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稍后,他们登山步道时,戴岩静怎么了一一她浑身发抖,一脸凶恶,对着前头的郑仁凯吠。「你没欺负我?!」
「没有。」
「这样还说没欺负我?!」
「你看起来很好啊!」他双手叉腰仰头大笑。
此时,山径两旁,树很绿,花很多,小鸟啾啾,蓝天白云之下,他们在步道上对峙。
郑仁凯看着戴岩静的新造型,真是无敌可爱,哈哈咍哈哈哈。
她的背上,背着他给的红色登山大背包(红色够招揺!不愧是郑仁凯的东西),他将戴岩静的东西全换到名牌登山包里,当然还加上他自己的登山物品,还有他慈悲体贴为她准备的登山用拐杖(显然早预知了她的两脚无力需要拐杖),她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堆要煮的菜,还被迫戴上他挑选的绿色登山帽,名牌的眶,他这样精心替她准备,她却拿不领情。
「为什么要红色背包、绿色帽子?!」红配绿是狗臭屁唉。
「很符合你的个性啊!长得普通却很臭屁。」
「很臭屁的是你。」戴岩静呐喊。
「是但是对一个很臭屁的人很臭屁的话,是不是代表那个人更臭屁?」她傻住,呆掉,张着嘴,脑子打结了。
郑仁凯翻译道:「总之,你这阵子对我有够臭屁的。」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唉,她叹气,一片落叶吹过,眼前阶梯层层不绝往上延伸,这是要爬的山吗?!此情此景,教戴岩静眼眶泛红,心中酸楚,她往昔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沦落至此?她心中苦楚又有谁知?!且慢,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那个恶魔已手脚利落、身手娇健直上青天去一一咻地走远远靠夭!戴岩静惊恐。
这是登山步道还是赛跑的跑道?爬这么快?她傻眼。
郑仁凯回身,催她:「快点啊!」
「我背很多东西唉!」设良心的家伙。
戴岩静气喘吁吁跟上,一步一脚印,步步都很痛,看着绵延往上延伸不止的阶梯群,好想哭。
「我会死掉……」才爬六阶,戴岩静眼前已出现奇景,看见她的黑白遗照罝放灵堂,贱人郑仁凯,敲着木鱼跪在堂下替她诵经。
此人死因乃是登山过劳矣!呜呼哀哉,吾命休矣,只为了一段情啊一段情,她遭恶人欺凌命丧于此啊命丧于此。
戴岩静哭了,落下两行泪,她真哭了,边走边哭,伤心欲绝,感到自己真的命很贱,很坎坷。
「戴岩静你是绑了铅块喔?你想爬到晚上吗?!」他还在吠。
「我最讨厌爬山啦……王八蛋大坏蛋神经病大魔头……」她暴躁咆哮,咬牙爬阶梯,靠着骂他支撑下去。
「你乌龟吗?有仆人落后主人那么远的吗?」
可以更嚣张一点没关系!这一切都为了爱啊为了爱……她苦忍,埋头爬。
郑仁凯看她落后太多,跑过来,看她脸颊通红,气喘如牛。
「你看你,才爬十分钟就这副德行,这就是平日不运动的后果,身体太差了。」
「我恨你。」她的腿在抖。
「是是是,我也不希罕你爱。」看她如此不堪用,好心扯下背包,「算了,我自己背,老年人需要爱护。」
「你可以不要讲话吗!」她大叫,气炸了。
但她越是哇哇叫,他越是哈哈笑,跟在她旁边一直闹。
「不要看地上啦,眼镜,看看身边的树木啊、花啊,多美啊!听听这鸟叫声,多悦耳啊!」她闷头爬,没余力反驳,也不想浪费力气回嘴。
他继续唱歌,简直乐得像在开个人演唱会了。「假日就是要这样过啊,亲近大自然,沐浴在芬多精中,让身心灵得到解放,你看!蝴蝶?!真是太可爱了,正在采花蜜啊一」戴岩静拉长脸,真想打他。
可惜打不动,他身体太好,肌肉又多,她只能心中组咒,他是铁做的吗?她喘得像狗,他却能大放厫词,气都不喘,而且他脚步轻盈,很快地又走到离她很远的上面阶梯,在那边等,双手插腰,睥睨地看着她的狠狈状。
「哈罗?眼镜,快点,。OK?再这么慢我真的要生气了喔,眼镜?!」不管郑仁凯怎么催,她真好样的,不但速度没有加快的迹象,甚至,什么?郑仁凯生气了,那个女人不但减速到底,还很干脆地给他坐下来休息了。「戴岩静?!现在还不能休息!」他吼。对他的命令她罝若罔闻,甚至更过分了,她直接躺下抗议。
「喂?」郑仁凯气炸了,拔腿飙下去。「你什么意思?!」等等,他愣住。
戴岩静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伸手朝他,断断续续吃力喊。
「我……不能呼吸……」
SHIT!郑仁凯卸下背包,挂在右臂,背了她就往山下跑。
X!搞出人命了。他魂飞魄散,以最快速度疾奔下山,一路上戴岩静一直喘,一直虚弱地喊一一「我不行了,呼吸,呼吸不行,我要死掉了……」靠夭,是要把他吓死吗?
郑仁凯将戴岩静放入后座,火速飙车,不到十分钟就将岩静送入急诊室。
护士接手后,他喘得要命,看医生替戴岩静戴上氧气罩。
「怎样?她还好吗?她不能呼吸一一」
医生跟郑仁凯问清楚事情经过,又看戴岩静的脸渐渐恢复红润,从剧烈呼吸渐渐放松下来,终于能好好呼吸了,刚刚还濒临死亡边缘,可是不到十分钟,她已完全正常。
医生摘除氧气罩,问戴岩静:「怎么样?可以呼吸了吗?动动手脚。」
「唔。」她动动手足,意识清楚。「我好了唉?」这么快,连自己都很惊讶。
靠!是怎样?!她是好了,可是郑仁凯吓掉半条命了,他软靠墙壁,几乎死掉。
医生向他解释。「这是『过度换气症』,虽然发作时很恐怖,身旁的人常会被吓得半死,不过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可能爬山时过度呼吸让肺部排出太多二氧化碳了,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一时低了太多……血管收缩脑部血流减少,所以会手脚府木头又很最,严重的甚至会肌肉抽搐或痊挛,她的症状算轻,刚刚让她戴上低流速的氧气罩,现在应该没事了。」戴岩静坐起来,好惊奇地环顾手脚。「真的好了,刚刚还以为会死掉一一」
「我才会死掉!」郑仁凯崩渍怒吼,把医生护士吓得退后几步,且看看他此刻模样,激动委屈,头发乱糟糟,很有型的运动上衣被汗水浸透,大背包垂在手臂旁缘,因狂奔加上受惊,此刻看起来他更像病人。
戴岩静看他这样,有无感动?
没有。
她愣住,突然哈哈哈大笑。这……这是因果报应啦!感谢神。
她很乐喔,郑仁凯心寒,看她狂笑,只能默默流汗。
稍后,他们走出医院,登山健身未成,差点还壮烈成仁,搞出人命,郑仁凯觉得很扫兴。
「我会被你气死。」郑仁凯说。
「我就说我不能爬山,都几百年没运动了,你不听怎么怪我?」
「你餐餐吃那么多,体力却不成正比。」
「你四肢发达和智商就成正比?」
「你就尽兴羞辱你心上人的B。ss吧。」
贱人!下流……又拿这个威胁她。可是,真有效,她马上出动招牌假笑。「请问,现在不用登山了吧?」
「现在没那个兴致了。」
太棒了。「请问,我可以回家了吧,不用送我,掰。」她笑着,好灿烂、好真心地笑了,挥挥手转身离去,走得非常潇洒。
郑仁凯双手抱胸,看她走远。果然,她没有走太远,忽煞住脚步,转身,跑回来。
「怎么?不是要回家吗?你走啊!」郑仁凯冷笑,明知故问。
戴岩静尴尬地说:「那个……我那个画。」
「哦,是喔,画在我车上喔。」他冷冷道。「根据合约,要当我登山助手的人,结果命令我追画载画,然后还让我背下山看医生?」且听听以上这段话,有天理吗?到底谁才是主人?
戴岩静也不是没良心的。「唔,那个画请拿给我,我会自己叫计程车载回去。」讲得多么客气含蓄。
岂能让她轻易脱身?郑仁凯又不是慈善家。「山是不用爬了,不过,我饿了。」
「然后咧?请你吃饭吗?」为了下午还能享受残余的假日时光,回家睡睡懒觉,她这会儿倒是很大方。「这样吧,我出钱请你吃大餐,三百够不够?直接折现给你,爱吃啥快去吃。」说着掏出皮夹。
「谁要在外面吃!你做给我吃。」将背包丢向她,她接住。
「不是不爬山了?不用做菜了啊!」
接下来,他们竟当着往来医院的行人,吵起来了,「不在山上做,可以在你家做啊,我不介意。」
「我介意好吗?!」
「你介意?那么在我家做好了。」
「那不是一样?」
「不然想怎样?上山找有厨房的民宿?」
「所以来我家或去你家选一个地方做!」
「你……」戴岩静0爆了,她发现一堆行人侧都在看他们吵架,还窃窃笑。唉,被那些人误会了啦,这什么对话嘛!「就去你家吧,」她小小声地说,认输。
快点把菜炒完闪人啦,厚,与其她隐匿神圣的地盘被他侵犯,她宁愿去玷污他家。
美好的周末终究毁了。
山不用爬,但饭菜要做,戴岩静在郑仁凯厨房里,忙了两个小时,把他指定的料理全部完成,并且弄了一锅白米饭(应他要求)。
当她忙着备料,翻炒食材,屋外响起轰隆的打雷声,天色瞬间暗下,饱含湿气的风吹入屋内,接着,暴雨狂倒,抨击屋子的窗檐、阳台,发出激烈的声音。
等岩静将那些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客厅餐桌上时,发现吵着要吃饭的人竟躺在沙发呼呼大睡也。
、她脚步放轻,挪动盘子也小心翼翼,深恐发出一丁点声响坏了他睡眠(当然不是,谁管他睡得好不好?)她是怕他一一来,又要讲一些五四三的惹她烦心。
刚刚还光亮的客厅,这会儿暗下来了。
看他睡得熟,戴岩静一阵心暧(才怪!),是一阵阵火大!宛如屋外轰隆的闪电跟雷声那么爆炸。
她是严重睡眠不足,外加差点丧命,还要应他要求做好饭菜呈上来。
而罪魁祸首倒是睡得非常爽喔!
趁他睡着,她赶紧地从厨房找来大塑胶袋,把搁在门旁的画仔细里好了,准备叫计程车溜走,怕他一一来她又走不了。
都要走了,忽然如获神启,又跑回厨房拿了盐跟糖冲出来,往弄好的饭菜卯起来乱加,跟郑仁凯对峙几次,她渐渐有了心得,绝不能让他知道她厨艺厉害,万一他吃得太爽,以后次次都拿合约逼她做饭,她会死掉。
然后,又想到这阵子受的气,她又跑进厕所,把马捅旁的卫生纸整叠拉出来藏到客厅的储物柜里。
哈哈哈哈哈哈……
她为自己的恶作剧狂笑,果然,人一旦有了敌人,内心邪恶的潜力会被激发出来,当然,她没忘记趁他睡着时,好好打量他的家,坦白讲,这间公寓跟她想象中郑仁凯会住的地方差很多。
她以为会看到一堆花花公子书籍,或是女人的用品,但没有,他家非常干净简单,厨房空荡荡,不锈钢炉具都很干净没有半点油渍,好似闲罝很久,冰箱也只有运动饮料跟矿泉水,客厅摆设简单的家具,餐桌上有一个相框,他跟一位妇女坐着笑看拍照,她猜那位妇女应该是他妈妈。
而在靠近阳台的书桌上,东西分类得很整齐,一落一落的单据都分门别类叠放,其中一叠是固定捐款的单据,捐助家暴儿的家扶基金会,还有一堆请求赞助的家暴儿童中途之家寄的资料。
大概是因为这一落慈善捐款,让戴岩静糊涂了。
很难想象郑仁凯有好心的一面,一直认定他是花心轻浮好色放荡,怎么可能救助家暴儿?
肯定是这认知上的冲击,使戴岩静一时发神经,离开前,竟帮他把阳台落地窗关好,阻挡冷风,还拉下椅背挂着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这时风雨交加,雷声阵阵,这空荡荡近四十几坪的房子,昏暗中,格外冷清孤寂,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想快快回到温磬的窝。
戴岩静到了楼下,搭上计程车,扬长而去,大雨淅沥,弄糊车窗,戴岩静抱着画坐在车里,也不知怎么搞的,想到郑仁凯躺在沙发,孤伶伶睡在那么大一间屋子时,有种诡异的悲伤感。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升起一种怜悯心情?!
拜托,那么强壮的男人又爱欺负人的,到底是哪里需要怜悯了?
可是,他的房子,给人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是少了植物吗?还是少了宠物?
他有着英俊光鲜的外表,房子却空洞单调得可怕。
她又想到那叠捐款单……郑仁凯为什么持续资助家暴儿?
她……真的了解郑仁凯这个人吗?
当他睡着时,微蹙的眉头,防卫性地环抱在身前的双臂,忧郁的表情,彷佛藏着很多心事。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