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彭聿伦在回程的车上向白惠灵索取答案,并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答覆,毕竟她都能将三日之约忘得一干二净,他着实不能再期许她更多。
依他看,恐怕她连数月前尾牙宴时的定情之吻也抛到九霄云外,这实在令他心情相当复杂。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夜之前,她压根儿还是个清白的女孩……
他蓦然觉得自己的感情对她而言似乎相当廉价,心下不免一阵唏嘘。
横竖她就是没有将他放在心里,才会将有关他的事全都遗忘,连他想对她负责,她也不看在眼里,他真的有够可悲!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只是你若有什么需要,或有什么意外……”他意有所指地睐了眼她的肚子,没说明的缘由不言而喻。
“请你务必要让我知道。”
白惠灵小脸一红,瞬间就了解他在暗示什么。
“想太多了你,买乐透都不会中奖,没那么刚好的事。”她其实想说没那么倒楣,可再怎么说那都是两人一起造成的错误,这样说似乎不太合适。她嘴硬地辩驳,却掩不去心头的惊惶。
该死!她竟然没想到这个可能,万一被他乌鸦嘴说中,那该怎么办才好?!
“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话不要说太满。”他可不像她那么乐观,毕竟那日他们什么安全措施都来不及做,他就被她给……哎~~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无论如何,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通知我。”
“好啦好啦!你不要一直讲啦,讲一次我就知道了嘛!”她有点不安,但仍是逞强着,不让他发现自己心中的慌乱。
彭聿伦好笑地睐她一眼,安安全全地将她送回家门口。
“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记得,有什么事……”
“知道知道,要通知你嘛!”
临下车前,他霍地塞了张名片给她,才开口交代,她便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没办法,他说太多次,说到她都会背了,才会显得如此不耐烦。
“一定要记得,知道吗?”不怕她的不耐烦,他耐着性子三令五申。
“好啦好啦,你快回去,我也进屋了,Bye~~”像在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她丢下话便迅速进屋。
彭聿伦坐在车里,望着她进屋后阖上的大门,过了好几分钟,才踩下油门离去——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今天就暂且放她一马,总有一天他会追到她的!
白惠灵一进家门,就见大嫂白苏媛挺着肚子朝她走来。
“惠灵啊,刚才是谁送你回来的?”白苏媛一靠近她,便笑脸盈盈地问。
“啊?”大嫂是都在注意她的举动吗?天啊!怎么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没、没什么啦,就一个朋友。”她心虚地直冒冷汗,因为大嫂也认得彭聿伦,要是让大
嫂得知她和那家伙的“奸情”,那事情可真会没完没了。
“是吗?我看那车挺眼熟,还以为是我认识的人呢!”白苏媛晃晃脑袋,心里还思忖着呢!
“大嫂,你想太多了啦,一样的车满街跑,哪可能全都是你认识的人嘛!”她心口一提,言不由衷地打哈哈。
白苏媛睐她一眼,未几松开眉心。“这么说也对,最近睡不好,可能就是我想太多了吧!”她自我解嘲地说了句。
“是喔?那该多补充一点维他命喽!”她贴心地建议。
“好啦,比起我的身体,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身边有哪些条件好的男士,免得爸妈挂心。”白苏媛耳提面命地劝说。
“知道了!”哇咧!又提到她的痛点,她赶紧脚底抹油溜回房间。
好笑地觑着她逃难似的背影,白苏媛忍不住凑到窗边看了眼,已不见送小姑回来的车子,但她还是觉得那辆车很眼熟……
那到底是谁的车啊?
人生最讽刺的,莫过于愈不想发生的事,往往愈容易发生。
没想过自己会“幸运中奖”的白惠灵,在第一个月MC该来的时候没来、第二个月又没来时,她心里大约就有底了。
她找了个假日到医院去做检查,确定目前胎儿约莫十周大,算算日期,确定是那夜酒醉失控所形成的“产物”。
既然意外已造成,为了不让家里为她的事引发地震效应,也怕彭聿伦知道后又说什么要负责之类的麻烦话,因此她开始想办法要避开这场风暴。
于是她告诉爸妈说她因工作的关系,得调离台北市,所以必须一个人搬到外头居住;同时,她也向公司递出辞呈,准备在找到房子后,自己再到当地找份临时的工作,也能趁着怀孕的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会计师的检定考试,以免公司里人多口杂,她未婚生子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对于她要离家外宿一事,心疼女儿的白家爸妈当然很有意见。
他们不断询问她是否有其他替代方案,例如换工作什么的,却都让白惠灵拒绝了。理由是她在这间事务所的年资已有三年,若换了工作,年资都得从头算过,那对上班族来说并不划算。
最后白家二老拗不过她的请求,总算答应了她,让她离家发展。
“你就带那些东西够吗?还一大堆没搬呢!”白妈瞧着白惠灵在房间收拾整理,压抑不住心里的担忧,叨念不停。
“够啦,要是有什么没拿的,到那边再买就好啦!”她边将衣服塞进行李箱,边笑着回答。“我会尽量抓时间回来的。”
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家,突然之间要走,而且还是因为难以启齿的理由,令她心下一阵忧伤,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最好是这样啦,不要一搬出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八百年也不回来一趟。”白妈浅叹一口气。
她看过太多例子,孩子一旦离了家,懂得饮水思源的没几个,往往一出去就不回头了。
“妈,你不要胡思乱想啦!”隐约察觉到老妈的不安,她心下一紧,赶紧坐到床边,握着白妈的手,安抚她的不安。“我会尽量抓时间回来,好吗?”
她没办法跟老妈保证她能每个月或每个礼拜回来,因为她的肚子会愈来愈大,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好啦好啦,你怎么说就怎么算,这样总可以了吧?”白妈怜惜地睐她一眼,慈爱的温柔表露无遗。
“我就知道妈对我最好了!”她像个孩子般撒娇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白妈识趣的拍了拍她的手,缓步离开她的房间。
待白妈离开后,她跳到床上拿起手机一瞧,是那个日渐熟悉的号码,教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两拍——
“喂~~”她按下接听键,脸上不期然地浮起两朵红云,声音不觉透着些许撒娇的味道。“你又打来干么啦!”
“我想问你今天好不好。”一道低醇的男音传了过来,竟是不曾因她拒绝而放弃的彭聿伦。
那天他虽给了她手机号码,但她一直没拨给他,隔了三、四天,他突然来电,吓了她一跳,可想想她老哥就是会干这种出卖她的事,似乎也就没那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之后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询问她的状况,不曾有过一天间断。
“就一样啊!”她应声,心里感到些许甜意。“你每天都问一样的事,不觉得烦吗?”
她对彭聿伦原先并不抱持太强烈的好感,可这两个多月来,他锲而不舍地用手机追踪她、关心她,即使她通常语气不太好,他却毫不气馁地持续来电,教她想不对他另眼相看都难。
虽然只是透过手机,并没见到他的人,可随着一天又一天的简单对话,她对他的好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堆叠,甚至令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期待他的来电……
哎,难怪人家说人是情感的动物,更惨的是,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被情感左右啊!
“不会,能听听你的声音,反而比较好睡。”彭聿伦揉了揉眼,最近工程正在赶工,他一天睡没几个小时,但他还是坚持每天要拨电话给她,听了她的声音,他确信自己能拥有较好的睡眠品质。
“喂,原来你把我当成你的安眠药喔?”她翻了翻白眼,还真不知该说这男人是嘴甜,还是不会讲话。
原本应该是甜言蜜语的句子,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形了?
“嗯,贴切。”他轻笑,才出声便戛然中断,停顿得极不自然。
“欸欸欸,你这样很没礼貌喔!”她气结,忙着申诉他的没礼貌,忽略了他不甚自然的断点。
“那个……”突地,他清了清喉咙,声音更为低沉。“听惠刚说,你要搬出去?”
“嗄?”对吼!她几乎忘了家里有他的“眼线”,那个内奸!她懊恼地摸摸鼻子,事到如今也只能坦承。“嗯……是啊。”
“为什么?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干么突然想搬出去?”他不解再问。
“嗯……”她伸手抚了抚后颈,思忖着该不该把实情告诉他。
她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因为姐妹淘们为了这事也和她吵翻天,但她坚持不说就是不说,因此她持续被那两个女人烦扰中。
依这阵子的“热线你和我”,她确信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男人,一旦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实,她不敢想像他会做出什么傻气的事来。
“惠灵?”久久等不到她的答案,他忍不住催促。
“呃,没什么啦,就我们事务所开分所嘛,所以我就被派去那边支援了。”她决定还是用同一个说辞,免得家里那个大内奸又说溜嘴,那就头大了。
“是吗?”手机那头的他蹙了获眉,只是她看不到。“在哪个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