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包火锅汤底进电梯,她想着冰箱还有哪些东西可以放进锅里,有高丽菜、虾饺、米血糕……好像还有一盒冻豆腐。太好了,东西还不少!
出了电梯转入住所的长廊,她发现对面房间的房门是打开的。
奇怪,是那个人忘了关还是小偷光顾?不可能,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比小偷还穷!那么,是这里的“永久住户”又整人了吗?站在门口往里头看,一片乌漆抹黑,根本看不到什么。
白玹烨在家吗?如果在家为什么没开灯?不会病昏了吧?刘莲在门板上敲了敲。
“白玹烨,你在家吗?白玹烨?”没人回应,心里的疑惑多了几分,她摸黑进他家,在一面墙上摸到电灯的开关,打开。
灯火通明的瞬间,她在摆放着电脑的矮桌旁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白玹烨,刘莲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起他。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拜托,别挂在这里,她的鬼邻居已经够多了!
白玹烨皱了皱眉后醒来。
“唔……天亮了吗?”
“现在是晚上,大概八点左右吧,喂,你没事吧?”
他坐直了身子。
“没事。我早先时候吃了药,一时半刻睡不着就索性起来工作,后来药效发作,我本想小憩一下,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刘莲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还真是对公司鞠躬尽瘁,可有必要这么拼吗?都病倒在家中了,稍微好些居然又开始工作。真奇怪,这种人在想什么,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对了,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眼见他又要打开电脑,八成又是要谈公事,刘莲凉凉的说:“下了班我不碰工作的,如果你要问的是工作上的事,明天上班再问吧。”
“好。”
刘莲提着汤要回自个儿的家。不对盘的人,她向来不吝于保持距离。
“你自己保重啊。”上司交代的事算完成了吧?
“等一下!”白玹烨要站起来,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身子虚弱到有些腿软,才起身很快就又跌坐下来,刘莲忙伸出手扶住他。可一个娇小,一个高大,前者的力道再大,终究稳不住后者,毕竟女人的力气多半难及得上男子。
眼见就要往木质床角撞去,她吓得闭上了眼,可等了半天……最后两人狼狈的跌在一块。刘莲没往预期的床角撞,反倒扑跌在白玹烨怀里。
刘莲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你没事吧?”
“还、还好。”刘莲心有余悸,听白玹烨说话的感觉还好,应该也没事吧?她连忙坐正身子。
“那个,你方才叫住我有什么事?”
“上一次的火锅很好吃,谢谢你。”
刘莲怔了一下。他有吃?冷掉的火锅他也吃得下?“嗯,不客气。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好,明天见。”
刘莲走到门口,忽然觉得白色的外套上好像沾了什么,低头一看怔住了!
血?是鲜血!她受伤了吗?方才是有受到一些惊吓,可、可是,她确定自己毫发无伤啊,那受伤的是—白玹烨?!
刘莲止住步伐往回走,来到白玹烨面前。
“不是要回去了?”一副没事的表情。
刘莲蹲了下来,直视着他,“白玹烨,你伤在哪里?”
他注意到刘莲外套上的血迹。
“小伤,不碍事。”
刘莲注意到他的右手有意无意的藏着,于是不理会他的说辞,向他伸出手。见他没动作,叹了口气说:“我这人看似随和,可我不随便交朋友,尤其是和自己个性相差太大的。像你这种太认真、太白目、太爱逞强的人,本人一向列为拒绝往来户。可是,有时候想一想,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赖,起码不必太过防备或用心计相处!呐,你的伤在哪里?交朋友贵在坦诚,连这种小事都隐瞒的话,你这个朋友就太不够意思了!”
“你这个人就这么有自信?你想交朋友,别人还不见得愿意。”即使这么说,白玹烨仍伸出被划开一道血口子的右手,鲜血沾得整个手掌都是。
刘莲笑了。
“我呢,只要认定要交这个朋友,不管他如何拒绝,我都会拿出最大诚意去“交陪”。”
这样的性子和她给人太过随性的感觉不同,可也不算违背。白玹烨暗忖,她就好像那些游戏人间的人,只是还没找到可以认真的人才会如此。
“小伤?”看着那血淋淋的手掌,刘莲皱眉。
只是皮肉伤没错,可伤口不小,一般人伤成这样,若是女人八成泪流满面,男人也起码会痛呼几声,可白玹烨竟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见忍功了得。
“你这个人够特别的了,凡事认真、像拼命三郎似的,现在连这种皮肉痛都可以忍下?真受不了你!又没女人为你拍手叫好,是忍给谁看?”
“你,你可以为我拍手叫好。”
刘莲笑了出来,这种阿呆原来也有幽默感的。
“噗哈哈哈,那是爱慕你的女人才会做的蠢事好吗?不过,建议你,真的痛的时候要惨叫,不痛也要惨叫,很多女人都吃这一套。”眨了眨眼。
“你呢?”
扮了个鬼脸。
“我痛恨会乱叫的男人,太娘娘腔了。”
白玹烨笑了出来。
“你的话真不可靠,一下说女人吃这一套,一下又说你痛恨这类男人。”
刘莲喜欢他的笑脸,秀秀气气、干干净净的。
“当然不能拿一般女人和我比喔。”
“你的意思是你很特别?”
“不是特别,是独、一、无、二。”
白玹烨静静的、认真的看着她。
刘莲的心跳加速、再加速。
“你、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脸皮可以多厚。”他的眼睛在笑,秀气的脸因为那双眼一整个出色了起来。
欸,果然是桃花眼呐七桃树未开花时不也是平平凡凡的,可一旦逢春怒放,那一树的春色风华直教人目不暇给、心跳加速!
对上了白玹烨的眼,真的是目不暇给、心跳加速!
刘莲反射动作似的用手往他眼皮上罩,白玹烨有些一错愕,却没别开脸。
“刘莲?”
刘莲尴尬的说:“不准这样看我,要乱放电找别人去!”可恶的小弟弟,生得一双桃花电眼处处留情啊?!真是,害她小小紧张了一下。
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很有杀伤力,那双纯真的眼带了些暖昧的凝视着人时,可说就连土墙遇到大水都没融得这么快。
真是奇怪,她有这么弱吗?又不是没遇过那种自以为帅气的登徒子放电,为什么她对那种人没感觉,反而是这个土土的纯真男会电得她、心跳加速?
刘莲皱着眉自问,暂且将它解释成—因为他凡事认真、对什么事都专注,她被这样仿佛志在必得、全心全意的眼神吓了一跳。
可是纯真男好像不是那么蠢,他也是会恶作剧的。她呀,很记恨的,下一次就不要犯到她手上,绝对把他玩回来。
彼此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可是总不能让彼此间一直无话可说吧?放下了罩在人家眼皮上的手,刘莲说:“喂,这里有急救箱吗?你的伤口可能要包扎一下。”
“没有。”
“到我家包扎吧。话又说回来,连这一次也算进去,我造访你家第二次了,你这新邻居也该礼尚往来吧?”
“但我今天没准备礼物。”
又是那种很认真的眼神。
“对于病人我可以通融,让你欠着。”
“好。”
瞧他的脸,这个人本来就瘦瘦的,是因为光影的关系吗,怎么感觉他更瘦了,就连气色也不好。刘莲状似随口的问:“那个,住到这里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奇、奇……嗯,我是说要我帮忙的事?”这么多天了,那些“人”还没有出手?
“还好,除了刚开始整理比较累,毕竟是老房子了。”
“你不会觉得这么一大栋楼,住的人明明不多,却每一层电梯都有人按,老是下不来?要不然就是电梯门打开了,里头明明没人,可走进去后,超重的警铃却响起……”
“原来你也遇到过同样的状况吗?果然是房子太老了,东西都故障了。”
一阵无语后,她问:“你没发现,明明室内的窗子都关上了,可你一打开门,却有冷风由里头吹了出来?”
“我想经过地震后,说不定有什么地方震裂了,这倒是要好好找一找,可见房子果然老了。”
刘莲想着适合的字眼开口,“有没有……”
“电灯忽明忽灭、半夜电视突然打开……这些案例都有一些科学解释。”
“好吧!除了“房子老了”,看来你很习惯。”而且有自己的一会说法说服自己就好,刘莲赞许的拍拍他的肩。
“你果然是适合住在这里的!”
这一位到底是少根筋、和姊夫一样是科学控,还是真的不怕,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哪天他上厕所,有老太婆随侍在旁替他抽卫生纸,或是有一群“人”在他家抢食,发现买的便当还没吃就在他面前一样一样不见时,他还能自我说服—房子老了!
只不过真的很奇怪,这里的永久住户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恶作剧的手段很轻微啊!
一进到办公室,刘莲就看到自己的桌上摆了几朵红玫瑰,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周美怡就脸带暖昧的问:“哗,以为谢光了的桃花又开啦?”
“放心,不是什么爱慕者送的!”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她背后说她是聂小倩,这个传闻的杀伤力不会比这女人是个蕾丝边低。
所以,除非又有什么新进人员,或是没听过这传闻的,才会有人追她。
“这花,不会是你的新邻居送的吧?”
“谁?”
“白玹烨。”
刘莲试着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位干么送她花?“他啊……哈哈哈,过度惊吓,还在努力回神。”
“他、他终于也撞鬼了吗?”周美怡脸上闪动着八卦人的好奇。
“不是。”她和白玹烨住同一层楼,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可是他们很少同进同出,因为一个骑摩托车,一个搭公车。可今天白玹烨可能昨天又为了上面交给他的工作熬夜,睡晚了,搭公车铁定迟到,于是她提议载他到公司,结果、结果—
上班尖锋时间,她就在熟悉的巷子转了又转、绕了又绕,三不五时重新回归车阵中穿梭,左超一部小轿车,再超一部公车……她觉得很平常不过,结果那个人……哈哈哈,由后照镜看他,他吓得脸色惨白,紧抓着车尾手把,三不五时惨叫几声,已经分不清楚他那头在风中飘扬的发到底是被风吹的,还是吓到竖起来的。
“那位先生以后恐怕不敢搭我的机车了。”
“啧!你那像一堆鬼追在后面的“幽灵机车”,没几个人敢搭好吗?”她也搭了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什么叫幽灵机车,是我朋友的爱心车好吗?”
“你朋友真凯,出个国机车就任你使用,还说坏了就扔。”
“那个人是我国中同学,也是以前的老邻居,是对我不错啦!”当初赵康强说要借她车时,她是觉得有些怪。
“可能是爱面子、耍凯吧?”
“喂,哈啦了那么久,你还没跟我说,那束花到底是谁送的?”
刘莲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拿起花束,抽出底下的小卡片,里头有一张栽小的传真纸,俊秀刚劲的字迹写着—
刘莲:
此时伦敦气温六度,街头的花店摆了桶玫瑰,很自然的就想起了你。
请秘书送束花给你,愿你平安、愉快。
方书宁
周美怡硬凑过头来看卡片,然后摇了摇头又啧啧怪叫,“越洋示爱呐!就说他喜欢你!”方书宁啊,要是这一位她就举双手双脚赞同!标准的三高男,前途无量,而且似乎颇洁身自爱,没听过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绯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觉得方特助是喜欢你的。”这个女人是装傻还是真的迟钝?她不知道方特助是黄金单身汉、公司里未婚女职员眼中的军之一吗?
“你又不是他。”
“你以为一个对你没兴趣的男人会大费周章的打越洋电话要秘书送花?会在异国散步时看到花就想到你?气温几度都要跟你报告?告诉你,当小说这么写的时候就知道,这男的沦陷了。”笃定、太笃定了!
说不过这满脑子罗曼史的好友,刘莲失笑道:“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只是不知道小说有没有告诉你,当这男的沦陷时,那个女的的反应是什么?”
“当然也早就沦陷了,只是碍于矜持不肯显露心迹,就等男方也沦陷,共浴爱河叹。”
刘莲大笑。拜托,她早就沦陷了喔?最好是啦!
这样也可以会入公式?她以为感情是这世上最没道理、最没有公式可寻的呢!
两人交谈至此,白玹烨才苍白着一张脸,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慢吞吞走了进来。
他有些尴尬,又无从恼起的表情让刘莲直想笑,看着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回头对好友说:“虽然很想满足你的幻想,不过呢,那个早己沦陷,等着心上人一块沦陷的女人一定不是我,你看我是那种确定自己心意却又会故作矜持的人吗?更何况,我瞧方特助身边似乎不缺少那种摆明己沦陷的女人,你要我再插一脚吗?”
她自认不是什么肉食性动物,她很草食的,要她去和一群肉食女抢一个男人?
太血腥了,她主动弃权!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抢东西时,抢赢了你不觉得很荣幸?”
“不会,那铁定是跳楼大拍卖!”
“你你你……”像方特助这样的三高男喔,说是跳楼大拍卖?!厚,像这种货色,抢不到的才会想跳楼啦!太不识货了!
“现在可以满足的回去上班了吧?”她和方书宁只是朋友,她很确定彼此间没有什么暖昧。
“喷!”周美怡讪讪然的回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