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寸寸地降下来,吞噬了天空中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残阳,月儿也缓缓地爬上树梢,入夜的大溪地,除了美丽外,还多了些神秘诱人的色彩。
纪行颢回房冲过澡后,换上白色休闲衫和蓝色牛仔裤,走出房间,整个人显得俊酷有型。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甲板上,看见颖洁穿着一件雪白色细肩带洋装走来,她细致的五官依旧上着淡淡的彩妆,一头微鬈的秀发飘逸地垂落在胸前,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彷佛像是踏月而来的精灵般清丽动人。
她美丽迷人的身段,令他胸口一热,眼底流露出一股灼热。
他的唇畔勾着一抹性感的笑容,朝她伸出手,她怔愣了半秒钟,才将手心放进他的大掌。
当两人的手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感受到一种男人与女人互相吸引的炽热电流。
在外人眼里,他们的互动自然,就像是一对相约来度假的情侣。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走进庭园餐厅,户外的舞台上,几位舞者头戴花冠,穿着草裙,随着传统乐器敲出的节奏,轻快地跳着曼妙的舞姿,让人轻易地就感染上那股慵懒愉悦的气氛。
他们坐定,点好餐后,在等待侍者送餐的空档,他觑着她甜美的娇颜,想找话题和她闲聊,好拉近彼此的距离。
“妳的法文怎么会说得那么好?”他低沈的嗓音里含着笑意。
他注意到不管是在跟司机打交道,还是在向服务生点餐时,她都能用法文和周围的人沟通。
“很好奇吗?”她淘气地瞅着他。
“一瓶红酒买妳一个秘密。”
“好啊。”颖洁笑说。
对她来说,能在旅途中遇见纪行颢是个意外,他俊逸的外表、迷人的笑容、体贴的举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轻易地牵动着她的心。
在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餐点的同时,他加点了一瓶红酒,服务生照他的吩咐开了一瓶红酒,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倾注了暗红色的酒液。
他啜饮着红酒,醇美略带酸涩的口感勾诱着他的味蕾,一如她甜美又带着谜样的深邃。
“所以妳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法文能说得那么好?”就着晕黄的灯光,他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轻凑在杯缘,优雅地品尝着红酒,令他胸口一热,贪恋地将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性感甜美的模样,挑拨起他体内最原始野蛮的欲望,巴不得能化成她手中的酒杯,亲吻着她的唇。
他猜想着她的唇尝起来是不是也像这瓶红酒般,鲜醇甘美,但带着点微微的涩味,形成一种甜涩诱人的滋味。
百分之十五的酒精浓度,不够醺醉一个男人,却已经魅惑了他的心。
“我会说法文是因为我……”她顿了一下,抬起头,凝视着纪行颢,隐约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幽微的情愫在蔓延,让她的心在胸臆间炽热地怦跳着。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但瞬间迸发的热情早已让她的心悄悄地陷落。
其实,她原本就对他有好感的,但是一直到在博物馆,当她跌下阶梯的那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护住她时,他才真正地攫获了她的心。
这贴心的举措,让颖洁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呵护着,有一种温暖的甜蜜。
时间能够决定一段感情的长度,却没有办法决定它的热度。
她忽然想起在二十岁那年,她接受了医学系学长的追求,两人谈了一个学期的恋爱,在暑假时,她陪他一起回南部,当他的母亲听到她有个破碎的家庭时,那鄙视的眼神和刻薄的言语教她学会了什么是现实,而什么才叫门当户对。
和医学系学长分手后,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抛开自己卑微的过去。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纪行颢了,但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卑微的一面,只想在他眼前呈现出完美的形象。
“因为什么?”纪行颢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我曾经在法国留学过,我在那里学服装设计。”反正到年底她也存够了钱,到时候会到法国学服装设计,再说,离开大溪地后,两人也不会再见面,撒一点点谎应该无伤大雅吧!
“所以妳的工作是服装设计师?”原来她曾在法国留学过,怪不得法文说得那么流利,对艺术的灵敏度也很高。
她心虚地点了点头,便机灵地转移话题,反问他。”那你呢?你的工作又是什么?”
她切了一块烤牛小排送进嘴里,秀气地咀嚼着。
“我在一家影视公司担任执行长。”他两三口便解决掉盘子里的焗烤明虾。
她点点头,又好奇地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大老远地跑来南半球的热带小岛度假呢?该不会是失恋了,跑来疗伤吧?”
纪行颢怔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红酒。
事实上,爱情已经离纪行颢太过遥远了,距离上一回真切地去爱一个人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一千多个日子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愈合一颗被撕裂的心,以及摧毁一个人对爱情的憧憬。
从周嫚莎在电话的另一端委屈地泣诉自己的无奈与身不由己时,纪行颢的心就碎了。
他竭尽所能地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爱情和金钱,但依旧无法满足她家人的需求。而且,她最后还选择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嫁给一个印度尼西亚富商。
当她流着泪告诉他,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他,那时候他是完全相信的。
但后来几次在公开场合里,无意间遇到她挽着那男人肥肿的手臂,笑得一脸甜蜜时,他才意识到两人的爱情浅薄得可笑。
他不想去探究周嫚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说谎,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但他已经无法再轻易地交出自己的心了。
他接受女人的讨好,接受感情的刺激,却不再追求真正的爱情。
“我该不会猜对了吧?”她挑了挑秀气的眉,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自己随口乱猜,居然说中了。
“妳想太多了。”他轻笑道,忍不住佩服她太过丰富的想象力。
“你不是来疗情伤的?”她投给他一个顽皮的眼色,由零钱包里掏出一枚硬币,摊在他的手心。”一块钱买你来大溪地度假的原因?”
“小姐,用一块钱买我心里的秘密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要不然呢?”她一脸认真。
“起码也要一个吻……”
他倾身向前,趁她来不及反应过来时,便做了他一整晚最想做的事——吻住她红润的唇。
她怔愣地瞠大水眸,心跳得好快,整张脸热得像要烧起来般。
“闭上眼睛。”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低声诱哄后,性感的薄唇再度轻柔地吻上她红润的小嘴。
她像被施了魔法般驯顺地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分开唇,任凭他的舌头挑逗地滑入她的嘴里,轻刷过她唇内的每一颗贝齿。
一瞬间,她彷佛随着他的吻坠入在迷蒙柔美的夜色里,听不见宾客喧扰的交谈声,也听不见舞台轻快的乐音,所有的知觉全被他攫去,只剩下他带着淡淡酒味的男性气息充斥在她的唇齿间。
纪行颢原本只想轻吻她的唇,但她甜美的气息却瞬间撩拨起他的渴望,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味道,由试探性地浅吻进展到欲罢不能的深吻。
她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她的吻和她的外表一样甜美诱人,她的每一个举动和微笑都挑动了他男性本能的欲望。
良久,纪行颢依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调匀气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声地说:”妳的吻值得我说出所有的秘密。”
她的心跳得好快,神情恍惚地凝视着他。
“最好你的秘密值得这一切,要不然你就完蛋了。”她斜睨了他一眼,软软地威胁他。
“罚我让妳吻回来吗?”纪行颢看着她因害羞而绯红的脸蛋,更觉得她清新可爱。
“你少无赖了。”她柔斥道,心里漾起一丝甜意。
她原本就对纪行颢有感觉,更因为刚才的吻而意乱情迷,感觉脸颊烫得像在发烧,她猜自己现在的脸一定超红的。
她很努力地移开视线,企图要缓和暧昧紧张的气氛,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纪行颢,你欠我一个秘密。”
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佯装无奈地说:”妳想知道我什么事都可以问。”
“真的?”她轻轻一愣。”什么事都可以问?”
“当然我也有选择性回答的权利。”他啜饮着红酒。
“真没诚意。”她柔柔地数落他。
他听着她软软带点童音的声音,静睇着她美丽的脸庞,两扇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恍若搧翅的蝴蝶,悄悄地诱动了他的心。
“那你的初吻发生在什么时候?”她故意闹他。
“要不要顺便把地点告诉妳?”他失笑地说道。
“也可以。”她一脸认真。
“老天!”他轻拍额头,叫苦道:”妳非得这样为难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可吗?谁会记得十几年前的琐事?”
“记忆力不好的话可以多吃点银杏。”她继续闹他。
“我会考虑妳的建议。”她慧黠的语言再次逗笑他。
“上一段感情结束是在什么时候?”语毕,她马上警告他。”不要说你又忘记了。”
“三年多前。”他坦白地说。
“你该不会是为了她才一直单身吧?”像纪行颢外形这么出色的男人,事业又成功,居然会单身这么久,该不会是因为对前女友的余情未了,念念不忘吧?
“也不是故意为了她才单身的,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对象。”他慵懒地靠向椅背,凝睇着她那双像是会说话的莹亮大眼,觉得很吸引人。
“那一定是你太挑了。”
“要遇上一个彼此喜欢、价值观相近,又谈得来的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是吗?”她一脸疑惑。
“女人身材太好的,就不够聪明。”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那就挑选聪明的。”
“太过聪明的又太难驾驭。”他笑了笑。
“那挑美丽的怎么样?”
“太过美丽的女人野心又很大。”
“我看根本是你选择女朋友的条件太过严苛,所以才会一直单身到现在。”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他低笑不语,又各自为两人倒了一点红酒。
“依照你严格的择偶标准,我猜你的前女友一定很漂亮。”她啜口红酒,发觉话题谈到他的前女友时,她的心情就跟这杯红酒一样,带着微酸的涩感。
她想起他为她搽药时温柔的举措,忽然之间,她羡慕起被他爱过的女人,他那么体贴,个性温柔又健谈,能够当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他没有否认她的话,就算周嫚莎再美丽、再聪明,都无法抹去她曾经狠狠背叛他的事实。
“你有试过再和她复合吗?”她好奇地追问。
纪行颢啜饮着红酒,隔着杯缘觑看着她天真纯美的模样,犹豫着自己对过去情事该坦白得多彻底。
他并不是因为还爱着周嫚莎而一直保持单身,而是对爱情失去信心,不愿意轻易地再让一个女人进入他心底最深处。
“妳知道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有保存期限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包括妳现在喝的红酒,也有最佳的赏味期。”他唇边逸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继续说:”而我和她的爱情就像一个过了保存期限的罐头,根本不可能再复合……”
她很喜欢他比喻爱情的论调,低沈缓慢的声调像是在念电影旁白,慧黠又有深度的话语,柔柔地诱动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