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李佩开口说,侧身让他进门。
这里是李佩的家,因为不确定薛浩然会被警方拘留多久,又不想放张仁靓一个人回家胡思乱想,她和林禹菲两人才会在下班后将张仁靓硬拉到这儿来。林禹菲在不久前得知薛浩然正在赶来的路上之后,这才离开返家休息。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薛浩然歉然道,转头找人。“仁靓呢?”
“刚睡着。”李佩答道,语气一顿后又问:“你还好吧?”
“不太好。”薛浩然老实回答,在李佩示意他坐下时,疲惫的让自己沉入沙发中。
李佩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给他,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直截了当的问:“是只有你哥反对仁靓,还是你家人都反对?”
“后者。”他不想瞒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任何事会因此而改变。”
“你脸上的疲倦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李佩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他轻摇了下头。“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不是为了这件事。”
“是真的吗?”她有些不信。
“你今天也见过我哥哥了,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薛浩然突然问道。
“自以为是又讨人厌。”李佩毫不考虑的说。
“他在我爸妈的眼中可是令他们感到骄傲无比的儿子,不像我令他们羞于启齿。”
“什么?”李佩愕然叫道,顿时目瞪口呆。“你在说笑话吗?”他的成就如果还令他的父母羞于启齿的话,那这世界上九成九做子女的人都该撞墙了才对。
“没有。”他答道。“我在家里的存在感与地位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他们的反对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因为里头有多少真心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他说完自嘲的笑了一笑。
李佩忍不住皱起眉头,安慰的对他说:“他们迟早会后悔对你所做的一切。”一顿,她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真是暴殆天物。”
薛浩然被她最后那句话逗出了笑容。
“你可以不管他们的反对,但是他们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对你的干涉吗?今天这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有办法阻止它,不让类似的情形再发生吗?”李佩问他。
“我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保证?”
“我保证。”
“我很好奇你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薛浩然正想开口,却见张仁靓从一间房里走了出来,他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向她。
“你怎么醒了?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你了吗?李佩说你刚睡着。”他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柔声问道。
“你没事吧?”张仁靓担忧的看着他说。
“没事。”他立刻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说:“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回家吧,李佩也要休息了。”
“嗯。李佩,今天谢谢你,还有禹菲。”张仁靓说。
“废话少说了。回家之后和你老公好好的谈一谈,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会生病的。”李佩认真的交代道。
“嗯。”她点头应道,和薛浩然一起离开回家去。
薛浩然的车子仍停在中午那间诺瓦地餐厅附近没去开回来,所以他们只能搭出租车回家。
搭车时因为车内有外人在,所以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有十指紧扣而已。
回到家,关上门,两人终于可以独处。
薛浩然第一时间就将老婆紧紧地拥进怀里,抱着她同时开口道歉。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她在他怀中轻摇了下头,低声说。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不必经历这种事,受这种攻击和污辱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哑声道,语气中全是内疚、自责与懊悔。
张仁靓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流了下来,伸手紧紧地回抱着他,在他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是真的很难过,心很痛。虽说关于她父母那些难以启齿的事都是事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为什么拿它出来攻击她的是他的家人呢?
别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的家人……她真的很难过,不知道未来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心情和态度来面对他的家人。
“对不起,我是罪犯的女儿……”
“别胡思乱想,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能拥有什么样的父母,那绝对不是你的错,所以以后这种话不许你再说。”他柔声打断她。
“你不介意吗?”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问他。
他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后,温柔的凝望着她问道:“犯罪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我要介意什么?”
“遗传基因。”她红着眼眶与鼻子,认真的说道。
“哈哈!”他忍不住的仰头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张仁靓有些难堪,伸手打了他一下。
薛浩然又笑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停下来。
“你以为我的遗传基因有多好,还不是普通老百姓。我爸在一间小工厂做了三十年的采购,我妈则是普通的家庭主妇,除了料理家务外无一技之长。我们薛家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与旁人无异。”他告诉她。
“怎么会?”她有些惊愕与难以置信。
“这就是事实没错。”
“可是你家不是很有钱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难伺候、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不知有多讨人厌。”她说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白了他一眼。
“你听过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吧?”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很会赚钱,但赚了这么多钱若都给别人花,自己却舍不得花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了,所以……”他耸了耸肩做结尾。
“也就是说你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是你造就出来的?”她瞠大双眼。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道。
她呆呆的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他结论道,“你根本就不必担心什么遗传因子的问题,因为歹竹也会出好笋,老鼠的儿子也不见得只会打洞,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