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合身利落的套装,娇小的李宛恩依然不知道安份,像只跳蚤似的跟在于绍伦身后。
“稳重,走快一点,”于绍伦不厌其烦的重复,“都已经进公司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毛毛躁躁。”
“知道了。”她的嘴一嘟,收敛自己的行为,然后快步的跟上去。“今天要干么?”
听到她的问话,于绍伦猛然停不自己的脚步。
他停顿得太过突然,让跟在后头的人来不及煞车,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好痛!”她踉跄了一下。
他眼捷手快的扶着她,使她不至于整个人往后倒。
她揉着自己的鼻子,没好气的抱怨,“干么突然停下来?”
“你刚才问,”他伸出手接替她的揉鼻子工作,语气却有着不以为然,“今天要干么?”
“对啊,”她还回得很理所当然,“我是这么说没错,干么?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他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会被她气到吐血身亡,“昨天我不是把资料给你了吗?”
“资料?!”她侧头想了好一会儿,“你说你给我的那个袋子吗?”
他缓缓的点头。
“在家里。”她的手不以为意的一挥。
看着她一脸今朝无事的太平模样,他在心中从一数到十,才勉强镇静的开口询问,“你没看?”
“没有啊,你也知道——”她突然红了脸,“昨天我很早就睡了。”醒来时她还在他的床上,而他也在那张沙发上看着她。
他无奈的放下手,“可是我在下班之前就交给你了,那是今天开会的资料,你怎么能不看?”
看到他的表情,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你有看过吗?”
他点点头。不但看过,还替她将重点归纳,今天她只要照本宣科,剩下的交给他就好,但现在看来——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就好了啊!”她立刻放宽心,不安的感觉随之丢到脑后,“你懂就好。”
“我懂就好?”真不知道这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对啊!”她勾着他的手臂,摇头晃脑的说;“你是我的特助,你懂就等于我懂,你的决定就等于是我的。”
这是歪理吧?被她拉着走,于绍伦只觉得前途堪虑。
深呼吸几次后,他开始面授机宜,“在青岛的纺织公司应该缩减人事。”他决定断尾求生,开始精化公司的体制,“这次会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谈论这个,知道吗?”
“喔。”她似懂非懂的点头。
看到她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颈子。
“干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拜托你,精明一点。”语气中有着对她的放任与莫可奈何。
“我已经很努力了。”她说起谎来一点都不会脸红。
“你啊!”他敲了敲她的脑袋。
“又怎么了?”她一脸无辜的睁大憨憨的圆眼。
“没事。”认识她,算他倒霉。
公司里的几个老臣仗着自己曾经帮公司赚过不少钱,所以自以为从公司占便宜是件可以被接受的事。
这种情况,尤其在国外的分公司最为严重。
因为外地的分公司太多,主事者无法一个一个去监管,只好相信底下的人员,但若是管理阶层起了贪念……
所以到了最后,公司的财务赤字越来越严重,员工却越来越有钱。因为这个,于绍伦肯定,这次的缩减人事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要断人财路,那些人不反弹才怪。
但偏偏这少根筋的女人还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等一下若吵架的话,你可不要怕。”他难掩忧心的看着她。
“我怎么会怕。”她不屑的说,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于是她自信满满的踏进会议室,不过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的大话是说得太早了。
她呆楞的坐在几个大男人中间,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傻了眼。
不过就是缩减人事,有这么严重吗?李宛恩有些茫然。
于绍伦冷静的面对以总经理为主的几个一级主管激烈的反弹,不管他们怎么说,他依然坚持己见。
“这是你的意思吗?”纪明堂的手直指着李宛恩,一脸狠劲。
李宛恩先是一愣,目光看向于绍伦,最后肯定的点头,“没错!是我的意思,若不能替公司赚钱的话,收起来也是应该。”
“你懂什么东西!”听到这句话,纪明堂难掩火气的大吼,“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想要领导公司,我是看在死去的老董份上才叫你一声总裁,不然凭你——”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凭我怎么样?”她不服气的站起身,“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相信绍伦的判断。”
“这小子算什么,”纪明堂想也知道谁在主导这件事,“还不是个妄想要靠裙带关系向上爬的小白脸!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你的特助,我看是替你暖床的男人吧!”
李宛恩听到他的话,脸一下气得发红。这个臭老头子竟然把她跟绍伦之间的关系讲得那么肮脏。
于绍伦单手压在她的肩头,制止住她就要失控的怒气,口气很冷的回道;“纪总,请你讲话客气点。”
“跟你这种人客气什么!”纪明堂根本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底,“若是没有我们这群人,你以为公司怎么会有这种规模?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搞不清状况,给你脸不要脸!”
他打了个手势,要几个主管跟着离开。
“站住,”于绍伦的黑眸燃起怒火,“我们的会议还没结束,总裁也还没有说散会。”
“你还搞不清楚情况吗?”身材有些发福的纪明堂眼神中有着蔑视,“我根本不把你们看在眼里,就算沈家老太婆来,我也不会理她!青岛要缩减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
“不管你说什么,”于绍伦的眼神一敛,“我与总裁都坚持,青岛的规模和投资都要缩减。”
“混蛋,”纪明堂啐了一声,“你摆明了想断我财路是吗?”青岛的工厂打从一开始就是由他在负责,从中拿到的回扣可是他薪水的三倍以上。
“是又怎么样?”于绍伦平稳的回视,“你能奈我何?”
纪明堂气得一直发抖,“你在拽什么?你搞清楚,我大可以不干。”
“若你想走,不留。”于绍伦回得也很绝情。
“若我走了,我可以带走这票人,”纪明堂的手一挥,不可一世的说;“我跟银行的关系很好,这几年他们愿意借我们钱扩厂可都是看我的面子,如果我一走,他们一定会以为公司要倒了,会要公司立即还款,我看到那个时候,你这个小子还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纪总,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于绍伦神情冷峻,“你要走就走,我不相信你走了之后,我请不到更好的人才,更不相信,就凭你一个人的去留可以决定公司的未来。”
纪明堂哼了一声,“连公司的财务都搞不清楚,你能有什么作为?”他是总经理,当然知道嘉怡纺织现在面临的困境,之所以留下来,不是因为想要帮助公司东山再起,而是想要趁它倒之前多挖几笔,他的如意算盘不容许让这个臭小子破坏。
于绍伦看着他的眼神有着警告,“你要走就走,请便,谁要跟着你大可一起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犀利的说,“我不在乎,但请你们把该交接的东西交代清楚再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我会调出这几年公司的资料,如果让我发现任何不法,绝不宽待。”
纪明堂听到他的话又想要发作,但是再看到他威吓的眼神,话声不由得隐去,但随即又出言嘲讽,“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料你不会有什么作为。”
“你再说他吃软饭,我就撕烂你的嘴。”李宛恩这次再也忍不住,火大的跳了起来,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道歉!”她冲了上去,挡住纪明堂的去路,“我要你道歉。”
只是纪明堂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伸出手便推开她。
她颠了一下,于绍伦伸手把她拉到身旁护住她。
“在我动手把你丢出去前,给我滚!”于绍伦的神情阴郁得教人不寒而栗。
“若是你知道这丫头根本什么都没有,我看你会逃得比任何人都快。”纪明堂替自己找台阶下,脸红脖子粗的说;“这间公司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是个空壳子。”
“我不需要你来猜测我的想法,请。”于绍伦的手直指着大门,气势俨然压住了纪明堂。
“今天你不给我们彼此留情面,那么以后就别来求我。”他气愤的转身离开。
开会的一票人也站起身走人,会议室里瞬间静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李宛恩很沮丧的看向下巴紧绷的男人,“这该不会代表他们要辞职吧?”
“应该。”于绍伦不是很在乎的耸了耸肩,“若他们真的要辞,你也没办法,就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