这么厉色。
风腾扬没有兴趣在门口供人茶余饭后当话题,索性领头进到宅邸。
“董管事,你就别凶娲娃,带着她同行是我的主意。”
“少爷,你这是……”
“我应该郑重备礼,再向你提亲才对,我打算回风府就把娲娃娶进门。”
“少爷,我没有打算把娲娃嫁人当偏房……”
“董管事,你太激动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是偏房,我娶娲娃是正室,十六人大轿进门,从此以后唯一的妻子,终生无平妻或侍妾。”
“少爷,小的很感激你对娲娃的爱护,但你是皇家之后,这婚姻大事恐怕不是你单方面可以决定作主。”
“董管事,你都跟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只要是我决定的事,任凭天皇老子来都很难扭转。”
进了书房,风腾扬让娲娃先坐在有软垫的吉祥榻上,倒了一杯茶让她解渴。
董理不禁看傻眼,少爷出门在外做生意,不拘小节,偶尔餐风露宿也很自得,但这不包括伺候人,难不成他累到看花眼?
“除了五十万金被兑领,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对方显然清楚少爷的家底,五十万金已经是所有能支用的现款,所以下个月要上缴国库的税银目前还没有着落。”
“如果我把铁矿开采权归还呢?”
“少爷,这怎么行?这是你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如果还回去,再想要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这几年我远离朝廷,皇上老早就看不惯我的为所欲为,一直暗示着要物归原主。若不藉这次机会把铁矿开采权还回去,你认为皇上在对我也有提防的心态下,会允许我娶娲娃进门吗?”
就是清楚皇上不会答允,所以他才阻止。自从老爷逝世,老夫人跟着没多久也撒手人寰,投注在少爷身上的皇恩就开始淡薄,若是连铁矿开采权都无法把持,加上失去的五十万金,董理无法想象未来的风家会是什么光景。
“董管事,你还不清楚我的能力吗?”
“少爷,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当然是相信你,但兹事体大,是不是仔细盘算后再作决定会好一点?”
“风腾扬,我觉得我爹说得对。”娲娃一直不晓得事情的牵连关系这么大。这消息真的把她吓坏了!
“娲娃,你怎么可以直呼少爷名讳?实在是太不敬。”董理大声斥喝。
“是我准的,董管事,你别骂她。”风腾扬转向娲娃,仍然气定神闲的微笑,“傻丫头,我让你进来听就是要让你全都知道,瞧!我多信任你,绝对没有丝毫隐瞒。”
优雅的坐在黑檀木桌前,他摊开白纸,手执狼毫,开始书写。
“当年皇上继位,把铁矿的开采交给我,只是为了弭平皇族间的争夺,我只是恰巧出现的过墙梯。”
“不对,是少爷谦逊,当年若不是有少爷在一旁帮忙提点皇上,恐怕皇上这位置要坐得牢固还得好几年的时间。”
“一切全是顺势而为,当年皇上的势力版图还没有很稳固,但现在不同,他早就想把铁矿开采权收回去,只是找不到借口,我现在自愿归还,岂不是如他的意?再者,没有现款可以缴纳税银,严重是杀头重罪,我现在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少爷可以借贷。”
“向平阳王?还是毅亲王?”风腾扬写好书信,封上蜡。“不管向谁,我都没有这个打算,平阳王的妹妹是大麻烦,毅亲王的女儿也不遑多让。”
娲娃受到的打击最大,本来以为只是害风腾扬少了一半的财富,没想到是全部都没有。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双肩微微抽动。
“我……都是我害的,我去求他把钱还出来!”她抽抽噎噎。
“你害的?娲娃,你知道五十万金是谁拿走的?”董理大惊。
“董管事,你别听娲娃胡说八道,将这封信送到官府,上面有官箴,只要见着,就会送到皇宫里。”风腾扬将信函交给董理时,轻挥衣袖,抹去他的记忆。
“好,我马上去官府。”
爹的眼神没有焦距,却能跨过门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娲娃大声疾呼,“爹,你不能送去!”
风腾扬搂住她的纤腰,不让她阻止。
“你疯了吗?你真的要这么便宜兴缘?”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所以兴缘命中注定有这么大笔天上掉下来的财富?”这还有天理吗?
“对!一个人在出生时就注定赚多少钱、吃几口饭,所以有人年轻时刻苦耐劳,晚年安享天福,有人却是颠倒,但也有人庸碌一辈子。兴缘命中注定就是有一笔横财,问题是,老天也注定好他可以吃几口饭。”
“你在暗示我什么?”
天机不可泄漏。但风腾扬早就决定,对娲娃做到无欺瞒的完全信任。
“不是暗示,我已经讲得很明白,兴缘无故多出这么大笔钱财,只要他出手阔绰,绝对会引起联想。你忘记他还是南经院的道长吗?”
“有这么大笔钱,他说不定干脆去享福,何必再待在南经院里?”
“贪字,这是人性。”风腾扬轻轻的吻了下她的额头。“你不觉得累吗?”
娲娃感觉有点倦,毕竟又是担心又是哭泣,也耗费不少精神。
“为什么明明事态很糟糕、很严重,到了你的嘴巴里就变得云淡风清?问题明明没有迎刃而解。”
“因为你还不了解你的丈夫是何等厉害,等你深刻了解后就不会再担心。可是我喜欢你这么担心我!”他再亲一下,这次是奖励。
她的眼睛快要合上,“为什么我爹刚才这么奇怪?眼神失去焦距,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你不紧张?”
“你不是教我要信任?我信任你绝对不会伤害我最亲的人,可是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迷魂术,只要稍加催动,可以让人的自我意识改变成为我要的。”
“就是会听从你的命令?”瞌睡虫完全跑掉,娲娃瞠大眼睛,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可以用在兴缘身上,要他把玉如意交出来。”
“傻丫头!我早就说过,兴缘命中注定就是有这么大笔钱财。”
“所以你也注定会落得一文不值?”这是什么鬼命运?“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的向命运低头,都还没有努力……等一下,你有在我身上使用过迷魂术吗?”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精明?风腾扬不相信迷糊的个性会刹那间改变,眯着眼睛,看向她的肚子。不会是体质改变的关系吧?
“你还想!你说过要信任,不准骗我。”
“我只用过一、两次。”
“是一次还是两次?”
唉!风腾扬吻上娲娃的唇,当她想挣扎反抗时,已经先一步洞悉,并且喔咬住她的唇瓣,在辗转欺压与柔情缠绵下,全身无力的娇躯只能挂在他的身上,祈求呵怜。
“奸诈。”虚软的瘫在他的怀里,她娇嗔的抗议。
“在你出现以前,我以为这辈子就一个人了。浩瀚的时间洪流里,你不会明白孤独的寂寞尽头有多远。”
娲娃的柔荑滑过他的挺鼻、刚毅的轮廓,最后是适合亲吻的嘴唇。“听你说得好像一辈子很久,人不过活个五、六十载。不过我答应你,这辈子永远陪你。我们一起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吧!”
“好。”
“但你要教我使用迷魂术。”
“你学这做什么?”
“对付你啊。”
“那就不用学,反正我已经对你神魂颠倒,不是吗?”
“甜言蜜语,我不吃这一套。”
嘴硬,笑得合不拢嘴还说不吃!
“过几天我带你出门,趁现在无事一身轻,我们四处游历,饱览美景。”
“不是要回风府成亲?”如果被爹知道他们还没有成亲,她就没了清白,一定把他老人家气死。
“我等不及了,我们在这里成亲。我希望能每日每夜拥着你。”
娲娃还不晓得原来风腾扬这么黏人,这真的不像他!但他们也确实很少分开,至少在风府朝朝暮暮的。“我老是觉得你好像在赶什么。”
“急着娶你进门,以免夜长梦多。”风腾扬亲上瘾,又偷了一记香吻。
“只要我爹同意,但你这回不准再用迷魂术。”
“遵命。”他再偷一记香吻。
娲娃从来不怀疑风腾扬运筹帷幄的能力,当他在两天内把所有繁复的婚礼细节都打点处理好时,也不需要大惊小怪,但实际等到成亲当天,跟在花轿后有一百一十八抬的聘礼游着凉州城,这些奢华排场还是让她受宠若惊。
只是坐在花轿里,想着不久前爹和娘说的话,娲娃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丫头,爹真的很高兴你有这么好的归宿。这种好运气让人作梦都不敢想象,爹本来还担心少爷……不,大喜之日不该讲这些不吉利的话。总之,少爷对你是真的有心,担心你饱受批评,还帮你准备这些聘礼,这是爹和娘都没有想齐全的。这红盖头一盖下,再掀起来,你就是风家的人,你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董理眼眶泛红。娲娃嫁进风家后,他跟妻子就要告老还乡,否则老丈人在女婿府里,成何体统?!
“等一下,再让我看一下宝贝女儿。”董妻早就泪涟涟,好生不舍。虽然才和娲娃相处不久,但她可是真心疼爱她。嫁给少爷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姻缘,不过她只求女儿幸福。“如果他待你不好,千万记住,娘永远开着大门等你。”
“娘,我不会亏待娲娃的。”风腾扬哭笑不得。特地穿上红裳的他俊逸非凡,原本举手投足就有股贵气,现在更添潇洒。
所以她的运气真的很好,遇上的全是好人,虽然有兴缘这种意外插曲出现,但风腾扬并没有责怪她,甚至还娶她。
当两人拜完祖先后,在其见证下礼成进入洞房,娲娃坐在喜榻上,还有种身在云端的不切实际感。一切都没有改变,这就是人妻?
“你是笨蛋吗?”
谁?谁在讲话?不对,喜娘先离开到前厅去凑热闹,连侍女都被她遣退……娲娃不敢取下红盖头,只能透过细缝,仔细的观察四周。
“我是逼不得已才化回原形,就是看不过眼有人这么蠢。”
居然是一只鹳鸟在讲话,娲娃惊奇万分,连忙掀开红盖头,小心的靠近窗户。
“你会讲话?”
“你知道你嫁的不是人吗?”
“你才不是人吧!可是居然会说人话。”
“蠢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讲什么?你不怕半夜被吃掉吗?”鹳振动巨大翅膀,极度不耐烦。
“你才是蠢蛋。如果风腾扬想吃我,早就有机会下口,不是吗?说起来你比较论异,是鸟,却会讲话,长得又异常大只。”
鹳锐利的眸子一扫,“你想把我看仔细吗?你可以再靠近窗户一点。”若非设了结界,他早就一口把她吞了。
娲娃背脊的寒毛直竖,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只鸟很邪门,一般的鸟儿哪可能会讲话?!
“我才不会过去,你有本事,就过来啊!”
“你……该死!”
鹳突然凭空消失在窗边,这让娲娃惊呼。
“怎么回事?”下一秒,风腾扬已经推开门,进到屋里。“刚才有什么东西来过?”
“风腾扬,你晚来一步,刚才在窗台上有一只好大的鸟,而且会说人话,还一直强调你不是人。”娲娃侧着可爱的脑袋,皱着挺鼻,“鸟也会说谎,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那只鸟还跟你讲什么?”
“你不认为我在作白日梦?”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吧!
“当然,我相信你说的绝对是实话。”
娲娃笑得甜蜜,“那只大鸟一直要我靠近窗台,莫名的,我觉得危险,所以不理它,结果它还生气,骂了一句该死,就飞走了。”
“以后除了我,你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风腾扬将她拥入怀里,“然后,你为什么还连名带姓的喊风腾扬?”他让她坐在膝上。
“不然要喊你什么?”接过他递上来的合耋酒,娲娃乖乖的啜饮,甜甜的,还挺好喝。她倒是没有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尝鲜。
“夫君。若你嫌拗口,我不反对你喊腾扬。”
“阿风。”她笑得十分灿烂,粉颊涂了一层胭红。
“你醉了?”风腾扬喝掉剩下的半杯酒。
“头有点晕晕的,这是醉吗?”
“微醺。”
“阿风,”娲娃扯着他的衣襟,“娘有跟我讲洞房花烛会做的事,但怎么不一样?”
红艳的唇瓣吐着兰梅酒香,勾得他心痒难耐,原本是想浅尝芳泽,没想到当他喔咬着嫩唇时,丁香小舌居然展现热情的勾住他的舌头,从喉咙逸出的娇吟瞬间压垮所有的理智。
体温不断攀升,连气息都交缠得彼此更加炽热,风腾扬灵巧的手指已经顺利的解开红色嫁裳,露出白色中衣,从微敞的衣襟,亲吻着她美丽的锁骨。
“哪里不一样?”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娘说……洞房花烛顶多两刻钟,要我不舒服也忍耐,以后会越来越舒服。”
娇声中带着憨气,“可是……明明就不止两刻,上次你是故意折腾我一整晚吗?”
风腾扬埋在她的肩胛,忍不住笑出来。“我就知道跟你在一起绝对会获得无与伦比的快乐。”
又亲又咬,这回是小下巴!娲娃真不晓得他从哪里染上这种恶习,怎么老是喜欢咬人?
“我问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是故意折腾你,谁教你这么美丽!”他看着露出的粉色肚兜,衬得她的肤色更加雪白。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风腾扬现下终于深刻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