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太妃那儿告退时,秦欢上前来不是伸手扶他,而是伸手拉住他的手,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特。
彷佛,她没当他是个瞎子,不是上前来帮他带领他,而是自然而然上前拉着夫君的手的小女人……
范逸心一动,若无其事的任她拉着,她的小手很软,摸起来很舒服,就像她的身子一样,软软滑滑的……
秦欢的小脸,始终温热着。
她状似不经意的握着他的手走着,一开始是为了领路,毕竟他看不见,又没拿拐杖的习惯,铁定是不希望有人把他当瞎子看,所以她很直接的选择上前拉他的手。
可,这男人的手是通了电吗?她的手一碰触到那只手就整个人不对劲……
紧张,心跳加速,胡思乱想……
身体还隐隐约约泛着疼呢,她岂能忘得了昨夜这男人对她做了什么?这只大手又曾经对她做了什么?
她很害羞,是真的,谈过恋爱的女人初尝性事都会害羞了,何况是她这种没谈过恋爱,一见面就被人家彻头彻尾抱了一回又一回的?要不是这男人看不见,大白天再见时,她铁定会想着要找地方躲起来。
尤其,在来福馨园请安之前,小舒已经告诉她,昨日迎娶她的竟然真的是郡王爷本人,在一开始的震惊错愕之后,她的心里竟是满满的感动。
明明可以找人代为迎娶的,他行动不便又失明,却还是亲自来迎娶她,重点是,他亲自出马引来整个城的惊艳目光,却没人知道他就是真正的长乐郡王……
她如何能不对这样的男人觉得心动又感动?
那种情感的转折很奇妙,但她不会排拒,甚至是喜欢的。
“王爷,我闻到荷花香了,福馨园里种了荷吗?”拉着他的手,她步履缓漫,头低低地说着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问本王?”
“是啊,这里是你家,难道你不知道哪里种了什么花吗?”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啧,忘了他是瞎子看不见吗?哪知道府里何处种了什么花什么树?
范逸清冷着一张俊顔,“不知。”
似乎没听到他冷冷的回话,秦欢走了走又道:“王爷,前面那棵大树长满了好多荔枝啊!又大又肥的荔枝,看起来就好好吃!我去采几颗来给王爷尝尝?”
“不必,本王不想吃。”
“可我想吃。王爷等我一会。”说着,秦欢挣开他的手跑开——
园里的荔枝树不高,结实系繋,整片的红,看得就令人心情饱满。
秦欢哇哇哇的赞叹着,踮着脚尖长手一探将一整串的荔枝给摘下来,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拉着裙摆跑回范逸身边,亲手剥了一颗荔枝便往他嘴里塞——
“吃一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本想拒吃,可那柔软的果实一碰到他的唇,那柔软,那香气,竟让他莫名地想起昨夜吻的那张小嘴……
范逸陡地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给拉近,用嘴衔起荔枝的同时,也轻含住她拿着荔枝的柔荑——
秦欢脸涨红了,连忙抽回手,他也没为难她,慢慢地在嘴中咀嚼着她亲手送上的荔枝。
厚厚厚,这个男人竟然亲她的手?有没有搞错?他是调情圣手吗?晚上摸黑在床上那么厉害,大白天在园子里也可以板着一张脸正经八百的调戏她?
她瞪着他,心都快跳出来。
该死的!为什么连他吃东西的模样,都如此莫名的性感好看?
“你在看什么?”
“我没有。”她眨眨眼,矢口否认。她真的庆幸他此刻看不见,否则她这样呆呆蠢蠢地看着他的模样被他瞧见了,还真是羞死人了。
“想吃自己剥一个吃。”
“……好吃吗?王爷?”
“嗯。”
闻言,秦欢情不自禁一笑,“那我多剥几颗给王爷吃?”
“回忘忧园再吃吧。”他可没忘记,他们两人此刻还在福馨园里,而这里一向不是他喜爱待的地方。
“嗯。走吧。”这会,她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前走,没再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不住地在自个儿脸颊畔搧着风,“王爷,我们忘忧园里也种荔枝树吗?”
她说,我们的忘忧园。
他听了竟莫名地喜欢。
“有吗?王爷?”没听到回答,秦欢再次问了一句。
“……不知。”
“噢,那我等会回去替王爷瞧瞧。”
所以,她现在是明知故问吗?明知他瞧不见却老爱问……
真是奇怪的女人。
却也……可爱。
和她在一起,似乎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放松,会暂时忘记自己其实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你老扯本王的衣袖,是欺本王看不见,拿本王的衣服来擦手吗?”
嘎?秦欢愕然的看着他,忙不迭甩掉他的袖子。
“王爷,你这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吧?”果真伴君如伴虎,虽然这个君不是君王,但夫君就是古代女子的天,也跟君王差不了多少意思。“我只是……方才剥荔枝手有点黏,怕弄脏了王爷的手……”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秦欢盯着那只大手瞧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给放在他的掌心上,他长指往里一卷轻轻地握住了她。
“带路。”以前偶尔来福馨园都是华月领的路,本来也是有点印象的,可她这一路又是问话又是采荔枝的,他还真的有点迷失方向了。
福馨园外,一身白衣的华月正优雅的在一旁赏花弄叶,悠闲的等在那里,远远看着新进门的王妃拉着他家爷的手,那画面,还真是美到令人感动莫名。
怎能不感动呢?因为眼瞎而孤孤单单了五年的爷,终于有了枕边人,而这个枕边人还在进府的第一夜便让他家爷失了控,为了让枕边人可以好好休息睡懒觉,不仅对宫里来的人下马威,还拖到日上三竿了才带着枕边人来福馨园请安,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呵。
是啊,他家的爷本来就是这样的,十九岁前的爷,带点轻狂和霸道,却战功赫赫,谁见了他不胆颤心惊?爷那时在战场上叱吒风云、年少俊朗的飒爽英姿,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比得上?
范逸和秦欢才走近,华月便躬身朝他们行礼一“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听见华月的声音,范逸挑了挑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华月也跟着挑了挑眉,幽怨的瞅着他身旁的女人一眼,“爷,你这是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吗?以往都是华月陪着爷来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可不是吗?华月担心王妃没法照料好爷,就在这等着了,爷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华月退下便是。”
“本王才问你一句,你倒是说了一串。”
华月笑了,“华月这不是觉得委屈吗?虽说王妃长得尚可,可也没华月来得标致贴心啊,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了王妃就不要华月了。”
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
秦欢眨了眨眼,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不会吧?这两个人难道是……同性恋?
这华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得白皙斯文又秀气,虽然很高,却偏阴柔,说起话来那调儿虽称不上娘娘腔,但还真好听,比女人的嗓音还好听,整体而言,华月真的是个尊贵华丽的美男子……
所以,这两个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所以,王爷出门只带着华月,所以,华月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他的侍卫反而像是朋友,连穿的衣服也和贵人无一般……思来想去,瞧来看去,果真,两人是那等关系吗?
所以,这两人感情看起来特别地好,根本是因为……这两个男人有奸情?
不!不!那昨天晚上范逸抱着她是为什么?他抱她要她啃她的模样,她可没半点觉得有被嫌弃的可能性……
或许,是双性恋?
天啊!她可不能容忍她与另一个男人共侍一夫!当然,女人也不成!若这男人当真要娶别的姑娘,抱别的女人或……男人,她铁定跟他一刀两断……
想着,秦欢心慌意乱又不知所措地甩掉了范逸的手,想也不想地便跑开了。
突如其来地,范逸根本来不及抓住她蓦然抽离的手,一道浓眉不由得微微蹙起,“怎么回事?她去哪了?”
华月摇了摇头,又摇了摇手中摺扇,“属下不知。”
“她是在你出现之后才这样对本王的,你……不知?”范逸本就清冷的俊颜上,此刻更增添了一抹冻人的寒气。
“属下真不知,要不爷亲自问问王妃?”
“人都跑了,你要本王找谁问?”
“回来了!”
“你……”还没问清华月在说谁回来了,范逸就听见往这里奔来的脚步声,他正要开口,就听见那去而复返的小女人秦欢,气喘吁吁又似乎气呼呼的说话了——
“你们两个是恋人吗?”秦欢不想乱猜,干脆直接问了。
闻言,范逸错愕着,华月愣怔着。
秦欢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嗓音继续道:“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是,现在就坦白告诉我,我可以替你们做掩护,一辈子当个挂名王妃都无所谓,条件是王爷以后不准再碰我,不能进我的房,也不能要求我替你生孩子……怎么样?同意吗?”
当真是……见鬼了。
这女人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难不成她以为他范逸有断袖之癖?在他昨晚那样抱过她之后,她竟然还敢这样怀疑他喜欢男人?
怀疑就算了,竟然还敢要他以后不准碰她?不准进她的房?不准要她替他生孩子?究竟是谁给了这女人天大的胆!
就算他是瞎子,以后一辈子也担不得什么功名,但他终究是个郡王爷,她究竟是多不想给他脸面?才会在一个下属面前对他凶巴巴地?
此刻,范逸冻着一张脸,“你现在是在命令本王吗?”
秦欢一愣,“谁敢命令王爷你?我只是……我是为你们好,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我愿意退出,也愿意罩着你们……你现在是在生气吗?你究竟为什么生气?是因为真相被我发现了所以恼羞成怒?”
噗嗤一声,华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让秦欢莫名所以的瞪过去,一旁的范逸脸色更难看。
这女人,果真让他这位堂堂郡王爷成了属下眼中的笑话!
“华月,领路。”范逸冷冷地道。
华月看着被当空气的王妃,和看起来气得不轻的他家爷,上前一步在他家爷旁低声问:“爷,您不跟王妃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解释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真是可笑!这需要解释吗?”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之后,她竟然还会怀疑他有断袖之癖?当真不知这女人的脑袋瓜究竟是怎么转的!
人家随便说个三言两语的,她就胆敢质疑他,他可是她的夫君,她的王爷!
“可是……”
范逸肃容一敛,“领路!”
“是,爷。”华月乖巧的应声,转头朝王妃一揖,“王妃,先回忘忧园吧,有事,回咱园子里再说。”
经华月一提,秦欢顿时觉得自个儿太莽撞了,虽说是在自家府内,却是在福馨园外头,一个不小心被人听了壁角,可就会惹来是非了。
秦欢遂朝华月轻轻点了点头。
正提步要走,却听见那位爷冷冷地开了口——
“今晚本王就搬到青秋阁去,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