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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全靠演技 第四章 等她坦诚相问(1)

  历史上有太多宦官为祸的例子,因此「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对多数人来讲并不陌生,后宫里不管女子或宫女、太监经常被这句话给教导,身为贤明帝君更应该时刻牢记,但因为齐沐谦是昏君加渣帝吗?你相不相信,兴德宫的大总管竟然在教他治国之术!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站在旁边侍候笔墨的向萸,居然觉得他讲得非常有道理,想当一个治国有术的好皇帝,就应该认真学习。

  这不是第一次了,教育齐沐谦的太监也不止眼前这位,就她的经验,高矮胖瘦不同,至少有三、五位吧?

  三位就三位,干么三、五位再加上一个「吧」?那是因为当中有两位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声音略有不同,表情也不大一样,让向萸怀疑其实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也许是双胞胎之类的。

  更诡异的是,当他们坐到齐沐谦身前,拿起书打开之后,哪有太监味儿,分明就是名士大儒,通身的气度、睿智的双眼,以及其专业程度,让向萸无法解释这种不协调、没有逻辑的感觉。

  「今天到这里,皇上就大理寺发生之事提出看法和解决之道,下次老夫过来的时候交给我。」

  「是。」

  你听听,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吧?这种对话口吻哪里是太监对皇上,分明就是老师对学生,更别说齐沐谦的态度恭敬,目光里皆是说不清的尊重,在在都阐述着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没有人肯告诉她,妖孽在何方。

  不过德兴宫里的妖还少了?本该暴虐的皇帝却亲切温和,本该卑微恭谨的太监却活泼大方,本该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厨子却大刀阔斧、创意百出,而洒扫太监不善打扫,抓起石头一把撒去,就有烤鸟加餐。

  总之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齐沐谦送大总管离开后,对向萸说:「去换上男装,出宫逛逛。」

  你看,又是个不合理,哪个宫殿的小宫女会拿到几套男装的?刚收到衣服时,她一头雾水,心想难不成还要举办嘉年华会,或者来场角色扮演?

  「要微服出巡吗?」向萸讶然。

  「微服出巡身边得带上几十个伺候的,咱们不带。」

  「所以是易容改装,偷溜出宫?」

  易容?想太多,不过他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快去吧。」

  齐沐谦一笑,手指敲上她额头,态度亲匮。

  自从作画那天过后,他们之间有了些微不同,他总是让她待在身前伺候,而她总是偷偷看他、偷偷做出许多想像。

  偶尔一个不小心,两人的目光接上线,他扬扬眉,她弯弯唇,好像有什么默契般,可分明……什么都没有。

  「是。」她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屋里走,进宫已经五个多月,她越来越想念人间烟火。

  她离开书房之后,小顺子也抱着衣服进来伺候。

  见向萸走远,小顺子低声道:「昨天晚上,向姑娘跟奴才打听瑛姑姑。」

  「哦,她怎么说的?」齐沐谦挑眉,满眼兴味。

  「向姑娘问,在宫里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岁上下,发色偏淡,眼角微勾,鼻梁些微凹陷,额头三道横纹……内腕有一片紫红色胎记的宫女。奴才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会找人打听,探听到消息后立刻告诉她。」

  她的描述可真清楚啊,就算没有紫红色胎记那一句,也能够猜出她想探问的是谁,善于画画的人,观察力果然不容小觑。

  「瑛姑姑又找上她了?」

  「对。」

  齐沐谦点点头,大概是估计向萸手中的毒药用完了吧。「她说了什么?」

  「她先是质问姑娘为什么没有动手,姑娘说谎,说已经下过药,瑛姑姑不太相信却也没有争论,于是又给了一瓶,这次向姑娘在瑛姑姑离开之后,连同上次那瓶,将里面的药水倒掉、瓶子打碎,埋进花盆里。」小顺子从袖中翻出帕子打开,里面有许多碎瓷。

  那么她是不打算当棋子,还是放弃报仇?后者……应该不可能吧。

  莞尔一笑,齐沐谦道:「不管她想知道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她。」

  这代表皇上打算让向姑娘正式成为德兴宫的人?小顺子笑弯了眉毛,回道:「遵命。」

  看着眉开眼笑的小顺子,暗忖着有那么开心吗?是因为她性格讨喜,还是被她和赵厨子弄出来的新菜品给收买了,不得不承认,在她过来之后,他们被赵厨子荼毒的机会降低到几乎等于零。

  手指在碎瓷上头轻轻拨弄,齐沐谦突然很想知道,在确定瑛姑姑的来历后,她会怎么做?

  「拿得动吗?」齐沐谦侧过脸,看着她左支右细的模样,忍不出发笑。

  被嘲笑了?唉……对,她就是又瘦又矮,但瘦矮有罪吗?当然没有,只是矮女人不应该去抱长杆子,尤其是杆子上方还绑着一圈稻草团,稻草团上插了几十支糖葫芦。明明是白领工作者,转眼改行入蓝领,做起体力活儿来有苦难言呐。

  小顺子也抱一枝,但人家身材高、力气大,杆子不会左摇右晃,肩膀做支点、轻轻一顶,别说草杆,只要距离够,地球也能够顶起来。

  看他昂首阔步,满脸骄傲,一脸的乐在工作,要是再拉起嗓门喊两声「快来买哦,一支三文钱,两支只要五文钱」肯定会赚个钵满盆溢。

  向萸很哀怨,但向萸不说,因为她还没有那个胆色,敢把杆子丢给齐沐谦,好歹人家是皇帝,身分摆在那里,不是蓝领或白领,人家是明明白白的领导阶级。

  低头掩去满面尴尬,她跟在他们身后。

  不久来到一处院落,齐沐谦上前敲门,一名中年妇人来开门。

  看见齐沐谦,妇人五官挤在一起笑出了朵花,要不是向萸非常确定,齐沐谦的长相只有中等程度,她会误会对方看见的其实是潘安弟弟。

  「苏先生来了!」她拉起嗓门一喊,转眼十几颗大大小小的头颅迅速出现在门后,孩子们张着骨碌碌大眼,笑看着齐沐谦。

  呃……苏先生?他更名改姓当起善心人士,目的是为善不欲人知?

  「苏先生,我马步能紮两刻钟了。」八岁小童从门缝中钻出来,拉着齐沐谦的手指,笑得春花灿烂。

  「苏先生,我背完三字经、百家姓了。」五岁女童跟着钻出来,亲昵地抱着他的手。

  「我有乖乖写字,先生夸奖我。」

  紧接着,一个个跑出来,争着在「苏先生」面前显摆。

  这是什么操作?向萸看不懂,她瞄小顺子一眼求解答,小顺子没说话,只是朝她挑挑眉头。

  看着活泼的孩子们,妇人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线。「哎呀,你们别挤在这里,先让苏先生进来啊!」

  妇人一喊,齐沐谦十根手指被四、五个小孩拉着,衣服袍襦也有人扯着,一整群一起进屋,非常没规矩,但是也清楚彰显这里不管大小所有人都热爱「苏先生」。

  他们进入院子,不大的屋宅,一、二十间房,左边一排七、八间是大通铺,右边一排摆满小桌小椅,院子里放着木靶、木刀、木桩,中间一排是几间独立房间,后院里有厨灶、井和数不清的晒衣架,两三个妇人正忙得不开交。

  视线所及,有四、五十个五岁到十二岁的孩童,男孩女孩都有。

  看见客人到来,几个成年男人忙上前,当中有三个做儒生打扮,两个穿着短褐、长裤,像是练家子。

  齐沐谦朝向萸伸手,她会意,忙把糖葫芦往前递。

  这时原本一窝蜂挤在一起的孩子们立即排起队伍,没有人规定指点,但小的在前面、大的在后面,还有两个身形最高大的男孩主动上前,接过稻草杆子,一根根拔下糖葫芦递给齐沐谦。

  在齐沐谦送上糖葫芦的同时,每个孩子都说着自己的优良表现,得到两句赞美和一记摸头杀。

  看着所有人都很熟悉整个活动流程,向萸确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直到所有孩子都领到礼物之后,齐沐谦便丢下向萸和小顺子,跟着男人们进到教室里。

  他们守在门口伺候,向萸看小顺子心痒无比,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轻咬下唇,迈起小碎步,一点、一点朝小顺子靠近,刚准备开口,小顺子抢先说话。

  「姑娘托我探听的事,已经有答案了。」

  这么快?向萸讶异。「所以那位是?」

  「依照姑娘的描述,应该就是瑛姑姑。」

  「瑛姑姑?她伺候的是哪位主子?」

  「过去她是四皇子的奶娘,太后对她非常看重,但四皇子过世后,她就出宫回到杨府。但即使不在宫里当差,太后娘娘也经常让瑛姑姑进宫说话,听说她现在是杨府六公子的奶娘。」

  杨府?太后的娘家?太后的哥哥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操控着生杀大权,树大好乘凉,有太后和杨丞相这两棵大树,子孙再平庸也能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这点能够充分证明血缘人脉的重要性。

  「你说的四皇子是……」

  「先帝有七个儿子,四皇子是太后娘娘所出,七岁死于天花,他死后,后宫像是被人下了诅咒般,其他皇子一个个先后夭折,直到先帝驾崩时,膝下再没有皇子可以继位。」

  是,所以皇帝遗诏命福王嫡子进宫,那个可怜的四岁小儿正是齐沐谦。

  「杨府六公子是上回我们在御花园遇见的小公子吗?」那个嚣张跋扈,为一只风筝打得七、八个小宫女下不了床的屁孩?

  「对,传闻说他和四皇子的容貌一模一样,太后娘娘经常召他入宫,对他疼爱非常,有人说六公子想要天上的月亮,太后娘娘也会命人给摘下来。」

  六公子、杨府、太后、杨丞相……如果瑛姑姑背后是杨家的权力组织,很多疑点就能得到解释。

  熟悉后宫?理所当然;进出府衙监狱?没问题;顺利拯救罪犯、安排入宫?小事一桩。

  倘若所有的假设通通成立,为什么太后要齐沐谦死?他不是她一手扶持出来的吗?

  她斟酌字句,小心探问:「听闻皇上和太后母慈子孝……」

  哈!小顺子嗤笑两声,决定遵照皇命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又不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母慈子孝?演戏罢了。」

  「太后娘娘对皇上不喜?」

  「以前勉强吧,至于现在……」小顺子耸耸肩摇摇头,没说清楚但答案却很明白。以前和现在的差别在哪里,是哪个关键点造成太后娘娘前后的差异?

  「我曾听说,每到十五月圆,娘娘就会彻夜难眠、酩酊大醉?」向萸问。

  「在宫里待久的人都晓得这件事,早夭的四皇子是太后娘娘的命,她可以自己死去,却不能见四皇子受到一丝伤害。有一回四皇子生病,太后整夜抱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软言相哄。病好后四皇子童言童语,希望能经常生病,这样就能跟母亲一起看大月亮,听母亲唱歌。从那之后每到月圆时分,母子俩就搬软榻到院子里过夜,唱歌说故事看月亮,一月都过一回中秋。」

  母子感情这么深刻吗?那么四皇子的死必定带给太后娘娘重大冲击,等等……后宫像是被人下了诅咒般,其他皇子一个个先后夭折,不会吧,那些皇子的早夭和太后娘娘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如果有关系的话,那么四皇子的死……越想越令人胆战心惊,太恐怖了,这后宫的亲情比鬼屋更恐怖!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不关齐沐谦的事,又不是他自己想当皇帝,如果能够让他选择,他肯定更想留在母亲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向萸问:「这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点,他们的父母长辈皆为贪官所害,皇上命人偷偷把他们带走,送到这里安置。」

  贪官?大齐王朝人口数最多的角色,族繁不及备载。「『苏先生』呢?」

  「那是皇上假造的身分——苏静山,临王的幕僚。」

  「这样的收容善堂只有一个吗?」天底下的贪官何其多,他救下的只是沧海一粟吧?

  「不止,全国上下有几十个,皇上命人教育他们,以备日后朝廷所用。」

  临王又是哪号人物?随着讯息增多,疑问也变多,向萸觉得自己身处在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

  离开善堂时已近黄昏,三人没有搭乘马车,安步当车地在街道上缓步而行,齐沐谦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所闻所见,因此没有搭话,沉默地等待她开口询问。

  他们安静地走过数条街、几道巷弄,还以为会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想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响起,他们互看彼此一眼,下一刻加快脚步朝声源处走去。

  在围观的人群中间,高大男人抓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女孩吓得脸色苍白,全身顒栗不已,四肢不断挣扎摆动,眼泪潸潸而下,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男人的右眼下方有一片暗红色的胎记,铜铃大眼外凸,右臂缺了块肉,不知道被什么削下,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向萸身子瞬间绷紧,死命盯着男人看,一瞬不瞬。

  一放过小绵吧,你想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求求你了。」

  妇人的声音嘶哑,她跪在地上不停朝男人磕头,额间沾满碎石子,大大小小的伤口殷红一片,血渍像蜿蜒河流,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她却彷佛感觉不到疼痛般,持续地磕头。

  男人不为所动,长腿往妇人身上踹去,嘴里骂个不停。「罗唆!钱都给你了,还不放手,滚开!真倒人胃口。」

  妇人被踹得一个踉跄,头撞到地上,砰的好大一声,她强忍晕眩,又扑上去抱住男人的左腿,嘴里不停哀求,「我不卖女儿啊,小绵是我的命,大爷我求您了……」

  男人满脸不耐,再次抬脚想把妇人踹飞,这时一道黑影飞扑而来,男人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却还是被抓住手臂。

  定睛看去,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他死命抓住男人壮硕的手臂,想要把妹妹给抢回来。「放开我妹妹,放开她!」

  小蚂蚁怎么能够撼动大树?男人厌烦到不行,就没碰过这么麻烦的人家,他一把将少年推开。同时间,把女孩丢给站在旁边的青衣汉子,喊道:「快点送过去,公子等着用呢。」

  小姑娘满眼惊恐,拼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叫喊,「救我,哥哥救我……」

  妹妹的哭声像一把尖刀,剜着少年的心,他双目赤红再次扑上去,满脸皆是恨意和杀气,他死命咬住对方手臂,正好咬在他狰狞的旧疤上头,男人顿时脸色骤变。

  「好啊,不怕死是吗?老子成全你。」他掐住少年的脖子往上提,五根手指渐渐收紧,少年无法喘气,脸色发紫,双目暴张,手脚抽搐。

  「你杀了我吧,放我儿女一条生路……」

  妇人抢上前想救回儿子,她哭着喊着撕扯着,疯狂模样惹得男人怒火冲天,一把丢下少年,抓起妇人狠狠地甩出去。

  这一甩,妇人像块烂肉似的,砰的一声后背重重砸在树干上,她翻身落地,痛苦地蜷起身子,瘦骨嶙峋的四肢不断抽搐,嘴里一口一口吐出鲜血。

  「娘……娘……」女孩的喊声、少年的哭声反覆交织。

  见状,围观百姓吓得纷纷散去,一个个都害怕惹祸上身。

  向萸呼吸急促,肾上腺素狂飙,眼前的一幕和记忆深处的某刻重叠,她瞠大眼睛却是什么都看不见,脑海里全是无止无尽的血红。

  她彷佛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助哭喊着救命,恐惧、绝望像海水般将她淹没,她只感到窒息……

  齐沐谦发现异样,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心碰触间感到一阵冰凉。「你怎么了?」

  他焦急地看着她,发现她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头满身都是冷汗,脸色异常地惨白,嘴唇泛着青灰。

  心头一颤,齐沐谦加重手上力道,寒声道:「向萸,冷静。」

  他的声音像一道闪光劈过,劈开红色的海水,脑海中出现瞬间清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他,弯腰抓起地上的大石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迅雷不及掩耳间,大石砸中男人额头,瞬间鲜血迸出,喷上了她的脸。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原本把女童挟在腋下准备离开的男人吓一大跳,他直觉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动手。」

  齐沐谦抬手发出一个响指,数道黑影窜出,没几下功夫,四、五个男人全都昏死过去。

  「送善堂。」他说得简单,但都听懂意思了,小顺子上前扶起母子三人,准备送往善堂。

  「主子,这些人?」

  「送到衙门。」

  「没用的。」向萸挡在黑衣人面前,阻止他们动作。「送衙门没用,他们的主子是高官,这些人只会在监狱里面待一晚,然后就被放出来继续为恶。」

  齐沐谦走到她面前,抽了帕子抹去她脸上的血迹。他当然知道没用,他们背后的主子叫做杨权,是杨丞相的嫡长孙,喜欢女童,被他虐死的女童不计其数,只是眼下他还不能和杨家对峙上。

  「弄了一脸血,不难受吗?」

  她挥开帕子,指着脸上有胎记的男人。「当年就是他闯上门,丢下一袋银子要把我买走,我娘竭力阻止,结果被他们推去撞石井,从那之后缠绵病榻,再也没下过床。

  「我就是这样失去娘亲的呀,原本我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原本我们都在期待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出生,原本我们家可以……我信誓旦旦告诉爹娘,要亲自教弟弟念书,把他教成神童,让所有人都羡慕,可是他们一出现,所有的幸福通通消失。」

  眼泪不停滑落,苛政猛于虎,贪官甚于恶鬼,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齐沐谦冷冽了五官,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你确定是他?」

  「我确定,他手臂上的肉就是我咬下来的。」她不顾现场还有其他人,扯下衣襟、锁骨下方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个,我自己拿菜刀砍的,血喷了他一脸,我告诉他,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他走。」向萸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陈年旧事她不敢回想,一想起就心如刀割,她总告诉自己往前看,不能被伤疤打倒,她以为所有苦难哀伤都会渐渐过去,没想到生在一个紊乱的朝代里,没有人有幸福的权利。

  爹一死,她顿时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她认真相信,也许全家人在另一个时空团聚,会是更好的选择,因此她豁出去了,小虾米对抗大鲸鱼,没有什么好恐惧。

  又是姓杨的……好,非常之好!

  抚上她的脸,胸口隐隐作痛,动不了杨权,他还动不了几个打手吗?齐沐谦看了一眼暗卫,寒声道:「杀了,喂狗。」

  「是。」暗卫领命,三两下就把人带走。

  一时间小巷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他将激动的向萸锁进怀里,试图用身体温暖她冰冷的身躯。「别怕了,以后世间再没有这些人。」

  「他们只是走狗,死了两只狗,他会再买更多的狗。你是皇帝,可不可以下令斩杀贪官?可不可以让你的子民不要日夜生活在恐惧里。」

  现在的他……齐沐谦垂眉。「对不起。」

  「只能说对不起吗,不能做点什么事情吗?你是皇帝,百姓供养了你,你就该为他们谋福利,而不是光享受他们上缴的税金。」她气急败坏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

  他缓缓吐气,眉心被阴霾遮掩,沉重的表情沉重了她的心。「因为这个朝廷姓杨,不姓齐。」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让她不由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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