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君抱了个穿着黄袍的小男孩出现。
三皇子顿时脸上血色尽失。他确实是找了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穿上儿子的服饰,目的就是要引起二皇子的注意走到假山后头,但谢元恽怎么会知道?
“收手吧,三皇子。”谢元恽称兄道弟似的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
三皇子咬着牙,挥开了他的手。
谢元恽也没生气,只是锐利的目光扫了下周遭的人,有好几个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他从张虎那儿拿到的账册里,很明显就是跟三皇子联同谢庆瑜栽赃嫁祸。
“不想惹纷争的,”他的声音一沉,“就快走。”
也不用指望烂赌鬼心中有什么道义,没一会儿功夫,人都做鸟兽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皇子沉着脸问。
谢元恽的目光直视着谢庆瑜,他找了齐凝语来救人,可惜孩子没救回来,两人却连手想了这么一个恶毒的计策献给三皇子,要栽赃二皇子,这一个个真是没救了。
而且其它人也未免太好糊弄了,小孩子早已死去多时,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更何况堂堂二皇子杀个小孩做什么?如此粗糙的栽赃也唯有他们想得出来。
“不论出了什么事,二皇子能全身而退才是最要紧的。”谢元恽的目光飘向谢庆瑜,“二皇子别太感谢我,要谢,就谢我这个好弟弟。要不是他把三皇子的计谋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你。”
三皇子闻言,目光恨恨的看着谢庆瑜,原来是他背叛了他。
谢庆瑜面如死灰,冷汗直冒,“不是我!我没——”
谢元恽没有留下来看谢庆瑜会有什么下场,他从未真心将他当成兄长,他自然也不用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元恽。”二皇子叫住了谢元恽,“你就这么走了?”
二皇子不甘心就这么轻放过三皇子。
谢元恽对他轻摇了下头,“圣上现在在府外等着,二皇子与我一同陪圣上回宫吧!”
二皇子脸色大变,“父皇……来了?!”
“家里出了大事,总不能连皇上都瞒着。”谢元恽一笑,“皇上不相信三皇子会将自己的儿子当成手段。所以我就要他亲自来看看,因此皇上天还没亮就跟着我来了,还跟我躲在围墙边看着,看着三皇子派人将已死的皇孙放在假山后,相信今天的所见所闻,对皇上而言,是个很大的震撼。”
二皇子皱起了眉头,“父皇现在打算如何?”
“与其问皇上打算如何,不如说二皇子打算怎么做?”
二皇子不解的看着他。
“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全在二皇子的一念之间。”
二皇子静了一会儿,若闹得人尽皆知,三皇子就会受到惩处,到时没人与他争太子之位,但是结果却是皇室颜面尽失。但若为了皇室颜面,当成没事发生,难保哪日三皇子不会又反咬他一口。该如何选择实在两难,不过,父皇明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面,反而命谢元恽处理,父皇心中的期盼已经很明显。
“孩子是病死的,这点无庸置疑,就这么发丧吧。”
果然是个聪明人。谢元恽一笑,“二皇子好度量。”
二皇子伸出手拍了拍谢元恽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谢元恽带着一派轻松的笑意,跟在身后。
平阳侯府里,齐初彤走在太明池上的拱桥,抬头看着天空,阴沉沉的乌云,看来就像要下雨似的。
“夫人,起风了。”小杏在一旁劝道:“回屋子去吧。”
齐初彤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等侯爷回来。”
今日是三皇子的嫡长子满周岁,她知道今天有事会发生,所以谢元恽在天还未亮就出府后,她也睡不着,一直悬着一颗心等着。
小杏看出齐初彤心中有事,也不敢勉强,就叫小丫头回屋子里去拿件披风,披在齐初彤身上之后,带着下人隔了一段距离侍候着。
她在等着谢元恽,不料到没等到他,却等到了目露凶光,身上满是鲜血的谢庆瑜朝她直冲过来,齐初彤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抓住。
她没有浪费时间尖叫,只是用力的挣脱他的手。拉扯之间,她身上的披风被扯掉,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
谢庆瑜见状,立刻不留情的抬起脚,用力的一踹。
齐初彤闷哼了一声,觉得呼吸困难。
下人们见状,全都冲上前,试图要阻止谢庆瑜,有人则冲去找救兵。
谢庆瑜一把将痛得几乎昏过去的齐初彤给抓起来。
“全都别过来。”他拿着还带着三皇子鲜血的刀,架在齐初彤的脖子上,把她挡在自己的面前。
谢元恽在回宫的半路上得知谢庆瑜竟然失心疯,伤了三皇子逃走的消息后,心里很是不安,立刻快马加鞭回侯府。
一回到侯府,远远的就看到连挣扎都无力的齐初彤被谢庆瑜拿刀架住脖子。
“放开她!”愤怒混着恐惧揪紧他的心,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倒回来得真快。怕吗?”谢庆瑜一脸的得意,“不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原来你也会怕。”
“只要是人,都有惧怕的事物。”谢元恽压下自己的怒气,“放开她,不要一错再错。”
“我伤了三皇子,已经没了后路,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知道我取不了你的性命,但这个女人,”他的声音满是憎恨,“我要她跟我陪葬,我要你这辈子痛不欲生!”
谢庆瑜语气中满含对他的厌恶并没有令谢元恽心里有一丝的难受,毕竟他向来没有心思去在意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在想些什么,但他不能允许他伤害他爱的女人分毫。
“说到底,就是你没能耐取我性命,所以只能把脑子动到我的女人身上。”他傲慢的盯着他,“何必如此呢?你不过就是想要我死罢了。”
谢元恽一脸讥讽的模样激怒了他,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不怕我杀了她?”
“我当然怕,但我若怕了,你会收手吗?一句话,若我死了,你是否愿意放过初彤?”
“你愿意拿自己的命,换这女人的命?”
“是啊。”他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她是我的妻子,本来就是该用生命来守护的。若你硬要拖个人陪你走黄泉路,你应该对取我性命比较感兴趣。”
谢庆瑜拿着刀子的手微抖了一下,“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个女人,你居然愿意拿你的命换?你想骗我。”看着太明池,谢庆瑜知道谢元恽不谙水性,“跳下去。”
谢元恽目光看着拱桥底下的太明池,“我跳了,你就放人吗?”
“你跳了,我或许可能放了她,但若你不跳,我一定杀了她!”
说到底就是要耍他,他的目光与齐初彤四目相接。
“不要。”齐初彤虚弱的出了声,祈求的看着他。
谢元恽对她一笑,柔声的问:“你相信我吗?”
她的眼眶红了,“信。”
“那就够了。”谢元恽纵身往桥下一跃。
齐初彤瞪大了眼,心跳几乎停了。
谢庆瑜紧抓着挣扎不已的齐初彤,看着谢元恽掉入水里,双手状似痛苦的挥舞挣扎。
“不准动。”谢庆瑜的双眼闪闪发亮,“不准你们任何人救他,若有人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
看着谢元恽直直沉入水底,他心中一阵快意,他要眼睁睁看着谢元恽死在眼前。
齐初彤惊骇欲绝的看着谢元恽身影消失在眼前,就算被谢庆瑜一刀刺死她也不在乎了,因为人生没有了谢元恽,她也不要活了。
齐初彤发了狂似的用力咬着谢庆瑜的手,谢庆瑜一痛,松开了手。
趁这个时候,一旁的李怀君立刻上前,试图抓住谢庆瑜,两人就在桥上打了起来。
齐初彤冲到桥边,水面没了他的身影,她的心痛苦的拧着,她为了他重生而来,若他死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在绝望中,她心碎的往下一跳。
她不谙水性,一下子就灭顶。就在她快要不能呼吸时,感觉身子被人一扯,用力的拉出水面。
她昏昏沉沉的看着谢元恽,“夫君?!”
谢元恽又急又气的看着她,“你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听到这熟悉的轻斥,她扬起了嘴角,他没事!她的脑子重复着同一件事,就这么晕了过去。
齐初彤一直沉睡。但她作了个梦,梦到自己彷佛回到了地牢,耳里响起了丧礼的诵经声,她心痛的呻吟,不想再听……
躺在她身边还未入睡的谢元恽连忙低声的安抚她。“没事了,只是一场梦。”
齐初彤猛然睁大了眼,冷汗涔涔。
“没事了。”
齐初彤转头,一看到他,立刻撞进他的怀里,全身剧烈的颤抖。
他抱紧她,他轻揉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她死命的搂住他的脖子,“我听到了诵经声。”
她眼睛闪现恐惧,好怕是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她不想要失去他,失去现在的幸福。
“只是一场梦。仔细看看,这里是敬诚阁,我们的房里,只有你跟我。”
她睁着眼睛看着四周,慌张的想要认清梦境与现实。
他身上的温暖传到她的身上,终于令她放心,“我好怕。”
“我才怕吧!”他无奈的紧抱着她,想痛骂她一顿,但看她一脸苍白又舍不得,“竟然这么没脑子的就跳进太明池里。不是说信我,原来都是假的。”
“可是你明明不谙水性,若你有个万一,”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我也不想独活。”
他觉得心疼的搂住她,以前的正主儿或许不谙水性,但他在现代可是游泳健将,所以在谢庆瑜逼他跳下太明池时,他心中根本就无一丝惧怕,只担心谢庆瑜发狂伤了她,他一心挂念她的安危,谁知道她却跟着他往下跳。差点把他给吓死,好险最后她没事。
她哽咽的看着他,“小叔呢?”
提到谢庆瑜,谢元恽的眼神一冷。“被怀君刺了一刀,失足跌落太明池,被救起的时候,人已经气绝。”
谢元恽没有老实告诉她,救起她之后,他是袖手旁观看着谢庆瑜灭顶而未出手相救。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救他,毕竟谢庆瑜已经疯了,纵使救起,伤了皇子一事若问罪起来,他的下场只有更悲惨,不如最终就留给他一个名声——死前知错,谢罪自杀而亡。
谢庆瑜一死,马氏是没有指望了,若她安分,府里还有她一处栖身之所,若她还想生事,最终的下场便是进佛寺,长伴青灯古佛。
至于罗知湘,她看着谢庆瑜的尸体哭得呼天抢地。但她毕竟无辜,所以他打算丧期一满,就替她另觅亲事。
“我知道我不该有这种恶毒的想法,”齐初彤幽幽的说:“但我真的庆幸他死了。”
“他死有余辜,本来就不值得同情。”
“他确实不值得同情,但我呢?我一直陷你于危难之中,夫君,”她略微哀怨的看他,“你可曾后悔与我成亲?”
“从未后悔。”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毕竟从初识你那一刻起便有觉悟,与你牵手一世,就是麻烦一生。”
在这个时候,真亏他还有心情寻她开心,她没好气的看着他。
他扬头一笑,将她拉进怀中,轻柔的吻着她。“我喜欢麻烦,若你不惹麻烦,我还觉得日子无趣。”
“话是你说的,以后可别后悔。”
他当然相信自己不会后悔,但在多年之后再回想,才真正明白,人还是少说些大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