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在,大人有什么吩咐?”不一时,李总管的声音喜孜孜地传来。
“你能告诉我,为何本将军的炕上,会多了一个人?”
“啊?大人,您没看清楚吗,那位是大人让何威去绑来的谢姑娘……”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尉迟淳双眉往中央聚拢,怒气横生。
“大人请息怒。”听出主子正处于发怒的前兆,门外的李总管赶紧往地上一跪,原本沾沾自喜的声音开始发起抖来。
一旁的谢孟芝听见了,不禁在心中同情起这位李总管,要伺候这样坏脾气的主子,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将军府的下人可真辛苦。
“我问的是,她为什么会在我的炕上?”尉迟淳怒问。
“大人息怒,是小的以为谢姑娘是大人的意中人,所以就让下人把谢姑娘扛进将军的寝房……”李总管越说越小声。
“混帐东西!”尉迟淳发起火,一记铁拳揍在床柱上,震得整张暖炕都在晃动。
啊,原来是李总管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
谢孟芝这下意会过来,一想起刚才自己还误会了尉迟淳,以为他对她真有其它心思,不由得羞愧得低下头,当下想找个洞钻。
“大人息怒,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李总管在门外哭喊求饶。
“以后要是再这样自作主张,我保证你一定吃不完兜着走,滚!”
尉迟淳稍稍缓下满腔的怒火,一转身就看见谢孟芝两手紧捂着脸颊,眼儿浮漾着水光,那副困窘的羞样意外地勾动他刚硬的心,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怎么不就那个势,干脆吻了她。
不过这样一来,那可就毁了他光明磊落的一世英名。
心中千回百转,尉迟淳看着那个粉嫩嫩的可人儿,心猿意马的打起算盘。
“既然你人已经在将军府,那就不许你再离开。”他霸气的下令。
闻言,谢孟芝收起了羞窘,气唬唬地反呛,“为什么?你这是犯法的,怎么可以硬把人绑来将军府,我要去报官!”
“报官?”尉迟淳哼笑一声。
“对,我要报官抓你,说你强夺民女。”哎,真气人,这个修罗将军连发起怒来都那么好看。
“你似乎忘了,我就是个官,位居一品的武官,你说,除了皇上,还有谁有能耐能把我关起来?”
“我……”谢孟芝气馁地蔫了。
“还有,我让你来将军府掌杓,这又犯了大周国哪一条律法?”
“可是你没经过我的同意……”
“你只不过是一个酒楼厨子,有哪个高官需要厨子的同意才能做事?”
看着尉迟淳凤目一斜,满脸的嘲讽与挑衅,谢孟芝脑门发热,气得牙痒痒。
啊啊啊!太可恨了!身处在这个充满着阶级制度的封建时代,平民老百姓根本斗不过尉迟淳这样的高官。
“总之,我不要来将军府掌杓,你不能逼我!”她跳下暖炕,双手叉在纤细的腰身上,气红了小脸反瞪回去。
跟这个厨娘吵架还真是有趣。一向只有他发怒的分,结果每回与她谈话,情势总会颠倒过来,换成了她这根小辣椒对他发怒。
尉迟淳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感兴趣,而且不仅仅止于她的厨艺,而是对她整个人。
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
这个念头来得凶猛,而尉迟淳也不打算阻止自己这么想,他性子虽然冲,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失去理智。
“好,我不逼你,你开个愿意留下来的条件。”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不如你再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就会想出条件,这样吧,你就在这里待到天亮,等我睡醒之后,你再告诉我也不迟。”
闻言,谢孟芝一时间不免呆愣住,她看他挑起一笑,高大的身躯径自往炕上一躺,凤眸一闭,作势欲睡,就这么把她晾在一旁。
这人、这人根本是吃定她了!
夜正深,四下一片寂静,谢孟芝双手抱胸,靠坐在一架玉屏风前的长榻上,杏眸死瞪着暖炕上的人影。
他真睡了?难道就不怕她对他不利,或者是……
她红着脸,猛然摇了摇螓首。
不对,不对,她在瞎想个什么劲儿,她巴不得离这个鬼见愁越远越好,怎可能对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尉迟淳,你真的睡了?”她小小声地问,连自己也不懂,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暧坑上平躺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呼吸声规律而句长,似乎真是睡熟了。
心念蓦然一动,她站起身,蹑手蹑脚来到炕边,偷偷觑着他的睡容。
他的身形高大颀长,几乎将整个暖炕都占得满满的,如瀑的墨黑长发披散在锦白色如意绣纹的中衣上,衬得那张玉琢一般的脸庞更加悛美。
她一时竟然看得懵了,浑然不察炕上的男人呼吸有异,已从匀长转变为短促。
“生得这么漂亮,结果脾气却这么坏,真不晓得你爹娘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慢慢弯下腰,观察起尉迟淳那两排浓密得让女人忌妒的睫毛,没发现有只手臂正悄悄袭上她的后腰,下一刻,她的腰身突然被一把圈住,整个人趴上了尉迟淳厚实的胸膛。
“啊!”她惊慌失措的用两手撑住,一抬眼就对上那双勾魂的凤眸,心口猛然一震,两颊的红晕又更深了。
“你这是在偷窥男人睡觉吗?”他噙着笑调侃道。
“我、我才没有!”
“不然你在做什么?”
“我是想趁机偷袭你。”她心虚的狡辩。
他抓住她抵在胸膛的小手,轻使了暗力便将她拉近,噙笑的俊颜几乎快贴上她的,她愣在那儿,美眸圆瞠,片刻间无法呼吸。
“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偷袭我,又想偷袭我哪里?”宛如是在诱惑着她,他刻意放慢了说话速度,每口气都吹在她颤抖的红菱小嘴上。
她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他的气息。
当下,气氛暧昧极了,两副身躯紧紧相贴,脸儿相抵,只差一厘米的距离便要亲上了。
“谢孟芝,敢说我生得漂亮的人不多,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尉迟淳边说,边垂下凤目,凝视着她那两片花瓣似的唇儿,眼底燃着两团火焰。
谢孟芝察觉到他眼中的欲望,当即胸口一热,两颊红艳似火,急急忙忙抽回手,从他胸膛前爬起身,七手八脚的跌下了暖炕。
他缓缓坐起了身,饶富兴味地垂睨着地上的人儿。
没想到她在男女情事上,倒是挺胆小的。
“我、我什么都没做,你可别乱来。”她又羞又怕,这还是她头一次跟男人贴得这么紧,而且还是在炕上。
“你可想好条件了?”尉迟淳笑得慵懒,看着她姿势笨拙的站起身。
“我才不要跟你谈条件!”谢孟芝心慌的回道,旋即退到寝房的另一侧。
“那好,等我睡醒了再谈吧。”话罢,他又躺了回去,眼一闭,调匀了呼息,貌似入睡了一般。
吃过一次亏,她可不会再轻易上当。她迟钝的想起,他长年习武,肯定懂得调气养息,刚才一定是故意演戏骗她。
气气气,当真快被这家伙活活气死!
最气的迠,她竟然三番两次差点被他调戏,险些就被轻薄了。
手指轻轻抚过唇瓣,谢孟芝想起方才他的气息吹拂过,那感觉就像是被亲了一般,浑身起了一股躁热,越想越窘。
啊啊啊,不准再乱想!
定下了心神,她拍拍依然滚烫的双颊,让自己赶紧清醒回神。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她余光一转,瞧见身后靠壁的梨木书橱里,散摆着数本蓝皮线装的食谱。
她随意抽出一本,发现书皮上用着娟秀的楷体字,题上了“田氏家传食谱”的字样,顿时双眸大亮,俏脸浮现兴奋之色。
她抓着那本食谱,一屁股就往旁边的雕花矮凳落坐,先前的困窘与娇羞全都抛诸脑后,精神奕奕地翻阅起来。
尉迟淳不过是闭眼假寐,他认定她一定会沉不住气,再次找他谈判周旋,没想到左等右等,寝房里一片死寂。
他眉头一皱,缓缓睁眼坐起身,一眼就瞧见她坐在书橱前,手里捧着一本他奉为宝贝的食谱。
往常只要有人胆敢碰那些食谱,将军府肯定是不必待了,恐怕还会被他狠狠揍上一顿才撵出府,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他心火大起,立即下炕大步走向她。
“谢孟芝,谁准你碰本将军的东西……”
不料,那张秀美的脸儿霍地从食谱中抬起,还盈着一抹灿烂的甜笑,他瞪着那一笑,胸门窒闷,未竟的话全梗在喉头。
“尉迟淳,这食谱里写的菜式都是我从没见过的,当真妙极了!”
听见她大力赞扬食谱,他怒气全消,笑意浮上了嘴角。
“你能告诉我这是谁写的吗?这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厨,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当面向他好好讨教。”
望着她一脸殷殷企盼,尉迟淳没来由的想笑。
夜阑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也不着急,手中一抓着食谱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该说她单纯,还是傻乎乎?
“欸,你倒是说话啊。”谢孟芝心急难耐的催促。
“你想都别想了,写下这食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他没好气地回道。
“怎么会这样……”小脸霎时写满了沮丧。
“再说,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碰这些食谱。”
“为什么?你跟写下这些食谱的人,是什么关系?”
尉迟淳睨着她道:“写这食谱的人是我过世的娘亲。”
谢孟芝杏眸瞪大,惊呼:“原来是你娘亲!”
大手猛然探过来,一把抽走她手中的食谱。
宝贝啊!谢孟芝眼巴巴的瞪着被她视为宝贝的食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都快滚出来。
“这是我娘留下的遗物,可不是随便的人都能碰得,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瞧出她一脸的渴求,他故意将食谱一会儿拿左,一会儿拿右,逗得她两眼水汪汪地跟着左右打转儿。
好想要!她想要那些食谱!恨不得现在就拿着那些食谱,冲到厨房里开始动手钻研那些没见过的菜式。
谢孟芝最大的罩门便是食谱,她矢志搜集这个时空所有的食谱,将所有的菜式都学会,如今见到记满了特殊菜式的食谱,自然整颗心都悬在那儿。
“尉迟淳,我跟你借那些食谱吧,只要两天,两天之后我一定归还。”
“想跟我借东西?哪有这么容易。”他斜睨她一眼,嘴角勾笑。
原来她也不是没弱点,早知道几本食谱就能诱她上钩,他也不必白白浪费力气,还害得今日一整天连个象样的膳食都没能吃上。
“那不然你想怎么样?”谢孟芝紧瞅着那些食谱,一刻也不愿离眼。
“我要你来我的将军府掌杓,只要你煮的膳食能让我满意,我就将那些食谱无偿借给你。”
“真的?!”谢孟芝的双眸骤然一亮,笑逐颜开。
“你意下如何?”
心系着那些食谱,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马上用力点了点头,亢奋地说:“没问题,我答应你!”
见状,尉迟淳慢悠悠地笑了。
只不过是出借食谱就能留下她,假如他愿意将娘亲当成传家宝的食谱全都无偿送给她,她岂不是打算下半辈子都留在将军府?
下半辈子?将这个丫头一辈子留在将军府,这念头倒也挺不错的。
凤眸微微弯起,尉迟淳笑睇着她,见她一副欣喜若狂,眸光痴痴地瞅着他手中的食谱,心中慢慢盘算起其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