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勋丰出事的几个小时后,陈耀东才来电告知她,刘福几乎慌了心,匆忙的搭车赶到医院,还在急诊室前摔了一跌。她跌跌撞撞的来到病房前想见他,可却被人挡在门外,连个面也见不着。
冯臻妍一看到她立刻皱眉,“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刘福红着一双眼,方才那跤跌得严重,她不但膝盖见红,连手肘也多处擦伤,模样十分狼狈。但她现在已无暇计较冯臻妍说什么,只想知道祁勋丰现在怎么了,“勋丰他现在、现在怎么了?”
冯臻妍答非所问,冷冷的说:“本来我还不相信那些什么命理八字,现在是非信不可了。听说梁大师批了你的命格,是那种克夫败运的衰星命,果然祁先生才和你订婚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车祸……拜托,你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
刘福一怔,心里揪得难过。原来祁勋丰要她的生辰八字,果然是他家里要来批媳妇命格用的,只是都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他为什么还要跟她求婚?
她有什么好呢?好到他连命都快赔上了。
“你就是刘福?”一见到她,祁芳明的贵妇夫人讶然的说。
本以为能够让冯臻妍吃败仗、害得丈夫白花一大笔钱且美人计失效的女人,想必是个绝世尤物,没想到这丫头只能称得上清秀甜美。
看来祁勋丰的怪不只是个性难搞,连眼光都有问题!
刘福看向那名贵妇。“可不可以求求你们,让我见见祁勋丰?拜托,只要见他一面,只要见一面,知道他安好就好。”她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哀求着,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可能不受欢迎,见过他后她可以离开,离得远远的。
“那可不行。家里的老奶奶知道他和你私订终身后非常生气,才说了‘小子不听话,哪天出了事就后悔不及’。这话还热着呢,他就真的出事了。”祁芳明咳声叹气的说:“刘小姐,算我拜托你,别再和勋丰纠缠不清了。你知道他离开公司前,我在公司外的通廊遇见他,就是劝他取消你们订婚的事。我告诉他,梁大师批过的命不会有错,你不但克夫还会败坏家运,可他偏不听,还一脸谁阻止他就是和他作对的表情……唉,光看他那坚决的神情,也知道他对你很用心啊。”
祁芳明表情愁容满面,内心却暗自叫好,巴不得祁勋丰干脆别醒来。
“我大哥大嫂走得早,虽然之前勋丰对我们有误会,可毕竟血浓于水,这些年来我们都想弥补他,即使什么都无法帮他,也希望他快乐,难得看他这么喜欢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和家里决裂,连我都心软了,谁知道他才和我吵完,一出公司没多久就出事了,唉,这事冥冥之中,也许连兄嫂都反对。”
刘福没说话,只是眼泪一直没停过。
“刘小姐,你要是真的为他着想,订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勋丰哪……这一关还不知过不过得了呢。”
“我们也不是这么不通人情,不让你见他,这是老奶奶的意思。在祁家,老人家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违抗?更何况勋丰现在还在加护病房,会不会醒来也不知道……”
“会的,他一定会醒来……”
“唉,这样当然最好,否则他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又正好让你探望他……刘小姐,奶奶那边我们真的就会无法交代啊。”祁芳明长叹了口气。
刘福神情更茫然无助了,眼中的泪水直掉,好一会儿后,她低下头,沮丧的离开。
走出了医院,外头雨势下得更大了,她慢慢的走下台阶,打在身上的雨水,空气中的寒意,她彷佛都没有感觉。一个不小心,她踩空一阶又跌了跤,索性坐在湿淋淋的台阶上。
阶梯下有一小洼积水,雨丝落下时,不断在积水中形成涟漪,就像是刚才祁家人和冯臻妍对她说的话,也不断在她的心里回荡、发酵。
她真的是衰星吧?追求她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为什么一定要到这样差点让最重要的人牺牲的时候,她才肯觉醒?
脸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她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了。明明天气只是凉了些,没有这么冷,她的身子却微微轻颤。也许,心里的寒冷才是无法抵御的吧?
这种时候,她却想起了祁勋丰说过的话,因为他对她而言,一直是很温暖的。
拥抱他时温暖,当他的手握住她时温暖,就连他看她的眼神、对她说的话,都很温暖——
刘福,你说的那些无明祸事,我一点也不在乎。真的遇上了,也不认为是和你走得太近所致,而是无论我遇到谁、和谁交往都会如此。
刘福,在别人眼中你也许是灾星,可对我而言,你是我的福星!
刘福叹息了,事已至此,她还要仰赖他的话取暖吗?
如果她不要不信邪、不要和他交往,那么,他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当初他的话成为支持她的勇气,但现在这些话,却像针一样的扎着她。
她明明想过即使和他渐行渐远也要保护他的,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告白?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拥有幸福?怎么会以为她有那个福分,可以有个宠溺她的男人?她记得祁勋丰总是用宠溺的口吻说她是福星。
骗人的!什么福星?福星会这样害你吗?“祁勋丰,你这个笨蛋……”她眼神迷茫,喃喃的开口。
祁勋丰,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忽然,有把伞替她遮去打在身上的雨势,清雅偏冷的嗓音低唤道:“小福。”
刘苔担心的看着自家妹子,打从小妹打电话取消中午的约会,她和丈夫就觉得奇怪。后来小妹才又打电话来说祁勋丰出了车祸,她更是不放心。
刘福看着大姊,轻声开口,“祁勋丰会没事吧?如果不和我交往,他现在还会好好的吧?”
“小福。”刘苔搂着她叹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直到大姊将她搂进怀里,刘福这才终于放声痛哭。“你们不该哄我的!我不是福星,根本不是!祁勋丰会出事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为什么我要贪图不属于我的幸福,把他害成这样?”
“小福,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错。”刘苔道。小妹是个如此善良的人,她的命格绝对没问题,可这种时候跟她说再多都没用,只得让她好好的宣泄。
能哭出来,总比闷出病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刘福才慢慢的平复平静,剩下眼中的泪水还是默默的流淌。
她靠着长姊如母的刘苔,哽咽的说:“无明加在我身上的头衔,沉重得令我像是被绑了一堆大石,然后又把我推到谷底,让我逃不出生天。常常有人假借救我的名义抛下绳索,可每一个都试了试重量后就松手。
“有一天,有个人拿了条绳索递给我,鼓励的告诉我不要怕,只要相信他,他会帮助我慢慢爬上来……
“他努力的将我一寸寸拉出谷底,我看得到光了,好开心,开心到忘了身上绑着的大石一直都在,忘了我的快乐其实是建立在他身上。果然,悲剧发生了,我身上的大石过于沉重,他想拉我上来却力有未逮又不愿松手,最后和我一样掉到谷底去。
“我摔下谷只是受了伤,可那个为了救我上来的人,由山上摔下去却很有可能生死不明……”刘福轻轻的叹息。“大姊,这一次只要祁勋丰能够醒来我就放手,我不要再让他因为我而受到一丁点伤害。”
“小福……”
“所以大姊,你帮帮我好不好?在放手前,我能不能见他?只要一面,即使是偷偷的一面都好。只要看一眼,知道他安好了,我就死心好不好?”
刘苔皱眉,听出了端倪。“你方才没看到祁勋丰?”
她摇了摇头。“我、我会克夫,会害了祁勋丰,祁老夫人不允许我见他。”
克夫?刘苔脸色一沉,心中怒火缓缓升高。她枉称刘神算传人,怎么自家小妹有这样特殊的命格她会不知晓?
她曾听丈夫说过,祁勋丰好像因为祁老夫人的迷信,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去自立门户……
而祁老夫人会迷信,想必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吧?
好,很好,即使她只是个小小命理师,也有她的骨气。她和当年的老神算同样卜出刘福命坐“天官赐福”,岂会有假?所谓的福星,不见得是一接近她就有好事,有时是自己反成为带给她福气的棋子。可给她福气就是带衰自己吗?那可不,对方成就她一分,将来会获福三分。
既然有高人说刘福是克夫命,即使不是当着她的面说,也颇有踢馆的味道了。这样的“高人”,她怎么能错过?
刘福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姊。“大姊,你、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我一见到祁勋丰,真的、真的会、会让他再也醒不过来吗?若真的这样,那我、我……”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刘苔嘴角噙笑。“谁告诉你,你是克夫命的?”
“祁勋丰的叔叔、婶婶,还有……祁家说是福星命格、打算让他们交往的冯小姐。”
刘苔有趣的扬眉。“这样啊,他们说你克夫可有什么依据?例如哪个神算批的命?或者是哪个命理大师说的?”
“只知道那位大师好像姓梁。”
这个姓?她对这个姓氏有点意见呢。回头叫人打听一下祁家的御用命理师是哪位,她找个时间好好拜访一下。刘苔心想。
“大姊,我可以去看祁勋丰吗?他会不会因此而更严重?”刘福追问。
刘苔认真的看着她,“小福,你没有克夫命格,那些人的话不要当真。我虽没批过祁勋丰的命,可依他名字来看,这人不会短命。祁家人不让你见他,你就暂且别去,如果担心,可以请陈耀东帮你去探望。”
“可是……”
“就我听你姊夫和陈耀东说的,祁勋丰和祁家人并不合,他会对家人的安排没有意见,想必是尚未清醒或伤重到无法自主。你现在暂且别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我会尽早去会会那名梁大师,还你清白。”
刘福看着大姊,最后只好点头。
刘苔把妹妹带上车,心里盘算着陈耀东和祁勋丰熟,他父亲还是祁父的好友,也许会知道“梁大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