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客房,她生气,不吃晚餐,她要绝食抗议。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问他把她姊姊们藏到哪里去了,还是卖了,这样一来,他就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敲门声传来,门开,拓拔烈亲自端着一碗牛肉面进来。
「小可——」
「哼,我不想吃!」
两手交叠在胸前,坐在沙发上的她,转过头去。
「你不吃,等会儿你会肚子饿。」
「不用你管!」
看着她嘟嘴的生气表情,他莞尔一笑。
「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大姊姊吗?」
听他这么问,脸上的薄气尽消,回过头,她一脸和悦地直点头,「是啊、是啊,烈哥哥,你带我去找大姊姊,好不好?」
她出院回来到现在,听到她喊出第一声「烈哥哥」,他的心除了喜悦之外,还覆上了一份踏实——
不管她有没有忘记他,至少,她已经「又」开始喊他烈哥哥。
他点头,不过就是要一个大姊姊嘛,他公司里多的是,找一个她看上眼的,应该不难。
「你想要几个大姊姊我都可以找给你,不过,你要先吃完这碗牛肉面再说。」
「好。」反正她肚子真的饿了,拿起筷子之前,她附注—点:「我不要刚才看到的那个大姊姊,我要的大姊姊没那么丑!」她的大姊和二姊可是长得非常漂亮的。
口直心快地说完,低头,她猛吃着牛肉面。
「放心,我已经赶她走了。」沉下脸,他静静地看着她。
金初珠是狄叔的女儿,被狄婶宠得蛮横无理。当初他在韩国住她家时,她和她母亲一起排拒他,甚至在她母亲鞭打他时,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拍手叫好——
虽然当时她只是个孩子,他不该一并把她记恨在心,但这一辈子,她和她母亲,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女人。
金初珠只身来台,语言上是没问题,狄叔在的时候常教她讲中文。
原本他以为小可只是要一个大姊姊陪她,他才叫阿六留下她,想不到小可挺挑的……
看着低头猛吃着牛肉面的小可,拓拔烈忍俊不禁。她明明就是一副饿坏模样,却还嘴硬说不饿。
既然小可不喜欢金初珠,他当然不会再留她,给了她一笔钱,算是报答当初狄叔对他的养育之恩,从此,他和她家的人毫无瓜葛。
眼一瞥,他看到当初从孤儿院拾回来的「艺术品」,起身,他把她最自豪的那个黏土青蛙拿到她面前,想看看她是否还记得。
吃饱,坐直身,看到一个黏土青蛙晃在她眼前,曲映兰静看了五秒,旋即微蹙起眉头——
「这么丑的青蛙,谁做的啊?」水眸一抬。「是你吗?」
愣了一下,她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无奈之余,他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就知道这么丑的黏土作品,一定是你做的。」
无言,他苦笑着。
把她的「艺术品」放回原位,转身,他顺手抽了一张面纸,帮她擦拭嘴巴周围的汤渍——
他的举动,令她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这种体贴的举动,似乎也曾发生过……
「呃,我……我自己来就好。」
从他手中接过面纸,两人的手短暂接触的瞬间,似有火光擦过,她快速地仲回手,发现他的脸靠她好近、好近……
虽然她一直叫他大块头,那也只是因为他的身材太高大,其实他长得好帅,如果他不是坏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帅的黑马王子——
「你……你为什么要一直看我?」察觉他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她害羞地红了脸。
「我……我是在看你……嘴巴没有擦干净。」咳了声,他往后离她三步远。
突然间,他好怀念以前那个「小」小可,在天真的小可面前,他可以大方地对她展露他喜欢她的心情,而她也会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但现在……脑内记忆渐渐空白的她,对他产生一些莫名的敌意,把他对她的喜爱之意,挡在她心外。
「喔。」忙不迭地抽了张面纸,她把嘴巴擦一擦。「你、你说要带我去找大姊姊。」
她可没忘记「吃牛肉面之约定」。
「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
「明天?好吧。」
就多等一晚啰!谁叫她「寄坏人篱下」。
「小可……晚安。」
即使还想和她多说一些话,但他知道现在的她,已清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会再缠着他不放,叫他带她去找院长奶奶,还会跟他说一些两只蜗牛「品尝」玫瑰花大餐的事……
「喔,晚安。」
怪了,为什么她有种不想让他走的念头?他是坏人耶!而且他是男的,如果他一直不走,那他可能会「欺负」她……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站起身,转头,直往后看——
「小可,你在看什么?你的裤子黏到东西了吗?」他猜,她可能感觉裤子黏到什么东西了。
见她一直想往后看,一直看不到,整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圈,他走到她身后,帮她看一看——
「你的裤子没有黏到东西。」他确定地告诉她。
小可慌地直打转,愈是看不到她想看的那个地方,她愈是心急,忘了他是她「认定」的坏人,心急之下,她拉低牛仔裤的裤头,焦急的问他:
「你帮我看看我臀上那朵兰花,有没有变色?」
她冷不防地拉低牛仔裤的裤头,这举动令他倍感错愕,但瞥见到她臀上真的有纹一朵兰花,惊讶的感觉在瞬间取代了错愕。
「为什么你会在腰下纹一朵白色兰花?它有什么意义吗?」两道浓眉紧蹙起。
「你确定它是白色的,没有变色?」她不放心地又问。
「是白色的,没错。」眉心多了几条皱褶,他纳闷的问:「它会变色?」
下意识地伸手摸那朵兰花,纯粹只是因为她问及它有无变色,这点令他颇为好奇。
感觉后腰处传来一阵温热,他的手在她腰上轻触,像触电似的,她立即拉高裤头,离他远远的。
「我不知道。」她怒望他一眼。
他在装傻,那她也要跟着一起装傻,哼!
这明明就是他们那帮坏人的杰作,当初姑丈把她们姊妹三人迷昏,卖给他们抵赌债,趁她们昏迷时?在她们姊妹身上各纹了一朵花——
二姊说,他们在花朵图案上加了一种什么药的,反正只要她们有被臭男生欺负过,花朵就会变红。
好在,她的兰花还是白色的,那就证明他还没欺负她。
哼,要是他敢欺负她,她就……就……就拿橡皮筋弹他!
「对了,小可,你……想不想去看院长?」他试问。
「什么院长?我只想看大姊姊。」
她的回答虽是早在他预料中,但难免还是感到有一丝沮丧……连她最爱的孤儿院院长她都忘了,看来,她还真是忘得够彻底!
「好吧,明天我会带你去找大姊姊,你好好休息,晚安。」
见他俊脸上浮现落寞的神情,她不自觉地举高手——
「烈哥哥……」
听到她唤他,他高兴地回过头。
「什么事?」
曲映兰一脸茫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好像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仿佛她以前常常这么做——
「没事,我……我只是要跟你说晚安。」右手快速地把高举的左手拉下,她轻描淡写。
略略失望,但他还是微笑着点头。
「晚安。」
门开、门关,很帅很帅的大块头不见了。
「烈……哥哥……」
跑到门前,细眉轻攒,两手擦在腰际,愣瞪着门板,曲映兰真的被自己搞糊涂了——
她为什么老是想追他,仿佛跟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他明明是坏人,不是吗?
想不透,不管了,反止他答应明天要带她去找大姊,她要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到来。
临上床之前,看到他做的那个黏土青蛙,她忍不住笑了——
他怎么那么笨,连青蛙都不会捏,如果是她来做,一定会做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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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坐在房间内捏着黏土,曲映兰嘟着嘴,愈想愈生气。
昨天臭阿烈说要带她去找她大姊,结果是带她去一家大公司,还说里头有很多大姊姊,她喜欢哪个人姊姊就和他说一声……
她在那家公司,很认真的找了一整天,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没放过,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她大姊还有二姊……
后来想想,她一定是被他骗了,以为他会好心地让她们三姊妹见面。
都怪她不像二姊那么聪明,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她气得狠狠掐着黏土,定睛一看,咦,她捏出来的青蛙,怎么这么丑,而且还和他捏的那只一样的丑?
她拿着两只黏土青蛙,愣愣地望着——
这该不会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因为和他住在一起,所以她捏的青蛙也和他捏的一样丑?那如果住久了,她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是个大块头,而且还会变成坏人……
不会,她才不会变成坏人!
一定是她被气坏了,心情不好,捏出来的青蛙当然就不成样……
深吸了一口气,她要调整心情,再做一只漂亮的青蛙。
「臭阿烈、臭阿烈,别想我会再叫你烈哥哥,以后你就是臭阿烈……」边做,她忍不住边骂。
低头的瞬间,她怎么感觉到耳里似乎回荡着一句——
烈哥哥,你亲到我的嘴,你一定要娶我。
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喃喃低语:
「烈哥哥……」
我要嫁给你,当你的新娘子。
好耳熟,仿佛是她说过的话……
她眯起眼,这怎么可能!?他是坏人耶,她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他……
可是,为什么她其实不那么怕他,也不是真的非常讨厌他,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还常常想着他?
是说,他真的亲过她吗?如果她真的有失忆过,那他一定是趁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亲过她……
大色狼!
「哼,臭阿烈,你是一个大色狼!」
嘴里骂着,脸颊却莫名地羞红,心,陡地狂跳……
他,吻过她的唇……
讨厌……臭阿烈,一定是看她长得太漂亮,才会忍不住偷亲了她……
「臭阿烈,怎么可以偷亲人家……」
放下手中捏着的青蛙,曲映兰两手蒙着脸,兀自害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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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烈翻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件,想到方才收到院长过世的消息,他叹了一声,合上文件。
虽然医院方面已尽力,但院长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前阵子火灾被浓烟呛伤,器官衰竭,之后又得老人失智症……她身体每况愈下,终究回天乏术。
他正伤脑筋,要不要让小可去送院长最后一程……
于情于理,院长生前那么照顾小可,小可应当要去的,可是,现在小可根本不记得院长是谁,加上她还在生他的气……
说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奇怪。
离开座位,起身走向摆放着一件铜雕黑马作品的桌前,手摸着那匹黑马,他低头思忖着。
他们三兄弟这家公司的规模,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公司里的女性职员和干部加总,少说也有上千人,小可居然找不到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大姊姊」,真令他颇为纳闷。
其他的部门他是未多注意女性职员的长相,但是论温柔、论气质、论长相……秘书室里,不可能连一个都没有呀!
他真不懂小可的心思……
为了没找到她想要的「大姊姊」,小可已经一个星期不和他说话了,还告诉他,以后她都要喊他「臭阿烈」,再也不叫他「烈哥哥」了。
他苦笑着,臭阿烈?呵,他还蛮喜欢她这么喊他的,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一层屏障——
该怎么说呢?
以前她喊他「烈哥哥」,她似乎就只是一个小妹妹,他不能太过爱她,太爱她的话,会让他有种罪恶感,但现在……
莞尔,他只能说,她已经步入「悍妻」入门班的阶段了。
「三少!」
正当他低头轻笑,独自沉浸在自己认定的「准」悍妻的淫威中,独乐乐之际,阿六突然冲进来,大声叫着他。
喜悦的思绪被打断,怒火往眉尾上烧,回头,他怒咆着:
「你滚到哪里去了,现在才看到人影!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人,比我这个副总裁还忙!」
「三……三少,我是怕吵到你办公……我……我去请秘书教我打字……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喘吁吁的阿六,歇喘了一口气后,忙不迭地道:「大少和大少奶奶来了。」
「我大嫂也来了?」虽然大哥他们还未正式结婚,但大嫂早就是他们兄弟认定的拓拔家大媳妇。「就算我大嫂也来了,有需要这么紧张吗?」
「呃,因为……因为昨天我已经告诉大少,有关小可的事……」
阿六刻意说的含含糊糊,拓拔烈锐眼一瞪,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但光看他害怕紧张的表情,他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
被杀人的目光一瞪,阿六赶紧补充道:「我只告诉大少,你收留了一个小孤女,没说她几岁。」
咻——咻——咻——
厉眸正在执行杀人任务之际,救命的敲门声恰巧响起,阿六溜也似地去开了门,笑吟吟地迎接救命恩人。
门一开,拓拔寿带着怀孕的妻子曲映雪,一起进入总裁办公室。
「大哥、大嫂。」收起锐利光芒,拓拔烈笑迎。「大嫂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公司走走?」
扶妻子坐下,拓拔寿代替妻子回应:「我带你大嫂去产检,经过这儿,她说想上来看看你。」
「阿烈,这阵子辛苦你了。」曲映雪轻轻柔柔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歉意。「为了我和映红,你大哥和二哥没办法顾及公司的事,公司的重担全落在你身上,真是辛苦你了。」
「大嫂,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拓拔烈咧嘴一笑。「反倒是我最近……呃,比较忙,没去看你,还劳动你到公司来看我,我……我真过意不去。」
曲映雪微笑地摇摇头。「我知道你很忙的。」
「对了,我听阿六说,你收养了一个小孤女……」拓拔寿狐疑地望着弟弟。「为什么要特别收留她,不让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到寄住的地方?」
「因为……小朋友排斥她,而且是院长生前托我照顾她。」
此话一出,阿六震惊地瞪大了眼,院长哪有托三少照顾小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阿六,你当时也在场,不是吗?」
一枚炸弹,稳稳地落在瞪大眼的阿六怀中。
「呃,是啊……是啊,对,是院长交代的,没错。」
如果他敢不点头,怀中的未爆弹绝对会在大少离开后,自己引爆,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她多大?叫什么名字?」虽然肚子还看不出凸隆,但此刻的曲映雪眼里透着满满的母爱。「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她……不大,她叫小可。」拓拔烈盯着曲映雪看,嘴角陡地上扬。
他敢拍胸脯保证,他大嫂绝对符合小可想要的「大姊姊」模样?大嫂和小可两人,虽然长相不同,个性也是南辕北辙,但她们两人之间有种他说不出的相似味道——
「大嫂你要去看她当然好!」
一心只想着讨小可欢喜,回答的太快,却忘了小可一曝光,大哥若是发现小可是个「大」孤女,一定会多加注意,要是他又发现小可常带给他「小小灾难」的话,恐怕小可会立刻被隔离。
「不过,小可她很活泼,她很会爬树,我怕她一个不注意……会撞伤大嫂,大嫂现在怀孕……」拓拔烈一脸严肃,虽然面对着曲映雪,但话却是说给他大哥听。
闻言,拓拔寿的两道浓眉在拓拔烈的预料中,担忧地紧蹙起。「我看,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对,大嫂,你有孕在身,要多休息,别太劳累了。」拓拔烈正色的附和大哥的意思。
曲映雪低头不语,拓拔寿紧张的问:「映雪,如果你很想去看小可,那,我们就……」
拓拔寿的话,令拓拔烈紧张的差点断气,还好曲映雪摇了摇头,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我只是想到映兰……她也常常爬树,以前姑姑的婆婆生起气来想打人,表哥就教映兰爬树,只要爬到树上,婆婆就拿她没辙……可是她只会爬上去,不敢爬下来……」
想到小妹至今还未找到人,曲映雪伤心又自责地掩嘴哭了起来。
「映雪……」拓拔寿搂着心爱的妻子,安抚着:「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映兰的。」
「大嫂,对不起……」拓拔烈一脸歉意。
都怪他,干嘛提到爬树的事!
「不,没事,」抹掉泪水,曲映雪强颜欢笑。
「我们先回去吧!」
「大少,我送你们。」阿六机警地趁机开溜,免得被怒轰一顿。
拓拔寿搂着满面泪痕的曲映雪,和弟弟打了招呼后,离开办公室。
目送他们离去后,拓拔烈杵在原地,愣愣地想着方才大嫂说的话——
只会爬上去,不敢爬下来……那天小可不也是如此……
眉头皱起,照医生的说法,小可极有可能是出车辆,才会导致脑部受伤的。
他想起二哥曾调查到,当初载曲映兰到机场的那辆车出了车祸,车上的人全死了,就是不见曲映兰……难道……小可会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曲映兰?
对,只要有照片,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转身,拓拔烈想打电话给甫离开的大哥,他走到办公桌前,却停了下来——
「不行,刚刚大嫂哭得那么伤心,大哥现在一定很不愿再听到有人提曲映兰的事,万一小可不是曲映兰……大嫂失望之余,一定会哭得更伤心……」
而且,他大哥的脸一定会很臭!
过一阵子再说吧,反正小可就住在他家,随时可以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