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僵了一下,别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最好是不知道!乔靖今天才发现他的好脾气在她身上总是很轻易就会破功。
「为什么躲我?」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不停告诉自己别对她发脾气。
方羽欣很想装傻说自己并没有躲他,可惜她很清楚他绝对不会相信。
「我们这样不太好……」她犹豫了好久,才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哪里不好?」他才没这么好打发。
这回她迟疑了更久,「我不想你被季经理误会。」
乔靖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不过话才说到一半,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马上改口,「我们的交情和颖璇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差点脱口而出他和颖璇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却临时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毕竟他答应过妹妹要保密。
「我们如果走得太近,公司里会传出不好听的谣言,那对季经理不公平,对你也不好。」
这是什么烂理由!「我又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她觉得喉头一阵苦涩。「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因为我而有嫌隙。」
「颖璇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和我有任何嫌隙。」乔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况且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
他不懂,明明两个人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一切就变了样。
他喜欢欣欣,喜欢看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喜欢和她聊心事、聊梦想,也喜欢听她唱歌,更喜欢她不经意表现出来对他的依恋,可现在她却为了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迳自开始躲他,这要他如何不气恼?
「如果……我问心有愧呢?」她幽幽地开口。
「什么?」他一怔。
「如果我说,我并不只是把你当朋友呢?」她鼓起勇气,乾脆一次把话说清楚。「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还敢把我这个居心不良的『朋友』留在身边吗?」
他瞪着她,没想到她竟然挑这个时候向他告白。
他一直都知道她偷偷爱慕着他,但她不说,他就假装不晓得,假装他们只是普通的「好朋友」,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并没有违反过去立下的誓言。
但她为了离开他,居然选择向他表白,把一切说开……
他心中五味杂陈,没办法消化眼前这个复杂的情况。
「对不起。」她朝他深深的鞠了个躬,「是我辜负了你,没办法当你的知心好友。」
不、不是这样的!乔靖的心里很清楚。
他对她的感情并非一无所觉,他明知道她喜欢他,还对她那么好,她会越陷越深,他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他享受她的爱恋,却又将他们的感情定位成「友谊」,这才是问题的症结。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在乎她怎么想,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可是他也同样明白,这么做对她有多么残忍和过分。
他太自私了,利用她单纯的爱慕,满足自己对感情的渴望,更糟糕的是,他早发过誓不再爱上任何女人。
他享受她的付出,却又没办法给她对等的回应,她却还傻傻的自以为辜负了他的期待,事实上,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从来就不只是友情,只是他一直不愿正视自己的感觉。
要求她留下来,继续当他「朋友」的卑劣心思,他说不出口,因此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向他鞠躬,然后低着头快步转身离去。
方羽欣恢复以往还没认识乔靖时的生活——表面上。
她一样每天赶着上班,下班后便乖乖回家,妹妹大概每两三天会回来与家人共进晚餐,一切看似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她却非常明白,很多事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像她最近老是觉得新买的小册子怎么写都不顺手,羽婷也说她新作的曲子,少了过去那种会让人充满希望的力量,但她也只能苦笑,却无力改变。
当心底曾经进驻一个人,而后又被抽离,那种空洞的感觉像是失了魂,只剩下行屍走肉的躯壳。
她依然喜欢创作,可是这样的她,还写得出梦想吗?方羽欣免不了开始怀疑。
这天,她忙完公司的事准备下班回家,等公车之际,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在公司门口前停了下来。都已经晚上七点了,公司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呢?方羽欣好奇的多瞧了几眼。
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走出轿车,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办公大楼,车子很快便开走了,但她仍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走进公司。
方羽欣犹豫了一下。这个时间,柜台小姐都已经下班了,虽然还有警卫留守,但公司内部的电梯切换成得刷卡才能使用,那位贵妇没办法直接上楼找人的。
虽然不关她的事,不过她还是走回公司,好心的想提醒对方,怎知,此时有两道身影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朝正踏入公司的妇人跑去。
她呆了呆,只见那名妇人被推倒在地,身上的名牌皮包立刻被抢走。
「不……」那名中年妇人马上放声大喊,试图抢回皮包,却徒劳无功。
方羽欣知道自己顶多帮忙打电话报警就好,千万别蹚浑水,可是她的身体却比脑袋更快做出反应,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住手!你们做什么」她一面快跑,一面不忘大喊,「警卫,有人抢劫啊!」
「可恶!」
那两名抢匪不死心,还想抢夺妇人手上看起来很普通的手镯,可是妇人抵死不从,歹徒甚至已经亮出刀子,看来不抢到手,绝不罢休。
方羽欣见情况紧急,连忙拿起包包用力朝其中一名歹徒的头上砸下去。
「妈的,你在做什么」
她的包包里不晓得装了什么,敲得歹徒一阵头晕眼花,气得他直接举起刀子,朝她划过去,幸好她反应快,及时把手收回来,刀子只是轻轻擦过她的手臂,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警卫也在此时冲了出来,举起警棍就要追打两名歹徒,歹徒见状,互看了一眼,紧抓着抢到手的皮包马上落跑。
「这位太太,您还好吧?」见警卫追了出去,方羽欣连忙回头想扶起那名摔倒在地的妇人。
然而对方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伸出来的手一眼,随即低头关心自己的手镯有没有损伤。
方羽欣有些尴尬,正犹豫该不该把手收回来,只见妇人再三确定手镯没事之后,才缓缓伸出手,让方羽欣把她扶起来。
「呃,这位太太,您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看医生?」她再度关切的问道。她和父母感情好,对长辈也相当尊敬。
「什么太太,你不知道我是谁」那名妇人横了她一眼。
「咦?」她吓了一跳,「抱歉,我不知道……」
她以为对方是什么有名的公众人物,但她平常很少看电视,即便眼前是市长夫人还是总统夫人,她也未必认得出来。
那名妇人又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是、是啊……」怎么了吗?
「叫什么名字?」
真是越问越奇怪了。方羽欣困惑的想着。
「太……嗯,夫人,我的名字应该不重要吧,您若没事,那我先回去等公车了。」回家的公车久久才一班,若错过了很麻烦的。
「你的手也受伤了,不打算处理一下?」妇人瞥了一眼她被划破的衣袖,看到那道细长的血痕。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方羽欣瞄了一眼,不甚在意。「只是划破皮而已。」有时在厨房帮母亲的忙,一个不小心都会弄出比这个更严重的伤口。「您要不要先打电话请人来接您?」
那名贵妇正想说些什么,此时警卫已拿着她的皮包,匆匆忙忙跑回来。
方羽欣见状,知道接下来的一切警卫会接手,用不着自己多事了。「夫人,那我先回去了,您多保重。」
说完,她向那名妇人点点头,便转身跑向公车站牌,及时搭上正好到站的公车。
「董事长夫人,您、您没事吧?」警卫紧张兮兮的询问,「需不需要去医院?」
「小伤,免了。」乔夫人摆摆手,瞥向公车离去的方向。「公司怎么会聘用那种小女孩?」
「啊?」警卫呆了一下,「方小姐在公司做了好多年了!」
「是吗?」乔夫人若有所思的又瞧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我要上去找阿靖。」
「妈,您怎么来了?」还待在办公室的乔靖,见到母亲来时,明显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您出了什么事,怎么头发衣服都乱了?」
乔夫人睨了儿子一眼,「我在公司楼下碰到歹徒,东西差点被抢走!」
「啊?那您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幸好有人帮忙,东西已经拿回来了,据说警方也捉到人了。」她简单回答个几句,便直接切入正题。「那不重要,我只是来问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乖乖去相亲?」
她已经受够了儿子一天到晚拿工作当藉口。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放人家鸽子,现在居然一概不予理会,甚至也不回家吃晚餐了,他这样的行为让她很惊慌,她已经得不到丈夫的心了,不能再失去儿子。
「妈,我很忙。」谈到这个,乔靖的表情又变得冷漠。
最近他的心情糟透了,完全没有和相亲对象吃饭的心思,就算只是露个脸、应酬一下,他也宁愿将全副心神放在他厌恶的工作上,藉此逃避冰冷的家——那个空有华丽装潢,却不及方家半分温暖的豪宅。
他总不自觉的拿方家和自己家相比,一比之下,他更加想念方家和乐融融的气氛,以及那轻易就能看透他内心,并与他分享心事的可爱女孩。
然而,她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忙?公司有忙到你这个总经理,每天要搞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回家?」乔夫人不满的扬高了音调,「别给我拿公事当藉口!」
她不能理解也无法忍受,丈夫和儿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却都只想逃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