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国民便当、咖哩饭、一大把波露巧克力。
“我叫你拿吃的不是买零食!”
“姐姐拜托我爱吃巧克力。”无辜的眼神,教白雪觉得拒绝会死。呜呜,她好弱,她想到老爸也超爱吃甜食的,总是被妈骂。
结果除了便当,还买巧克力、养乐多,而且他要求喝三瓶。
“你孩子啊?好可爱。”结帐时店员说。
我孩子?!
白雪冲去厕所镜前,崩溃。
披头散发、穿一件式宽松家居服的她,果然很像老妈子啊。都是为这饥饿的死小孩,害她邋遢出门!
沈熙旺坐在面窗的长排桌椅间,好满足地狼吞虎咽吃喝起来。
“吃慢一点,”白雪坐在旁边。“我叫你吃慢一点!”
没办法,小家伙饿坏了。继续凶狠地秒杀食物,什么都急着塞嘴里,大口扒饭,又急着喝养乐多,又吃一把巧克力。
“不要这样。”白雪笑出来。
“吃不够我会再买。”拿纸巾抹去他嘴角酱汁。“这咖哩饭好吃吗?”
“好吃,姐姐也吃。”舀一匙,就往她嘴巴嘟。真诚眼神、期待的表情……
呜,白雪融化了,张嘴,让熙旺喂了一口。
“好吃吧?”
“唔,好吃。”
“看吧,我没骗你吧。你爱吃岣。”汤匙往饭盒一比,拨出大半范围。“爱吃的我留这边都给你,我对你很好吧?”
是是是,谢你了岣,白雪又笑了。
熙旺像小大人那样又舀了一大匙。“来,嘴巴张开,快——”
“啊——”白雪张嘴。
“啊唔——”还帮她配音咧。“好吃岣?好好吃昀的?我喂你,你乖,你慢慢吃。”
唉,没办法拒绝,白雪吃着,心里又感慨,这孩子跟爸一样是左撇子。
“真是一对好恩爱的姐弟啊。”有人背后凉凉道。
白雪回头。暗!江品常,神出鬼没是你拿手本事吗?
他挑着眉,一副她很好笑的样子。之前还摆着强悍姿态,口口声声讲要卖房子,这会儿竟然在便利商店上演姐弟情深?陈白雪,你好矛盾。
矛,是一种刺人工具。盾,是一种保护身体的遮挡物。矛盾的陈白雪正是在打残自己的气势。
她一阵虚弱,总在邋遢时被他目睹,这种感觉好不舒服。
“你是谁?”熙旺转头问白雪。“姐姐,这是谁?”
“哈罗。”品常弯身,对孩子笑。“你好啊。”好瘦的孩子。
“你好,我叫熙旺,你可以叫我旺旺。”
“嗯哼。”
“熙旺,你去跟那个店员哥哥买冰淇淋。”白雪拿出铜板。
“好耶!”熙旺开心地跑去柜台。
江品常瞥向白雪,看她胀红面孔,有点难堪地解释。“那女人把孩子丢家里,我肚子饿,才顺便带出来。”
一桌子食物。“吃真多,这咖哩好像很好吃岣。”
又来了,白雪翻白眼,看他又坐下来打劫别人的食物了。“我看你让他喂得很开心。”
“嗟。”
“所以你现在还要帮着带小孩?白雪真善良。”
“我没睡好,你最好不要酸我。”
他哈哈笑,扒了咖哩饭,又喝了熙旺的养乐多。
“有这么饿吗?”
“晚上消耗太多体力。”
“嗄?”
“你知道做那档事是很——”
“闭嘴,不想听。”
他大笑。“开玩笑的,我要去看球赛。”
“现在?”凌晨一点?“看球赛?”
“不知道吗?世足开打中啊。”
“这么晚哪里可以看球赛?”
“前面啊。”
前面?白雪记得这附近没有运动餐厅。
熙旺跑回来了,很辛苦地拿着三根冰淇淋。“我买了三个,一个你的,一个我的,一个大哥哥的——”人人都有分。
“干么买给他?”
“只有我们吃他没有的话很可怜欸。”
“好孩子。”品常摸摸他的头,接下冰淇淋。
唉。如何讨厌这孩子?天使似的。
江品常扒了几口饭,起身走人。
“大哥哥你要去哪里?”
“去看球赛。”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熙旺拉住白雪,拜托地说:“姐姐我们也去好不好?”
“可是——”
“走吧。”江品场看了熙旺,走出店外。
什么啊——她不用睡觉吗?“他明天还要上课啊。”
白雪追出去,跟在他们后面。
凌晨时分,雨停了,空气潮湿,路灯迷蒙。
她跟着他们,看那一大一小热烈聊天。
江品常说:“那里有免费的饮料可以喝,还能吹免费的冷气,看免费球赛。”熙旺雀跃。“怎么那么好哇!”
干么?白雪翻白眼。是认识很久了吗?明明第一次跟这孩子碰面,江品常真是
不矜持,跟谁都随便好起来。
可是,也幸好有江品常在。她不用应付熙旺,熙旺单纯可爱傻憨憨,惹人怜爱,面对他时,总教她矛盾,内心有种种挣扎。对他好,感觉像背叛妈妈,对他不好,又有罪恶感,很纠结啊。
“你看——”品常指着一地被雨打落的金黄花,问熙旺。“漂亮吗?”
“好漂亮。”熙旺蹦蹦跳跳地跑去,捡起一朵。“这什么花?”
江品常回答。“是阿勃勒。”
“阿伯乐?阿伯很快乐?我喜欢阿伯花。”
“是阿勃勒,兴致勃勃的勃,不是阿伯很快乐。”白雪纠正。她跟品常都笑起来。
江品常说:“没关系,就叫它阿伯花,非常美的阿伯花。”
熙旺捡了好几朵,拽在怀里。“我要拿给汪美美看。”
“汪美美是谁?”品常问,熙旺笑咪咪。
“坐我隔壁的女生,我好喜欢她。”
“那她喜欢你吗?”
“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好多人都喜欢她,汪美美太漂亮了,我这么糟,她才不
会喜欢我。”
“你哪里糟了?”
“我没有把拔……而且我很臭,汪美美说我好脏——”
白雪听着,眼眶红了。可怜的熙旺……唉。
至少,我比他幸运啊,我小时候,可是被当公主宠啊。
望着眼前黑暗长街,沿着公圜边缘行走,一地是被打落的黄花。
白雪想起那年夏天,爸爸拉着她,指向树梢的金黄花,告诉她花名。那是阿勃勒,那是黄金雨。情境相似,而人事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