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师父忙碌,常不在帅府,近来陆营、水军和马队皆要进行精兵制,让部分兵力回归民用,外头的事情总忙不完似,而由她组起的翼队每日皆要下水训练,她亦是成天往外跑,真能缠着师父也只有晚膳之后的这一段时候。
她摆弄棋子,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今日与老人家三盘对弈中,她输掉的其中一盘,东拼西凑的,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地重现了整盘棋。
这一盘的结局她不仅未赢,还输得小惨。
她知道此时捏在指间的这一颗黑棋是个转折点,下在原来的地方会输,却不知应落子在哪里才会赢。
“这里。”一根指节分明、修长优雅的指突然点在棋盘上某处。
丝雪霖登时回过神。
她抓着棋子纠结到忘我,连师父来到她身旁观棋,她都没察觉。
“嗯。”她应了声,将黑子落在那根长指所点的地方。
一放下棋她才仔细去看,结果越看越着迷。
这一颗落子非比寻常,一直被压着打的局势大有豁然开朗之象。
乍见下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然而却打乱对方稳扎稳打的布局,为自己开出一条大活路。
“师父你是神!”她仰脸灿笑,眸底写满崇拜。
男人清俊面庞维持着一贯的淡定,然眼角眉梢倒较寻常时候飞扬,是微乎其微的变化,要很仔细去看才分辨得出。
师父心里其实很得意洋洋吧,然后还得努力端着,欸,这从容定静的神态,她八成学上一百年也学不来。
等等!她今晚是来腻着师父的,师父都靠得这么近了,大好机会怎可错失?
“可是这里……唔,我看得不是很明白。”她往棋盘角落一指。
“哪里?”南明烈不疑有他,倾身去看,脸于是降下,离她更近。
“就这里啊!”她凑去亲他嘴角,在他转正瞪她时,不退反进,藕臂圈揽他的颈,软唇不断啄吻他的嘴唇、颊面和俊颚。
南明烈顺势倒在罗汉榻上,姑娘家行径张狂,无法无天,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捧着他的脸持续亲吻,这一次专攻他的嘴。
她的吻跟犬崽蹭在脸边乱舔乱啃的方式差不离,但女儿家的身香丝丝缕缕渗进鼻中与唇内,令他气息亦按捺不下,意念一动,身躯随即起变化。
他遂扣住她的腰身欲将她推离。
丝雪霖不乐意了,双腿夹得更紧,伤心嚷着——
“师父那天亲了我之后就没再亲了,现在还不肯让我亲,为什么?”
“你先起来唔唔……”遭奇袭了。
趁他张口说话之际,她舌头冲进,直入他齿关之内。
按她原先想法,她是要使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大绝招,强行霸占之后呢,再深入浅出、徐缓温柔地慢慢缠到师父弃械投降,任她为所欲为为止。
岂料闯是闯进去,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来,她的舌尖就被咬了。
南明烈绝非故意咬她,而是他正说着话,两排牙开开合合的实属正常,她毫无预警地把自个儿送进,他牙关一落,自然是重重咬了她一记。
哀呼了声,她疼得眼泪自动飙出,咬得都见血了。
南明烈口中亦尝到血味,连忙扶她坐起,移来烛火照明她可怜兮兮的脸。
“让本王看看。”他脸色微沉。
“呜呜……”她张口,慢慢吐出小舌。
他轻扣她下巴,掏出巾子擦掉舌尖上的血,见血仍缓缓渗出,便下榻去取收在柜上的一瓶药粉,抓着她上药。
药粉有些清苦,应是可服用的金创药粉,血一下子便止,丝雪霖按着师父的命令继续含着一小坨药粉,还说直到药粉化开才可启唇,她只好拿着丽眸瞟啊瞟的,很哀怨似。
“难道还是本王的错?”南明烈亦眯起凤目,烛光下,如玉面庞流赭未退。
“唔唔唔……”她不能张口,只好哼个几声聊表不满。
他哪里看不穿她,即使被他命令不准说话,也还在腹诽他。
她那双眼睛原本生得就够招人,此时含嗔带怨,流转间眸波潋滟,力道更足,竟看得他气血又掀,心不由得一软。
他倾靠过去,单手掌着她的脸,拇指抵在她颚下,唇舌开始“欺凌”她的嘴。
说是“欺凌”半点也不为过。
丝雪霖先是怔住,跟着是既惊又喜,想回应男人的索吻才发现下巴和脸颊被制住,颚骨动都不能动,只剩两片软唇勉强可以嚅来嚅去,连牙关都张不开,就别提舌头了,根本“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稍觉慰藉的是师父的冷香气味和湿暖触感。
她闭上眼,感觉到他的轻吮和啃咬,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她的唇瓣微微发麻,虽没有深入地相濡以沬,唇腔之内依然被师父的气味占满,与药粉的清苦和淡淡血味混在一起,竟令她神魂颤栗不已,心音乱鼓。
不知被舔吮多久,直到唇上缠绵的力道退去,抵在她洁颚下方的拇指改而轻揉她的唇,她才喘出口气,幽幽掀睫。
男人离自己好近,面上淡定不变,神情从容依旧,要说有些什么,也仅是唇瓣变得明显红润,唇上泛开薄光……
丝雪霖更加幽怨了,敢情会脸红心跳的只有她吗?
“师父不是说很喜欢很喜欢我吗?那、那为什么不喜欢再亲近一些?”药粉化开,她嘴里涩涩的,心里也涩涩的。
南明烈闻言,剑眉飞挑,实不知他都如此做了,怎么这丫头竟还误解他不喜欢与她亲近再亲近。
是他表示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她闷声嘀咕:“师父压住人家的颚骨,不让阿霖回吻,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只有师父能亲人,不准人家亲你,这样很不对,而且你……你都不脸红。师父,阿霖没办法让你脸红吗?”
他岂是不脸红?!
这丫头哪里知道他为了抑住乱窜的气血费了多大气力?!
他骤然出手,将她拖进怀中,搂得非常紧密,紧到两具身躯之间无丝毫空隙。
丝雪霖先是楞住,一会儿才觉胸脯被挤压得有些胸问,她心跳促急,同时亦感受到师父胸膛的震动,隔着血肉,两颗心相互撞击。
一只手揽紧她的肩膀,另一条健臂横在她腰间,师父把她用力按在他自己身上,她侧坐在他盘起的大腿上,臀儿就落在他两腿之间……
她扬眉去看,他垂目瞅着。
他墨浓的两排长睫淡淡一敛,按住她身子的手劲悄悄加重。
她觑见他瞳仁黯了黯,她猛地轻抽一口气,因为终于弄懂他的意思,弄懂他想让她知道的……那东西在她臀儿下方,有点硌着她了,挪臀想找个舒适点的位置,结果是越挪越硌人,而她还被牢牢按住、揽住、箍住,臀儿底下顿时烫人得很,都快把她烫成一尾熟透的红虾。
“师、师父……”她明白那是什么。
跟望衡军和翼队的汉子们混这么些年,即便尚未亲身经历鱼水之事,听都不知听了多少,有几次还女扮男装跟着混青楼妓院,且后来被红牌姑娘们识破后,还跟人家相交为友,能学到的东西自然又多了。
如今这一坐,坐得她腿根酸软,不自觉夹紧双腿,心里却高兴坏了。
原来师父是想要的,光这样相贴相依,她就能让师父动情动念。
而他一直、一直很认真克制着,还得提防她的突袭。
她没再跟他强,软软唤了声,身子也跟着放软,螓首软软偎在他肩窝,有点求饶认错的气味儿。
南明烈难得霸气外现,略用力揪紧她的发丝,低首含吻她泛红的耳朵,似无意间碰触到她敏感所在,她低叫一声,在他怀里克制不住地颤抖,抖得都有些可怜了,十指紧揪他背上的衣料,像再多用一寸力就能撕裂他的衣。
“师父……师父……”她用可怜到快哭的语调唤道。
南明烈心软了,撤下攻势,额头抵着她的脑袋瓜调息,努力召回那个一向从容内敛的自己。
直到稳下过快的心律,再次掌握内息,他才又凑近往她嫩红耳里喷息——
“你说,要是本王也允‘百姓’点灯,任由‘百姓’胡来乱闹,那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定然在大婚之前早早被闹没了,你这个‘百姓’届时拿什么赔给本王?”
她被他的温息拂得又是一阵乱颤,连心都颤抖抖。
抱住他一条臂膀,她乱七八糟便嚷——
“赔什么赔啊?要钱没有,要人一个,你尽管拿去好了!啊……别吹别吹,不行啊——”师父往她耳里吹息,她身子随即软了半边。
然后她听到男人微沉的笑音,逸出他的唇,亦从他胸中震荡出来。
她傻傻跟着笑,一手虚握成拳轻槌他的肩头和胸膛,很想跟他说,她其实不在乎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提早发生,反正她就这德行,没脸没皮的,能得到他就好,但她真要这么说,脑袋瓜肯定又得挨上几记拍打或爆栗。
师父是珍惜她的。
她明白他的用心了呀,所以也要学会宝爱自己。
没再乱闹,就偎着他静静品味这一刻。
南明烈像也察觉到她的心思流转,拥抱的臂力松放下来,仅轻轻环住她。
“师父,我今日也是乖的,老人家寻我对弈,我没有摆脸色,也……也努力赢了一局,没太丢师父的脸。”
她小小邀功。
“嗯。”他摸摸她的后脑勺,五指缓缓梳过她的发丝。
她喜欢被师父摸头,有种言语无法描述的柔情在彼此之间溢涌。她鼻子悄悄蹭着他的胸、悄悄笑着,又道——
“我三局里险胜他一局,他好像挺吃惊的,其实输的那两局我之后想了想,全败在‘犹豫’二字,若按本心去走,不考虑那么多,保不准我三局全能拿下。”
发丝又被微微扯紧,她顺势抬起脸蛋,迎上他的目光。
男人凤目神俊,星辉闪动,像在对她说——
你从本王习艺,对头再强,待你真正开窍了,要连胜三场又有何难?
她家的亲王师父从不会长他人志气,来灭她的威风啊!
唔,那她现下懂得“本心”二字,算开窍了吗?
她开心笑出,笑得眼睛弯成两道小桥,颊面红扑扑。
“师父,我还赢到彩金,很不错的彩金呢,明明输两局仅赢一局,老人家却把一块大大的田黄玉佩硬塞给我,我没想拿的,但他丢下之后调头就走……”略顿了顿,再开口,嗓声抑郁了些——
“我之后才知,他午后便已启程返回京畿,本来是想把玉佩退还的,一去到他暂时赁下的宅子却扑了个空,没堵到人。”
她掏出一块有半个掌心大的玉佩,南明烈接过来端详了会儿,道,“这是京畿顾家的传家玉,共有三块,是传给嫡长子孙的。”
玉佩本质确是上上等,入手便觉温润柔腻,且雕琢得极为精细,各种吉祥花草纹路东弯西拐,巧妙呈现出一个“顾”字,他曾见识过她爹亲手中的那一块,虽不是同块玉佩,但都出自同一位玉匠师傅之手。
基于礼仪,他又算“地头蛇”,昨日盛国公便来向他辞行,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没想老人家还使这么一手。
他淡淡道:“持这块顾氏传家玉,不论是京畿或地方,但凡是顾家的产业,你都能任意进出并借调人手和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