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急追而来的人也到了,领头的人正是阎玖央。
他面色不善地觑向尚雨阳,沉声质问:“安靖侯,马车里的人是谁?”
“王爷何不亲自上前一探。”尚雨阳微笑答道。
阎玖央下马,亲自上前打开车门,望见坐在里头的人真是文灵菲,俊朗的面容布满惊怒之色。若非亲眼所见,他还不敢相信她竟想跟着尚雨阳私逃。
不久前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密告她因与尚雨阳有私情,今日午时三刻要随尚雨阳离开玉枢城,他半信半疑,先到文府去确认,文大人不在府中,下人前去找她竟也不见她,他这才率人追了过来。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即将大婚,她竟想弃婚而逃!极度愤怒让他的嗓音都沙哑了。
见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看,宛如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文灵菲不明所以,再见他脸上那彷佛要吃了人似的盛怒,她嗫嚅地问:“我、我做了什么?”她不明白自个儿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致让他如此震怒。
“你还有脸问我?!”阎玖央怒不可遏。
面对他滔天的怒火,她虽害怕,但因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而问道:“王爷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让王爷这么生气?”
见她竟当着他的面前装傻充愣,令他怒上加怒,“你做出这种事,难道本王还该高兴不成?!”
“我做了什么?”她两眼茫然。
阎玖央俊颜紧绷,额角青筋暴露,“文灵菲,你这是在耍弄本王吗?”他丝毫不信她会不知道自个儿做了什么事。
她急忙摇头,“我没有,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此刻怒气腾腾的表情很骇人,她小声说道:“王爷,你能不能别顾着生气,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斥责,她很想弄清楚原因。
见她一再摆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阎玖央忍无可忍,“我真是错看你了,枉我以为你是个心思单纯之人,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女子,被我抓到便企图装傻蒙混!你敢做出这等事,就等着承受后果吧!”
他狠话才刚说完,正要转身离去时,忽然一道嗓音插了进来。
“噫,王爷您怎么也来了?”
望见从慈光寺走出来的文长盛,阎玖央一脸错愕,接着不敢置信地道:“难道她与安靖侯私奔之事,文大人竟也知情,并且纵容包庇他们这么做?”
文长盛愣了愣,“王爷在说什么,灵菲怎么会与侯爷私奔?”方才尚雨阳的随从进去找他,他这才从寺里走出来相会,不想女儿和阎玖央竟也在此。
阎玖央怒指文灵菲,以及从方才就一直沉默地杵在一旁的尚雨阳,“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
“什么证据确凿?”文长盛一头雾水地望向尚雨阳,“是侯爷约下官在此见面,说是有非常重要之事相告,下官才会来这儿等他。”他望见坐在马车里的女儿,有些胡涂了,“为何灵菲和王爷都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阎玖央微愣,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文灵菲听见阎玖央适才的指责,急忙跳下马车为自己澄清,“我没有要与侯爷私奔呀。”
“你没有要与安靖侯私奔,那你为何会在他的马车里?”阎玖央质疑。
“我先前用了午膳后忽然很困,后来珞珞塞了颗药给我,并嘱咐我装睡,直到出了玉枢城才能睁开眼。”说完,她忽然瞟见席珞正朝这里走来,急忙招手唤她过来。“珞珞,你快来,王爷说我要与侯爷私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席珞慢悠悠走过来,轻描淡写说道:“有人意图想要让你同侯爷私奔,因此在送来的午膳里掺了蒙汗药想迷昏你,先前我给你吃的便是解毒丸。”
前阵子在得知文玉樱被禁足三个月后,席珞担心她心怀怨恨,所以便暗中盯着她。
没想到她竟想出一条毒计陷害文灵菲——设计她与尚雨阳私奔,然后再安排人去向阎玖央告密。
探得这事后,她原想向文长盛揭发此事,却发觉尚雨阳并未上当,已有了安排,索性将计就计,塞了颗解毒丸给文灵菲解去蒙汗药的毒,再刻意离开,好让文玉樱安排的人能顺利带走她。
从席珞的话里,文长盛听出这分明是有人想设计陷害女儿,怒问:“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种事?!”
席珞将眼神投向尚雨阳,“这事还是由侯爷来回答大人吧。”
阎玖央与文长盛全将目光投向他,尚雨阳不疾不徐地先望向文灵菲温声解释,“为了让文大人知晓此人的歹毒,尚某一时权宜,未曾知会灵菲小姐便带走小姐,还请灵菲小姐恕罪。”
她轻摇螓首,“不打紧,我知道侯爷定不会害我。”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能分辨得出来,她相信尚雨阳并无害她之意。
方才在听了文长盛和席珞的话后,阎玖央已明白此事另有蹊跷,是有人想设计她,可见她丝毫不责怪引起此误会的尚雨阳,让他颇感不悦。
不过因方才误解她在先,他隐忍着没动怒,想得知设下这样毒计陷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得到她的谅解,尚雨阳才望向文长盛,徐徐出声道:“文大人,想害灵菲小姐之人正是贵府四小姐。”他接着将她派来侍婢,说服他带文灵菲私奔的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尚某明白她只是想藉此谋害灵菲小姐,自是不会真的如此做,为了让文大人明白真相,才将计就计约了文大人在此相见。”
这文玉樱想利用他设下陷阱谋害文灵菲,他岂会看不出来,也早预料到一旦他真带走文灵菲,文玉樱定会即刻告知阎玖央,派人来抓捕他们,一旦被抓到,毁婚私逃的文灵菲必无生路,而携瑾亲王妃私奔的他定也会遭牵连。
他虽是有意想夺回文灵菲,还不至于用如此愚不可及的手段。
“你说这是玉樱做的?”文长盛满脸惊愕,无法相信小女儿竟会设下这种毒计来坑害自己的亲姊。
抗旨弃婚私逃,这是何等大事,灵菲岂还有活路,且不只灵菲,整个文府都会受到牵连。
对女儿竟如此狠毒愚昧,文长盛气得全身颤抖。
瞧见父亲脸色极为难看,文灵菲担忧地扶住他,“爹,你没事吧。”
文长盛沉痛地自责,“是我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竟让她如此丧心狂,做出这种事来。”
“幸好没真的出事,爹就别生气了。”文灵菲轻拍着父亲的背安抚他。
“这万一要是真出事那还得了,这可是要杀头的。”文长盛气极,骂道,“我没想到她竟如此没良心,连亲姊都敢害,回去后我定要将她赶出文府,再不认这个女儿。”
“爹要赶小妹出府?”文灵菲诧道,接着劝解,“小妹一个弱女子被赶出府,她能去哪里呢?还是罚她禁足就好吧。”
“你知不知道她想置你于死地啊,怎么还替她求情?”
“她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文灵菲心里是有些难过,却不怎么恨小妹,她这个人心眼很少,很难去记恨谁。因为记恨人很麻烦,与其要花那些心思去恨人,还不如留着看些食谱,多学几道菜的做法。
“可她没将你当成姊姊啊。”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她有没有当我是姊姊我不在意,我只知道她是爹的女儿,发生这种事爹心里定也很难受,我不想爹太伤心。”她只希望爹能长命百岁,别为这种事气坏身子。
“文大人有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儿。”尚雨阳望向文灵菲的目光充满了怜爱,温柔笑道。
文长盛心情复杂地长叹一声。灵菲心地良善他自是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玉樱的心肠竟如此狠毒,连亲姊都容不下。手足相残,为人父者心如刀割啊。
阎玖央明白发生这种事文长盛心中定是左右为难,思索须臾,指示道:“大婚在即,文大人家丑不可外扬,可私下处置四小姐,但不可闹得人尽皆知,否则有损文府名声。”
他这么说全是为了文灵菲打算,两人即将成亲,若让外人知晓她妹妹做出这种事,多少也会影响到她。
文长盛久经官场,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严重性,颔首道:“下官明白,此事下官会处理妥当,绝不会再外传出去。”他接着向尚雨阳拱手致意,“多谢侯爷睿智,及时阻止了此事,才没酿成大祸。”
“尚某只是不希望有人伤害灵菲小姐。”他温言道。
阎玖央冷横他一眼。他分明可以直接向文长盛揭发此事,却故意将自己引来此地,分明是存心要让他误会文灵菲。
尚雨阳这是蓄意把自己塑造成她的恩人,而存心让他因误会她而斥责于她,如此一来,她自是会觉得委屈,而对揭露此事的尚雨阳心存感激。
他在心里将尚雨阳烙下“奸狡阴险”这四个字。
文长盛与两人告别后旋即带着文灵菲回府,一回府他便吩咐下人把小女儿绑至书房,随即宣布了要逐她出府的消息。
“爹,女儿是冤枉的,这定是有人想栽赃嫁祸给女儿!”文玉樱一听霎时吓得大哭起来,哀求的拉着父亲的手不放。
“就是啊,老爷,这定是有人想害玉樱,玉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张氏也在旁焦急的帮腔。
文长盛气怒地挥开女儿的手,回来后,他已命人将她贴身侍婢春雨绑来查问清楚,知道她从以前就没少欺负灵菲,甚至有一次还抓了条毒蛇藏到灵菲床上去,要不是灵菲命大,只怕早就被咬死了。
显见她的歹毒已非一朝一夕,他文府绝容不下这种恶毒之人,她非走不可。
“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带走!”
两名家丁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文玉樱。
“爹、爹,女儿不走,女儿真的是冤枉的,爹——”文玉樱哭花了脸,凄厉地痛哭着。
见女儿这般,张氏心疼不已,想开口再求情,文长盛却一脸阴沉,冷怒道——
“你若是舍不下这个歹毒的女儿,尽可以随她去。”
张氏吓得噤口,不敢再多言,除了玉樱,她还有两儿两女,哪可能跟着这个女儿离开文府。
文玉樱被送离文府后,阎玖央为了弥补他误解文灵菲的事,日日都派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美食给她。
不过文长盛为了能让女儿消瘦下来,将那些他送来的各式甜品佳肴全没收了,因此文灵菲一口都没能尝到。
很快就来到成亲前夕。
这日,席珞从外头带回一口小木箱交给文灵菲。
“珞珞,这里头是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文灵菲打开箱子,看见里头摆着一些画册,她拿起来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珞珞,你哪来这些东西?”
“通常女儿出阁,母亲都会拿这些春宫图给女儿看,好藉此教导女儿洞房之事。”她继母因文玉樱被逐出文府的事万分怨恨文灵菲,这一阵子见到她都冷言冷语,不给她好脸色看,根本不可能教导她,席珞便自行去外头找来给她,免得洞房夜她什么也不会。
听见她所说,文灵菲愣了下,感激地握着她的手。“珞珞,谢谢你。”她哓得珞珞是因她没娘可教,怕她不懂,所以才特地为她找来这些。
“把这些看完吧。”席珞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一页页翻看。
文灵菲越看脸越红,席珞却在一旁不时点评着画里的动作,“这腰能扭成这样,这人八成是蛇变的吧……”
文灵菲听得面红耳赤,却又觉得好笑,一个晚上都与席珞在观看木箱里的春宫图,以前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在看了这些画后,她总算多了几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