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勤王的骄傲,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她不是他……她是个女的,担心失宠失势的勤王妃不惜冒着欺君的大罪,也要撒下漫天大谎,把她当男子养。
胡奕昕撑着下巴,在都城第一名妓贺青青屋里,一个人状似很有闲情逸致的品着酒,脑子里却不停的打转,原以为她女扮男装该是守一辈子的秘密,但现在她母妃生了弟弟,她父王又硬是属意把都城首富的掌上明珠嫁给她,这可让情况变得棘手多了。
当年她母妃为了一己之私,所以选择瞒尽天下人,把她当成男娃,这点她心头不以为然却也没得选,更何况五岁之后大病一场,她还真是「脱胎换骨」,明明就是个二十三岁的现代人,却穿越来到了五岁娃的身子里,所以天才——她当然是天才,一个成年人的智商跟五岁的小孩自然是不能相比。
她一个人喝着闷酒,累了就直接卧在一旁的软榻上。
贺青青进门看到已经睡着的胡奕昕,她巧笑倩兮的上前,替她盖上薄被,熟睡的胡奕昕看起来就像个天真的孩子。
在爹娘死后,她被迫与唯一的姊姊分离,被卖进了贺家当童养媳,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最后还是胡奕昕救了她,不单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更一手调教她成为都城的第一名妓,打理天香楼。
虽然胡奕昕嘴里从来不说,但她可以知道这个压着天大秘密过了一辈子的世子爷,心头有许多不能说的苦。
明明就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偏不得不当个男人,侧着头看着胡奕昕熟睡的脸庞,吹弹可破的皮肤,贺青青一时玩心起,拿起自己的脂粉盒,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实在多亏胡奕昕得要女扮男装过日子,不然她这个都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可得换人做了。
她暗自期待胡奕昕起来时看到自己模样的神情。
「青青姑娘!」听到门外的叫唤,贺青青怕吵到胡奕昕休息,连忙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夜,勤王世子是要夜宿天香楼了。
胡奕昕再醒来时,室内已经一片明亮。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见贺青青坐在铜镜前,梳着一头长发,她露出一抹笑,单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我们家青青长得真是美!」
贺青青抿嘴浅笑的瞄了胡奕昕一眼。
胡奕昕走到她身旁,俏皮的亲了下她的脸。
贺青青也没闪躲,目光瞟了眼铜镜,「奴婢再美,也美不过世子爷。」
胡奕昕轻佻了下眉,顺着贺青青的目光看过去,铜镜反射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哇!」她惊呼了一声,还真没试过像个女人家在这张脸上抹胭脂,「你胆子大了,敢戏弄爷!」
「青青不敢,」贺青青的口气满是笑意,「只是觉得可惜,爷长得貌美如斯,却只能扮着男装,若能穿着女装,肯定迷死一堆公子哥。」
「爷我确实长得还不赖。」胡奕昕自恋的哈哈一笑,伸手拿起盆内的湿布将脸上的脂粉全擦掉,「如果改日咱们天香楼的生意差了,爷再来考虑亲自下海,狠狠的赚那些色鬼一大票。」
「爷真要说笑了!」贺青青拉着胡奕昕坐下,接过湿布,轻柔的替她擦净,「昨夜庞府的大公子又带人来天香楼,说爷要娶庞家小姐,到时奴婢便会被爷弃之如敝屣,不如早早跟他回庞府做三姨娘。」
胡奕昕眼中极度不满,怒斥,「那个庞新是什么东西,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爷我去娶他的妹妹,你去当他的姨娘?这庞家人还真以为有了点钱,就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混账东西,这些日子你索性称病,不见客算了!爷我也不屑赚那些个银两。」
「是。」贺青青向来都以胡奕昕的话为圣旨,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青青昨夜做了件错事……」
看着贺青青闪闪发亮的眼睛,胡奕昕扬起嘴角,「说!」
「庞家少爷下楼时,青青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胡奕昕扬了下眉,「他人有没有怎么样?」
「直接摔下了楼,血流如注,吓死青青了!」
胡奕昕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干得好!不愧是我家的青青!」
贺青青微敛下眼,掩去了眼中的笑意,「青青可以教训庞新,只是世子爷与庞家小姐的亲事至今还是未解吗?」她当然也很清楚胡奕昕根本不可能娶亲。
「放心吧!终会解决,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让贺青青替她换好了衣服,胡奕昕大剌剌的在都城百姓面前从天香楼的门口坐马车回勤王府。
反正她这个勤王世子,三天两头流连天香楼,饮酒作乐,包养花魁早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她也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一开始原以为自己终日流连青楼的事传遍都城内外,庞家就会认定她非良人,而打消把女儿嫁给她的念头,谁知道不管她的行为有多放浪形骸,那家人就是打定主意要跟勤王府结亲。庞府越是积极,胡奕昕心中越是反感。
权势诱人,自古皆然,自己的女儿幸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攀上权贵。
马车才在勤王府前停下来,她房里的大丫鬟早就已经在外头守着了。
「世子爷!」何幼安上前,恭敬的掀起马车的布幔。
胡奕昕帅气的跃下马车,看着低垂着头的何幼安,伸出手就拉住了她,一同走进勤王府的朱红大门。
「世子爷,」何幼安不自在的扭着自己的手,「众人在看,别玩了!」
胡奕昕依然故我的拉着她的手,她才不管谁看。
何幼安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也只能由着她,「世子爷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爷这叫天真烂漫,童心未泯,让人又爱又怜!」穿越来到这里,除了她软弱的母妃和贺青青,与她最亲近的就数何幼安,从小到大,何幼安照顾着她的一切起居,她自然知道她是女儿身。
偌大的勤王府里,只有在何幼安面前,她才能自在的做自己,而没有太多的顾忌,两人的关系虽是主仆但情感上更像是手足。
她可以察觉何幼安的手微冰,「该不会一大清早就在门口等爷吧?」
何幼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世子爷,有客来访。」
胡奕昕一脸的兴趣缺缺,「不见。」
那高傲的样子,让何幼安忍不住失笑,「世子爷连崔师父和崔师母来了都不见吗?」
一听到是崔氏夫妻,胡奕昕双眼大睁,「师父他们来了人呢?」
「在世子爷的房里等着。」
胡奕昕闻言手一松,就往自己位在勤王府里最偏远的院子跑去。
「世子爷,走慢些!」何幼安连忙跟在身后,从小跟在胡奕昕的身旁早就看透她那副要风是风的性子,但有时她的肆无忌惮,不免令她捏把冷汗,「刚下了场雨,路滑……世子爷,小心!」
胡奕昕根本没把何幼安的话给听进耳朵里,崔顶天夫妇两人原是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崔顶天医术高明,崔师母擅长施毒,两夫妻不单拥有一身奇术,功夫更是了得,颇负盛名。当年他们行经都城,听闻王府内有胡奕昕这么一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便好奇求见,勤王府得知两位高人的意思,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见可不得了,崔氏夫妇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便破例为了她留在王府整整八年的时间。
这段期间两夫妇尽其所能的教导她医术与毒术,只可惜胡奕昕的身子骨弱,所以不适合习武,他们索性又再破例的收了何幼安和贺青青两个徒弟,传给她们一身功夫,让她们能在胡奕昕身边就近保护。
崔氏夫妇在王府的日子,胡奕昕着实自在了好些时候,只是突然有一天,两人连声再见都不说就走了,从此音讯全无,转眼过了三个寒暑,就如同走时一般,他们又突然来访,眼下胡奕昕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崔师母正与夫君坐在小院子品着一早何幼安亲自奉上的好茶,一看到胡奕昕从远处跑来,崔师母立刻笑得开怀,放下手中的杯子,爽朗的说道:「瞧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怕摔了。」
「师母!」胡奕昕一把抱住了崔师母,「好想你!」
崔师母宠爱的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师母听说王妃多年之后又产下一子,特来道贺。」
「谢谢师母,我弟弟长得极为讨人喜欢。」看到崔顶天夫妇,胡奕昕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她拉着崔师母坐下,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和师母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