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便将与三妹妹发生冲之事告诉了池少霆。
池少霆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蹙眉道:「府里下人这般为难你,你为何都没告诉我?」
「我嫁给你可不是为了要给你添麻烦的。」江夕荷白他一眼,告诉他,「这点小事我还能解决,用不着你出马啦!」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是你解决不了了?你这是把麻烦搞大到解决不了才告诉我,这不是更麻烦吗?」池少霆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我解决不了的?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江夕荷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却不知这模样风情万种的让池少霆见了整个心痒痒的,不由自主的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准备什么?」池少霆圈抱着她,额头抵着她问道。
「我会把事情搞大的心理准备。」江夕荷认真道。
池少霆微愣了一下,问她,「你准备做什么?」
「你说过,你并不在意与他们翻脸过不对?」江夕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
「我是说过,但非到必要时,若能够各过各的相安无事最好。」池少霆犹豫的点头道。
「可是你认为从咱们回府至今,咱们与他们真是相安无事吗?」江夕荷问他。
池少霆顿时无言以对,从她刚才告诉他的事就知道,若非妻子不与他们计较,一让再让,甚至是不惜自掏私房银子来过生活的话,他所谓的相安无事根本就是一个大笑话。
「对不起,委屈你了。」他歉然道。
江夕荷摇摇头,蹙眉道:「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咱们不断的退让只会姑息养奸,让他们愈来愈过分,我不想要在这府中这样委曲求全的生活一辈子。」
「你想怎么做?」池少霆问。
「像今天这么做,与他们硬碰硬。」一顿,江夕荷又道:「就怕这样做不知会不会替你惹上什么麻烦?」
「不就是一个不孝之名,有什么麻烦?」池少霆毫不在意的说,然后支持她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担心会替我惹麻烦。」
「你现在为太子做事,就不怕太子因此对你有什么看法吗?」
「太子知道我与父亲不和之事。」
「不和是一回事,反目成仇却是另外一回事。」江夕荷忍不住叹息。「如果哪天有人拿你不孝之事在太子面前说嘴,太子能不理会几次?现今用人之际可以不理会,未来等那位坐上龙椅之后,他能继续我行我素的不顾言官们对你的批判吗?」
「大不了不做官就是,咱们隐居到谷村去,你不是比较喜欢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吗?」池少霆亲了亲她的额头。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害得你不得不辞官隐居,空有鸿鹄之志却有志难伸的话,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你不会就此怨恨我一辈子吧?」江夕荷问他。
「我哪有什么鸿之志?」池少霆失笑道。
「少来了,男儿志在四方,谁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江夕荷朝他翻了翻白眼,一点也不信他说的话。「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吗?不然那些读书人这么辛苦读书做什么?」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如果你真不在意,当初又何必要回来,可以一直隐姓埋名的待在谷村里生活一辈子不是吗?」
池少霆摇摇头,道:「我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外祖父和庄家回来讨个公道,庄家在父亲的身上投注了不少心力,本以为将来朝中有个女婿好办事,怎知却遇到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庄家好心没好报,更不能任由父亲再这么继续恩将仇报的一错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将自己的身分找回来,否则咱们的子孙主来要参加科考仕途的话,身分来历将会是个太问题。」
江夕荷愣了下,她还真没考虑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子孙啊……
「照你这说法,如果哪天你真被迫辞官,难道就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子孙后代吗?」她问他。
「自然不可能全无影响,但至少身分不会有问题,还有便是面对外祖家时,咱们不必觉得愧对或歉疚。」池少霆拥抱着她轻声叹道。
「其实你根本不想回来面对这一切对不对?」江夕荷问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缓声开口道:「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感觉好像没什么必要。他给我一条命,我还他一条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其道,两不相欠。」他说得漠然。
「你这是没有爱,哪来恨?」江夕荷依在他怀里,忍不住叹息。「只可惜血缘这种东西却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划清界线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回池家的目的除了将自己的身分找回来之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帮庄家在京里找到一个可靠的靠山,例如太子或其它在朝中地位稳固的高官,那么即便未来你因不孝之名而被言官弹劾辞官,你也不在意喽?」江夕荷将话题拉了回来。
池少霆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下,称赞道:「夫人真聪明。」
怎知她却忽然咳声叹气了起来。
「怎么了?」他关心的问道。
「没想到我竟嫁了一个心无大志,不知上进的相公。」江夕荷掬起衣袖抹着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说。
池少霆一阵错错,却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双目灿灿的朝他咧嘴嗤笑,「可是我喜欢。」
池少霆顿时失笑出声,摇摇头后突然就低下头来狠狠地吻住她,就像要报复她对他的戏弄似的。
可是唉,怎么办?她好喜欢。
江夕荷预估大概不出三天,她那对便宜公婆大概就会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报仇,前来找她这个不讨喜的媳妇算帐。
结果,她还真是高估了他们的修养,竟然只隔了一个晚上,隔日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寻她麻烦,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她在下人通报夫人来了之后不得不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礼貌的走出房门相迎,可却不打算牺牲自己的早餐。
所以她直接开口道:「夫人一早莅临不知有何贵干?吃早饭没?若是没吃不介意就坐下来起吃,若是介意的话,就麻烦你坐一会儿,等我用完餐之后咱们再说。」
此话一出,众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愕与难以置信的神情,呆若木鸡的瞪着她。
「放肆!」李氏倏然怒声斥喝,「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我是你母亲!」
这下换江夕荷目瞪口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叹为观止的开道:「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
李氏被她问得一愣,反射性的问她,「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你一天也未曾将少霆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不是吗?儿子都不认了,难道还会认我这个媳妇?你是我母亲这句话你说得出口真是让我既讶异又佩服!」江夕荷冷嘲热讽的回答道。
李氏的脸色青红交织,难看至极。她双拳紧握,死死的瞪着江夕荷,恨不得能将目光化做利剑当场将她斩杀。她怎么敢这样说她,怎么敢这样讽刺她,她怎么敢?!
四周的下人们一个个被吓得屏住气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气氛凝滞。
李氏的心腹王嬷嬷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少奶奶,夫人都来了好会儿了,你是不是该请夫人进屋里坐?」以此提醒两人有话还是到屋里说,免得在这儿让下人们看笑话。
李氏闻言顿时惊醒过来,她冷冷地看向四周的下人,见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妄动之后,这才转头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对江夕荷说:「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和你说。」说完便率先举步朝屋里走去。
江夕荷撇了下唇,懒得与她计较,不然她还真想朝她叫「那是我的房间,非请勿入」,气死她。
进到屋里后,李氏自个儿挑了张椅子坐下来,江夕荷则看了她一眼后,径自坐到之前用到一半的早饭前,拿起筷子继续用餐。
跟随她们俩进屋里的人只有迎夏和李氏身边的一个大丫头与王嬷嬷,其余人皆被李氏命人挡在了外头。
然而即便如此,江夕荷的举动还是把屋里这几人都惊得瞠圆了双眼,李氏更是气得直想尖叫抓狂。
「你这个没有教养、目无尊长的丫头!」她咬牙迸声道。
江夕荷了筷蛋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吞下肚后,这才淡淡的反讽道:「我再怎么没教养或是目无尊长,也比不上夫人教养出来的三小姐,不请自来,迳自闯入,没大没小,口出秽言,撒泼叫骂,喊打喊杀,这教养可真是让我望尘莫及的好啊。」
李氏脸色难看,自己的小女儿有多骄纵难管教她心里有数,但那也不是一个出身低下又没教养的贱妇能评论的。
「面对没教养的人又何须要有教养。」李氏目光淬毒般冷冷地看着她说。
「嗯,说得好,面对没教养的人又何须要教养呢?」江夕荷点头道,说着伸手又夹了筷蛋饼放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吃着,咀嚼食物的声音在静极了的厢房里显得持别明显。
「你……你这个……这个……」李氏被气到发抖。
江夕荷咽下口中的食物,朝她挑了挑眉道:「这个什么?贱妇吗?三小姐就是这么叫我的。她小小年纪会用这两个字践踏他人,想必也是夫人教的,这种教养还真的是……啧啧啧……」她啧声摇头,含意不言而喻
「你……你……你——」李氏真的是快要被气疯了。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凉凉的又开口说:「夫人还是别你了,直接把你今日来此的目的说出来吧,说完了也能尽快离开这儿,免得继续留在这里与我相看两相厌。」
李氏用力的深呼吸,免得自己失控暴走。
「不管如何,名义上我都是你婆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足以让你得到一个不孝的罪名。」她冷声道。
「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命令池少霆以七出之不顺父母之名将我休弃吗?」江夕荷挑眉道。
「我可以让你身败名裂,被所有达官贵胄之家的夫人小姐们排挤,在京城贵妇圈内无立足之地。」李氏放狠话威胁她。
江夕荷不为所动,反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像你这么一个对继子下杀手,几度杀人未遂的人都能在京城里立足了,我只是不敬一个欲害我夫君性命之人,嗯,想必这个解释应该足以让大家重新接受我才对。」
「你、你胡说八道!」李氏脸上血色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