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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睡不暖 第9章(2)

  “以后还见孙易安不见?”贺问晴寒声问。

  “不能不见啊,还有家聚的嘛。”

  “还见?!”他扬声,目光像射刀子,顿时,淽潇变成万年箭靶,上头的洞多到可以拿来当莲蓬头。

  “哥放心啦,有今天的经验,他肯定不会再要求哥帮忙了。”

  淽潇苦着脸,她现在跟叔叔关系越来越好了,总不能逼他选择——说!你要废物女婿还是菁英继女?

  “难说,他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男人。”

  求前女友帮忙找出路?这种事真没几个男人做得出来。

  “我保证以后再不和他单独出门,除非家聚,否则不管在哪里,都把他当成路人甲乙丙。”

  贺问晴语重心长说:“知不知道一个女人碰到烂男人,下场会有多凄惨?!”他凝重的嗓音让淽潇顿时安静下来,她明白哥哥在为自己担心,担心她重蹈贺阿姨的老路,那是个悲剧女子,直到死都没好好为自己活过,爸爸……真值得她这样付出?

  这个话题太沉重,淽潇转头望向瑀希。“你今天怎么会来,有事吗?不是上次的亲缘监定有问题吧?

  厚!你们医院弄错结果……”

  淽潇话没说完,又迎来一个栗爆,一痛,她松开哥哥的手臂,躲到瑀希那一边,现在瑀希站在中间,如果他的手也勾着贺问晴,这对漂亮的“同性恋伴侣”,绝对会吸引所有过往路人的眼睛。

  贺问晴不打算和瑀希当伴侣,他一把将淽潇拉回来,怒道:“当我的妹妹很烂吗?需要你千方百计否认?”

  她抚抚自己的额头,委屈地望向贺问晴,她不会不小心认到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哥哥吧?

  瑀希用遥控打开车门,他快步走到汽车旁边,回答淽潇的话,“不是亲缘监定报告有误,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跟你们兄妹说。先上车再讲。”

  淽潇和贺问晴依序上车,系上安全带。

  在引擎发动、车子驶离停车格后,瑀希从照后镜里看一眼淽潇,问:“你有没有告诉过贺问晴,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可以吗?她满脸讶异,在照后镜里回望瑀希,心底不明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列为人生最大机密的吗?

  应该是谁泄露、谁砍头吧,怎么可以到处乱说?

  贺问晴不解她的惊诧,心突地提起来,问:“干么这号表情,不会是你们曾经交往过吧?”

  瑀希回看一眼淽潇,笑道:“你照实说吧,不完整的部分我来补充。”

  “确定?你是医生耶,不怕秘密泄露出去,人家会误以为你是巫医?”

  瑀希失笑。“放心,我的医生执照不是考假的。”

  淽潇的口气让贺问晴心底越发没底,她从来没提过和瑀希的交往,他只晓得两人认识,而他凭藉着第六感,认为这个看起来很顺眼、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应该能够带给潇潇幸福。

  遗忘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很简单,是寻找另一段爱情。

  所以他愿意站在瑀希这边,帮他一把。

  “既然你这么说,好吧!”她倾身抱住贺问晴的椅背,开始说故事,“那天我和孙易安在争执后出车祸……”

  淽潇从头开始娓娓道来,慢慢地将他们的“交往”状态从实招出。

  她不确定这样的情况算不算交往,但每提起一件往事,嘴边就忍不住逸出甜美笑容,说到吓阿秋播那段,她笑得前俯后仰,说到被太阳烤焦的那回,她深刻地形容了他眼底浓烈的悲怜。

  一件件都是小事,但一堆小事串在一起,串出一段两人都无法轻易忘怀的回忆。

  “所以你看得见鬼魂?”贺问晴望向瑀希,眼底有着不敢置信。

  淽潇埋怨地向瑀希丢去一眼,道:“看!你吓到我哥了。”

  瑀希苦笑,这是从何说起,故事分明是从她嘴巴中讲出来的,到头来却赖他吓人?冤枉啊、栽赃啊……不过瑀希不介意,继续开他的车子,只是眼角余光中,看见淽潇像安抚孩子似地安抚贺问晴时,忍不住想笑。

  “哥,你不要害怕,鬼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除非存心吓你,不然你根本弄不清他是人还是鬼?”

  这种话有安慰到贺问晴吗?

  当然没有,异形夹杂在人类当中伺机入侵比较恐怖、还是直接出现章鱼嘴威吓比较吓人?答案是———样恐怖!

  “真的哦,我在当鬼的时候一直没弄懂自己是鬼,直到瑀希在救活一个跳河自杀的女生时,我才晓得原来我早就变成半个鬼……”

  瑀希发出天使光笑容,在照后镜里用眼神询问后座男人……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那男人回给他一个感恩笑脸,伸出手为他指点方向。

  车行一路,淽潇忙着解释鬼是一个多么可亲善良的形象,她信誓旦旦地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既然如此,前天晚上看鬼片,你干嘛吓成那样?”

  贺问晴几句话堵住她的话,她瞠大眼睛,做不出合理解释的可爱模样,让同车的“五”个人,笑得阖不拢嘴。

  瑀希摇头,她的精明跑到哪里去了?当鬼真的会让人变笨?

  不,以科学的角度解释,瑀希比较倾向是长期昏迷、智力下降。

  他把车子停妥,招呼众人下车。

  淽潇站在破旧楼房前抬头张望,这地方早该都更了,屋子老得不像样,好像随时会坍塌似地,不过大门两旁密密麻麻地停着两排机车,可见得住户还不少。

  “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淽潇不解地望向瑀希。

  相对于淽潇的一头雾水,贺问晴像是突然间理解到什么似地,他反手抓住璃希的手臂急切问:“你真的能够看得见?”

  “是的。”他想,贺问晴猜出几分了。

  “是他让你带我们来的?”

  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在打哪一国的哑谜?淽潇更晕了,可她不当界外人、插进话。“瑀希能够看得见鬼,所以呢?你今天带我们来这里抓妖吗?”

  瑀希摇头失笑,戳上她的额头。“你这个迷糊鬼,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别人曾经托付你什么事吗?”真是个不牢靠的家伙!

  “哪有谁托付过我什么事?”

  璃希同情地望一眼淽潇身后,苦笑道:“真是所托非人。”

  “喂,把话说清楚。”

  瑀希不理她,他推开生锈斑驳、并未上锁的铁门,如果那个暗褐色的东西还称得上门的话。没有人带领,他走向楼梯处,楼梯狭窄并且堆满杂物,迈开长腿,两阶当一阶走,瑀希快步上四楼。

  他停在左边的公寓,打开笨重鞋柜,从一双破烂且脱皮的鞋子里倒出一把钥匙,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公寓里面比外面要大得多,也整齐得多。

  一间客厅,没有沙发和电视机,只有一套鼓、一台电子琴,一大堆乐谱以及数也数不清的CD,天花板和墙壁都钉着隔音板,连窗户也是隔音玻璃。

  客厅后面有一间卧房,也整理得干干净净,只不过太久没人居住,上面盖了一层灰,瑀希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淽潇走到书桌前面,看着上面那张陈旧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勾起她的记忆。“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人,他托我、他托我……”

  说到这里,淽潇讲不出话了。紧咬下唇,她求助地望向瑀希。

  点点头,瑀希理解她心头的激荡,走到她身边,握起她冰凉的手心,他知道淽潇一直计较着没见过亲生父亲一面,事实上她早就见过了,在医院、在放置制冰机的房间内。

  “对,他就是陆启为、你的爸爸。他托你告诉他儿子,他留下的房子里,床底下有一个小木盒,木盒里面有他和妹妹的照片,从小到大都有,是他雇征信社拍的。除了照片,木盒子里还有许多他创作的曲子,他说他没什么遗产可以给,只有那些曲子。而他的儿子是……贺肇。”瑀希替激动的淽潇把说不出口的话,完整叙述出来。

  床底下有一个盒子?贺问晴迫不及待趴到地上、拉开床罩,伸手往里头捞去。

  他很快就捞到了,拿出木盒、打开。

  那个木盒不算小,足足有六十公分长,上面的雕花精致华美、教人爱不释手,但更让他们爱不释手的是那一大本相簿,里面完整地纪录了贺问晴及淽潇的成长过程,他对他们兄妹,并非全然的不闻不问。

  瑀希望着淽潇和贺问晴,在他们翻阅过木盒里的东西之后,开口道:“不要惊慌,你们的爸爸就站在你们身后,他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们。

  “潇潇,你爸爸不是厚此薄彼,只去找贺问晴不找你,他是害怕破坏你平静的生活,那天你搭公车到外婆家的时候,他就坐在你身后,听见你拿着手机对‘爸爸’说话,他听得很心酸,他想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你是我最骄傲的女儿’。

  “毕业典礼那天,他到了,看见你在台上领奖时,他激动地告诉身旁的家长说:‘那是我的女儿。”

  他还托你一个学弟,送花给你。”

  “那是我爸送的?”

  “对,他要我转告你,他亲自修理那个对你毛手毛脚的上司,那个上司到处求神问卜,已经看了将近两个月的精神科医生。”

  瑀希的话让淽潇噗哧一声笑出来。她圈起嘴巴,大声说:“爸,谢谢你。”

  瑀希转过身对贺问晴说:“你爸说,你比他更优秀,之前你办的十几场演唱会,他都到了,坐在你为妈妈准备的位置上,从头看到尾。他说自己照顾过许多大红大紫的歌星,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让他这么骄傲。

  “他希望你和潇潇能够互相扶持、照顾,他在生病时才晓得,人生中最珍贵的是亲人。”

  突然间,贺问晴转身,指箸空气大骂,“你明白又怎样?潇潇的妈妈不喜欢她、委屈她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男人伤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妈走的时候心里有多少遗憾吗?你知道一个受人嘲笑的私生子要承受多少痛苦吗?当你周旋在一堆女人怀里时,你有没有过一分钟想过我们?你有什么资格生下我们却又抛弃我们?”

  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里面有他近三十年来的委屈、愤怒、有他说不口的怨怼。

  鼻酸了,潇潇眼眶红红的,走到他身前抱紧他,她不会安慰人,只会不断顺着他的背,轻声说:“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

  不,他过不去!他没有潇潇的善良,他不能说放就放,他恨着怨着,他满肚子的火气需要燃烧。回手,贺问晴紧紧抱住淽潇,他的疼痛,只有她知道。

  好半天,瑀希开口,他说:“对不起。”

  淽潇侧过脸对他说:“不是你的错。”

  瑀希摇头。“‘对不起’是你们父亲想对你们说的,他早就该离开,但因为遗憾、因为抱歉,他经常在你们身边徘徊,现在你们兄妹已经相认……”他的视线转到另一边。“你们可以放心离开了。”

  “你们?”贺问晴抓到Bug,问道。

  瑀希点点头。“大卷长发、头发微棕,比潇潇高一点、一六八左右吧,皮肤微黑、手指细长,丹凤眼,笑着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她说她叫做贺盈盈。”

  瑀希尽可能仔细形容站在陆启为身边的女人,口气里没有太多的起伏,但他才形容一半,贺问晴便松开淽潇,猛然转身,朝着瑀希的视线方向喊一声。“妈!”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他求助地望向瑀希。

  瑀希点点头、细细倾听“贺阿姨”的话。

  他对贺问晴说:“贺阿姨希望你放下仇恨、学习爱人,她说爱人是种很美妙的感觉,会让你感觉幸福,她还说,自己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她终于等到深爱的男人,现在她正握着你爸爸的手、靠在他怀里。”

  这样就满足了吗?贺问晴不懂,等一个男人、等了他一生,只换得死后相守,值得吗?

  瑀希为他解答。“贺阿姨说,感情的事没有对价关系,她觉得值得便是值得。”

  这个回答让贺问晴顿时沉默。

  接着,瑀希不晓得又听见什么,他看贺问晴和淽潇一眼,诚恳回答,“放心、我会的。”

  淽潇扯扯瑀希的手,轻声问:“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爸爸,当初他对我妈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妈妈这样恨他?”这个问题存在她心里已经很久,她想知道答案。

  瑀希宠溺地看一眼淽潇,顺顺她的发,“你爸爸和贺阿姨已经走了,之前他们迟迟不肯离开,是因为放不下你们,现在看你们这样,终于能够放下心。”

  接着拍拍贺问晴的肩膀说:“不要为你妈妈难过,她和陆叔叔约定了下辈子,我想,他们会幸福的。”话说完,瑀希离开房间,让兄妹俩在里头沉淀心情。

  这天,他们在屋里待到将近黄昏,直到经纪人罗姐打电话来催促,他们才走出老旧公寓。瑀希先送贺肇进公司、才送淽潇回家。

  半路上,淽潇问:“我爸爸还是贺阿姨跟你说什么?”

  “有吗?”他反问。

  “有。你回答他们‘放心、我会的’,你答应他们什么?”

  那个啊……瑀希哂然,陆叔叔对他说:“既然你喜欢潇潇,就请好好珍视她、爱她一辈子,她是个好女孩。”

  他当然会珍惜,不需要额外叮咛,瑀希笑而不答,踩下油门、加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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